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當中往往按照道行排資論輩，某方面來說等級制度比人類社會要來得清晰很多。幾百年起步的大妖往往都已經習會了收斂氣息的能力，就像是陸安生，只要他自己不想被發現，面對小輩們往往能不聲地掩飾過去。

　然而跟前的這人明顯并不是什麼無名小卒，更何況陸安生也并沒有想要瞞份的意思，一來因為先前為宿朝之煉化心珠還沒完全恢復元氣，二來也是想借著自己展的鋒芒將注意力故意吸引過去，以更好地藏下宿朝之的。

　余老爺子寒暄過后似乎才想起來，熱地介紹道：“宿，這位就是席修然先生，目前擔任的是我們余氏集團的顧問，日后如果有機會合作的話，應該會有不接的機會。”

　宿朝之早就留意到了對方往他后看去的視線，散散地垂了下眼，不聲地往前走了一步，擋住了這份骨的注視。語調里更是沒有太多的緒，平靜且敷衍：“席先生，幸會。”

　席修然從善如流：“幸會。”

　說完，仿佛沒有留意到宿朝之的不悅，微微側了側，直接繞到了陸安生的跟前，優雅地出手來：“還沒有介紹，這位是？”

　先前在樓上的時候有人傳話，說是畢家的那個紈绔為了個男人跟宿朝之起了沖突，余老爺子對這種事向來嗤之以鼻，從頭到尾也沒把陸安生放在眼里。現在下樓他就是想借著這個機會介紹席修然跟宿朝之認識，怎麼也不明白席先生怎麼突然會對宿朝之的這個小人也起了興趣，聞言才正眼看了過去，眉目間閃過一驚艷。

　陸安生很禮貌地微微一笑：“您好，我陸安生。”

　兩只手握上的一瞬間，有一異樣的氣息擴散開去，但彼此的試探也只是短短的片刻，就隨著兩人收回的作而消散地一干二凈。

　陸安生不神地往后退了兩步，重新站回到了宿朝之后的位置，眼簾微垂，蓋下了眸底的神。

　雖然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但是僅憑剛才的接，已經足夠猜出了對方的大致份。

　當年他跟蛇族那些人也打過道，本家跟幾個旁支基本上都曾照過面，這個席修然顯然不在其中。

　這樣一來，也就只剩下了當時因禍事被整支蛇族驅逐出族的那支東臨彭山的脈了。

　這算是蛇族當中的丑聞，陸安生也不清楚的經過，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能夠在狡詐多計的蛇族當中被打離經叛道，絕對不會是什麼好對付的角。

　現在宿朝之的況特殊，也幸好提前煉了心珠，至避免了份暴后被覬覦的風險。

　今天晚上畢柳那些事的前車之鑒還擺在那，如今再加上席修然明顯有些微妙的態度，這讓宿朝之多有些懷疑是不是就不該把陸安生帶來這里。

　他沉默了片刻，回頭問陸安生：“今天結束的可能要晚，要不我讓周行先送你回去。”

　然而陸安生這次并沒有聽話，搖了搖頭說：“我等你一起。”

　余老爺子今天本來就有別的想法，聽到兩人的對話后適時開口道：“小陸先生如果覺得累了，樓上有單獨的包廂，需要的話我讓人帶你過去。”

　陸安生笑著應道：“有勞了。”

　宿朝之朝那張臉上瞥了兩眼，第一次有一種看不這個人的覺。

　余老爺子當即招呼了人來，這邊剛安排陸安生離開，又笑著對宿朝之道：“宿，要不要一起去接待室坐坐，也給我們一個機會為剛才的事賠個禮。”

　宿朝之目送陸安生離開，看了眼宴會現場那飾太平的表象，確實覺得有些疲于應酬：“也好。”

　余老爺子見余淖還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又好氣又好笑地拍了下他的肩膀：“還不給你朝之哥哥帶路？”

　朝之哥哥是余淖小時候的稱呼，當時他整天跟在宿朝之的屁后面就像一條小尾。這個時候余老爺子突然這麼提醒，顯然是在打牌。

　但是自從余淖出國之后，畢竟已經很久沒再這樣過了，突然聽到這麼一句頓時臉上一燙，半晌才訥訥地接話道：“朝……朝之哥哥，休息室往這邊走。”

　然而宿朝之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似乎完全沒有留意到稱呼上的變化，心不在焉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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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上的這些包廂都是余家給醉酒的賓客們準備的，干凈又豪華。

