那天晚上陸安生睡得很沉,恍惚之間做了很多夢。這些夢幾乎都是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段,有些埋藏在記憶深早就已經記不真切了,也不知道是被什麼勾了出來,宛若電影片段般一截又一截地浮現在腦海中。
在其中一段夢境中,陸安生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個男人的影,穿著一肅穆的黑,唯獨那張臉好看得驚人。就這樣站在秋水河畔的梧桐樹下,仿佛到視線,抬頭看了過來。
原本沒什麼表的臉上微微閃過一抹笑意,遙遙地朝他招手:“凰,過來。”
說話的聲音很悠遠,落耳中,讓陸安生下意識地邁開腳步。
然而眼看就要走到跟前,平靜環繞在周圍的河水卻是突然盛起,瞬間被激怒般,頃刻席卷而來。
轉眼,就吞沒了所有的去路。
梧桐樹上延展開了無數的藤蔓,無形的牢籠地將男人困在其中,為兩人咫尺之間最無法逾越的屏障。
周圍的線一瞬間變得無比的虛無,不知不覺間周圍聚攏來了無數的人影,一圈又一圈地將他們包圍在其中,或譏笑或嘲諷或囈語,鋪天蓋地的聲音打破了整個世界的寧靜。
有一柄鋒利的長劍從天而降,直直扎了的土壤當中,整片天地自此裂。
陸安生想,卻發現本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他只能這樣完全靜止地被定在原地,遙遙地看著男人舉起那把屠魔劍,直直地扎了膛。
不要——!
他想呼喊,然而本該尖銳的嘶吼幾乎沖上了間,卻仿佛被什麼無形的力量所錮,本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模糊的視野當中,龍騰九天,盡歸塵土。
“妖便是妖,禍世千年,今日代天圍剿。”
“凰,黑龍既已審判,汝又是否伏誅?”
遠遠近近的聲音像是干朽的枯枝,生刺耳地扎他的腦海。
他摯以殉劍,居然還妄想讓他伏誅認罰?
呵,代天圍剿?那他就翻了這天,滅了這地!
凰盛怒,兇相畢現。
整個世界仿佛逐漸崩塌,一步步破碎了無數的碎片。
陸安生想哭,卻只能無聲哽咽,淚順著眼角落下,無窮無盡的火焰吞沒了他的全。難以想象的炙熱啃噬著每一寸的妖骨,折磨難耐的躁讓他下意識地企圖掙扎,遙遙地試圖手,只想要握住黑龍散落破碎的元神。
最終,卻只剩下了一抹微弱地幾無生氣的殘魂。
月當空,整片天際被染了一片猩紅。
慘狀橫生,尸橫遍野,眾妖的悲鳴為了唯一的背景音,隨著震天地的一聲巨響,徹底歸為沉寂。
陸安生到眼前仿佛閃過了一束,隨后便徹底陷了黑暗當中,所有的灼熱完全退去,取而代之地是無止盡的沉寂的寒冷。
明知是數百年來執念糾纏的產,依舊讓他無法控制地抖起來。
陸安生的息越來越沉,他試圖在黑暗中去抓住什麼,卻只能無助地拂了虛無。
直接無意中到了什麼,他心頭一正想繼續索,忽然有什麼東西掉落在了地面上,“啪嗒”地一下聲響,將他從無盡的夢魘中迷離中拖拽了出來。
緩緩地睜開雙眸,不算太悉的環境落了眼里。
陸安生愣了片刻,才后知后覺地記起這是最近新搬的公寓。
背脊上骨的寒意清晰,即便已經擺了糾纏的夢魘,過分真實的栗依舊殘留在肢之上。
陸安生力地埋了被褥當中,深吸了幾口氣才漸漸平復下了突兀的心跳,微微側頭,邊空空,被子里也早就沒有了溫度。
宿朝之已經沒有了去向。
大概是到夢境的影響,陸安生看著那半邊空落的床鋪不由地有些晃神,定定地呆坐了十幾分鐘,才作溫吞地下了床。
昨天晚上到底是有些過分激烈,就連他這樣的天生妖骨都覺得有些不堪重負,單是稍微地了下姿勢,就散架般地全發疼。
等到陸安生清洗完畢后從浴室出來,不知不覺間已經時近中午。
即便前一夜再過盡興,以宿朝之的子,十有八九已經一大早就抵達了集團。陸安生乖巧地沒有去做打擾,一邊考慮著今天的午餐菜單,一邊拖著疲憊的子往外面走去。
不料細碎的說話聲遙遙傳來,讓他微微頓住了腳步。
客廳里的男人,正是本該在集團的宿朝之。
此時他一只手拎著黑貓,正在跟這個張牙舞爪的小東西隔空對峙。
聽到聲響,宿朝之回頭看了過來:“你養的這只小東西是不是平日里被慣壞了,不就讓它在貓包里呆了一個晚上,倒是整整鬧了一早上的脾氣。”
陸安生看到宿朝之稍微晃了下神,聞言才想起來,昨天好像確實把莫川的貓包忘在了過道里,要是一直等到早上來人,怕是吹了一晚上的風。
陸安生:“……”
宿朝之剛要再說什麼,被拎在手里的莫川趁他轉移注意忽然張咬了一口,在松手的一瞬間用力一下掙就逃了出來,威脅狀地“喵嗚”了一聲,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鉆進了里面的客房。
單是這一氣呵的作和那決絕的背影,陸安生可以真切地到,莫川這次是真的委屈壞了。
陸安生有些苦惱地了太。
抬頭,只見宿朝之朝他招了招手:“陸安生,過來。”
這樣的舉與記憶深的畫面約重合,陸安生眼底的眸微微一晃,下意識地就已經順從地邁開了腳步。
剛走近,宿朝之毫無預兆地手一拽,就將陸安生拖了懷里,語調調侃地將手指送到了他跟前:“真的是怎麼樣的主人養怎麼樣的寵,怎麼連貓都跟你一樣,就喜歡咬人?”