　陸安生就這樣靜靜地坐在窗邊的沙發上，倒了一杯熱水喝著，也不做別的事。

　過了片刻之后，虛無的空中緩緩地騰起了一黑的霧氣，逐漸地發散開去，一個高挑的影從中優雅地踏步走出。

　陸安生散散地抬眸，對于席修然的出現沒有到半點驚訝，似笑非笑地勾了勾角，唯有一道火紋狀的徽記從額前無聲浮現。

　席修然看到這道紅紋的瞬間分明愣了一下，片刻后神態不明地笑了起來，左手雙指合一，微微俯輕點右肩，做了一個妖族完整的禮儀作：“有眼不識泰山，原來是魔尊凰，失敬了。”

　話是這樣說著，陸安生并沒有從這樣的神態間看出見到尊上的任何惶恐緒。

　他掃了席修然一眼，也是開門見山：“你是東臨彭山的分支？”

　“分支？”席修然抬了抬眼簾，笑得溫和，“以前確實是這麼的，不過如今大概要改一改稱呼了。蛇族都已經覆滅了那麼多年，除了東臨彭山，難道還有別的脈存活下來嗎？”

　陸安生以前也聽說過蛇族全數覆滅的消息，如果說先前還不確定，今天也算是從席修然那得到了應證。不疾不徐地抿了一口茶，也很是從善如流：“是我說錯了。”

　席修然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倒是很有興趣地問道：“之前不知道尊上份多有得罪，不過現在既然已經知曉，倒是有一點到不太明白了。”

　陸安生知道席修然想問的是什麼，淡聲道：“看上一個男人而已，沒什麼不好明白的。我把宿朝之當寶貝，就像你捧著那個余淖一樣，都是同個道理。更何況，居然把那麼重要的東西送給人家當個吊墜玩，要真說起來，席先生怕是比我還瘋呢？”

　席修然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

　“我們妖族行事從來都是隨，你跟余家到底有什麼淵源我不想過問，不過我看上的男人……”陸安生掃了席修然一眼，漸漸出了一抹有些詭異的笑來，“也不希被任何人覬覦。”

　話音落下，原本坐在沙發上的影一閃即逝，等再出現時已經到了席修然的后，尖銳的指尖輕輕地過側頸，留下了一抹極淺的痕。唯有陸安生的聲音輕地仿佛囈語：“其實，我今天特意來這見你，就是想跟你說幾句話。日后還請麻煩管好你家的小朋友，要不然如果做了什麼出格的，我一個沒忍住，可不確定會發生什麼事。”

　“……”席修然垂了垂眼簾，周的黑豁然炸裂，將陸安生推開了幾分，依舊是淡淡的笑，“放心，既然是魔尊看上的男人，我自然會讓阿淖小心些的。”

　片刻間陸安生已經重新回到了沙發上，歪頭看來：“這樣最好，人間有句話說得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雖然同在寧城，以席先生的深明大義，我相信一定可以愉快地和平共。”

　“那是自然。”席修然悠悠地說完，意味深長地勾了下角，“說起來，外面都說魔尊凰在當年一戰之后修為盡毀、元神散，今日一見，果然謠傳都不可盡信。”

　陸安生眼底的眸微微一晃。

　修為盡毀、元神散都是真的，只不過，并不是他。

　低頭抿了口茶，他意味不明地淡聲一笑：“傳聞要是可信，那還怎麼傳聞。”

　“也對。”席修然笑，“謝尊上為我答疑，那就不多打擾了。”

　陸安生看著室的那團霧氣消散，直到重新回歸寂靜才徹底地松了口氣，全繃的緒一松，嚨口約滾了滾，咽下了涌上的那意。

　他的妖力還沒完全恢復，剛才和席修然看似云淡風輕的對話，是這都是無形的對峙，幾番下來不可避免地又損耗了很多。

　僅存的蛇族一脈，他也沒想到竟然還有如此強勢的人留存，也好在他昔日的威名夠盛，才沒有引起對方的懷疑。

　陸安生有些疲憊地靠在沙發上，緩緩地吁出了一口氣。

　幾次接下來，他當然也看出了那個余淖對宿朝之的心思。雖然他不清楚這蛇妖跟余家到底有什麼淵源，但是妖族絕對不會平白無故地跟人類糾纏不清，他故意借題發揮做出警告，席修然如果上道，相信日后便不會再與宿朝之發生過多集。

　至于余淖，倒還不至于讓他放在心上。

　陸安生微微抬頭，看了眼窗外的景，滿天繁星瞬間盡眼底。

　稍稍沉默。

　話說回來，剛才他提前離開，宿朝之該不會真的去陪那位青梅竹馬的余家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