聲音輕輕的,膩膩的,帶著約下沉的尾音,得不行。
陸安生有些貪地看著咫尺的這張臉,也不回答,許久之后低笑了一聲,出舌尖在那淺地幾乎沒有痕跡的牙印上了一口。
宿朝之本想借題發揮戲弄戲弄陸安生,結果只是這麼一下,就到仿佛有一團火從食指上燒了起來,故意興師問罪的做派也撐不下去了,低頭吻了吻陸安生的額:“別撒。”
陸安生咯咯一笑,又往宿朝之的懷里蹭了蹭:“我以為你去集團了。”
宿朝之近段時間可以說是忙得要死,原本今天也有很多會議在等著他,可是昨天晚上陸安生回來的狀態多讓他到不太放心,一大早就通知周行重新安排了行程。
此時聞言,隨口應道:“這兩天沒什麼事,稍微休息一下。”
其實剛才他就留意到了陸安生有些異樣的尾音,說完低頭掃過一眼,余瞥過懷中人有些微紅眼角,著陸安生的下頜將那張臉托了起來:“怎麼,又哭了?”
昨晚在床上的時候陸安生確實哭到不行,但是跟現在很明顯是兩回事,陸安生聽到一個“又”字就知道宿朝之是在故意調侃緩和氣氛,忍不住半嗔半就地瞪了一眼:“沒什麼事,就是做噩夢了。”
宿朝之用指腹過陸安生的眼角,失笑:“還能被噩夢嚇哭,小孩子嗎?”
陸安生也不說話,只是笑。
宿朝之將人抱起來輕放在沙發上,看了眼陸安生顯然不算太好的臉,拿出手機來點開了外賣件:“時間不早了,中午想吃什麼?”
陸安生搖頭:“別點外賣了,我給你做吧。”
宿朝之微微一頓,抬頭看來:“我記得你說過不喜歡做飯。”
陸安生笑:“只是一個人的時候不喜歡做,但是,我喜歡做給你吃。”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話,卻仿佛一下子改變了周圍的氛圍。宿朝之忍住了把人摁在懷里的沖,逗貓似地在陸安生的頭上了一把:“那好吧,我也試試你的手藝。”
因為宿朝之先前幾乎沒有在飯點留下過,陸安生一直沒想過做飯,廚房里的冰箱自然是跟從沒用過一樣,空空的沒有半點食材。
兩人一起去樓下的小超市買了菜,回來后陸安生就一頭鉆進了廚房里。
這間套房的結構設計以視野開闊為主,宿朝之靠在客廳里的沙發上,雖然眼前放著電視,但是視線稍微一轉,就可以看到廚房里那個忙忙碌碌的影。
很快就有約的菜香飄來,了整片氛圍。
宿朝之剛把陸安生帶回來的時候,其實也從沒想過兩人會有現在這樣的相模式。當時他只以為單純是養了一只比較符合心意的金雀,可現在看來,卻忽然覺得為正式的人關系好像也沒什麼不好。
現在集團的發展形勢非常穩健,宿朝之從不打算或者說也不需要利用自己的婚姻關系來做文章,相比之下,一個讓他不需要心的伴似乎更加合適。這一點,乖巧溫順的陸安生無疑就非常理想。
沒有錢沒關系,宿朝之完全可以養他。
養一輩子。
懷里的手機震了一震,宿朝之低頭看去,是周行打來的電話。
緩緩地吁出一口氣,被迫回歸了現實:“說。”
周行瞬間就聽出了老板語調里分明不悅的緒,當即識趣地直奔主題:“Boss,是跟梵生有關的事。據目前的資料來看,梵生從出現在公共視野以來,所有的畫展都是由一家名‘司言’的工作室主辦的。雖然沒有證據,不過據外面傳著的風聲來看,那個工作室的所有人傅司言很可能就是梵生本人。所以,我剛才試著和這位傅先生取得了聯系。”
宿朝之靠在沙發上,側眸看著廚房里的影,語調淡淡:“嗯,怎麼說?”
電話那頭,周行明顯遲疑地停頓了一下,許久才再次開口:“傅先生說,梵生對這種商業合作沒有興趣。”
宿朝之微擰眉心:“你有說明是跟宿氏的合作嗎?”
周行的聲音明顯放低了很多:“說了,我還報了您的名字,然后……”
宿朝之:“然后?”
周行回答得視死如歸:“然后,傅先生直接掛斷了電話。”
宿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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