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後知後覺的真相帝池氏七竅生煙,輾轉反側之時,距離濮家不過三里有餘的一座寒素小院之中,經過了兩三個時辰淺眠的如姒終於因著噩夢乍然驚醒。
當乍然坐起,第一個映眼簾的,赫然便是采菀。雖然臉上指印紅腫猶在,手腕小臂青紫斑斑,卻到底沒有缺胳膊,如姒這才猛然鬆了一口大氣:「采菀,你可嚇死我了!」
「姑娘,您醒了。」原本已抱著必死決心的采菀緒早已平靜下來,見如姒醒來更是歡喜,「您可有沒有什麼傷著的地方?」
如姒搖搖頭,雖然那迷藥的效果讓有些宿醉一般的頭疼,但記憶慢慢恢復,記得自己雖然被池朱圭撕開了領子,卻很快就出了剪刀反擊,並沒有吃什麼大虧。
舉目四顧,周遭的陳設簡單樸素,是一間極為尋常的民房。四牆皆是簡單的灰白,房裡桌椅床櫃都是廉價的松木,簾幕床幃則是半舊的青松江布。但窗邊一甕野,壁上兩幅行書,卻又帶了些東籬野趣。
「采菀,這裡是?」如姒疑問了一句,不由覺得嚨又干又,便輕咳了兩聲。
隨即便聽外頭的男聲清朗沉穩:「采菀姑娘,可否需要再拿些熱水過來?」
「陳捕頭?」如姒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記得自己逃走然後到了衛所求救,然後好像就昏倒在那裡。但是醒來之後並沒有如同自己以為的被送到燕家,如姒多是有些擔心的。
不過聽見陳濯的聲音,莫名便有些心安。
采菀先出門去回話:「多謝陳捕頭,我自去廚房取便好。」
陳濯頷首:「你先守著你家小姐罷,不妨事。」言罷便轉去了。
采菀不好多說,只得一福,又回來給如姒解釋。
原來,如姒在衛所昏倒之後,陳濯立刻拿自己的大披風將如姒裹著送上了馬車,又了三四個口風、行事幹練的心腹捕快一同到了濮家,借了燕蕭的名頭假說要抓采菀,快刀斬麻地唬住了池氏,隨後便將主僕二人一同送到了這間小院,也就是陳濯自己的居所。
「陳捕頭的家?」饒是如姒再怎麼心細膽大,不為古人禮教所限,也又是意外,又大不妥。轉頭向窗子方向了,簾櫳之外只有輕輕風拂葉聲,卻無天:「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采菀先拿了桌上已經微涼的茶水給如姒倒了一碗:「姑娘先潤一潤罷。現在已經是三更了。」
三更?那就是夜裡一點了?
算一算從濮家刺傷池朱圭以及逃走的時間,自己這是睡了五個小時?
池氏下的葯還真是給力!
如姒抿了一口茶水,剛要再問,便聽外頭篤篤清聲,有人叩響木門,卻是個溫和聲:「采菀姑娘?」
「陳夫人!」采菀忙起去開門。
陳夫人?
如姒不由愕然過去,見采菀迎進來一位手捧托盤的中年婦人。這位婦人著清素的藍布長裳,髮髻間只有一支銀釵,並兩朵極小的月白絹花。看面龐,大約年近四旬,然而黛眉目,五清秀娟麗,如姒穿越以來所見之人,竟沒一個比得上。
如姒驚艷之下便怔住了,一瞬之後忽然反應過來:「您是陳捕頭的母親?」
難怪看著眼,難怪陳捕頭長得這麼帥!
這就是傳說中的基因優勢啊!
陳夫人微微頷首,面容神都是溫和淡然,將托盤遞給采菀:「我煮了些粥,濮姑娘先用一些。」
如姒連忙起下床,雖然覺膝蓋腳還有些疲憊酸,但大致上還是行自如了。向著陳夫人深深一福:「多謝夫人,給您添麻煩了。」
陳夫人上前兩步,手扶了如姒坐下,目中帶了幾分同:「不必多禮,可還有什麼不舒服麼?」
如姒搖搖頭,只覺陳夫人的手指也有些微涼,不由更是抱歉:「真是叨擾夫人了,這樣晚還勞您送粥。我沒事了。」
陳夫人目有幾分探詢,卻也沒有多問。只點點頭,采菀先服侍如姒用些湯粥。
如姒這樣緩一緩,確實也覺得又又。雖然現下似乎和采菀都已險,但接下來無疑還有不知道多場仗要打,也不虛禮客套了,再三道謝之後,便將陳夫人拿來的湯粥盡皆吃了。
陳夫人在旁邊坐了一會,待如姒吃完,又開言道:「濮姑娘,你我今日雖然是頭一次見,卻緣分匪淺。你家裡生了變故,慌之下,便逃到了我家附近。我娘家姓素,鄰舍之中也有人我素三娘子,過去這些年寡居之中,也有些極微末的名聲。這番將昏倒在外的你救回家裡,也不是什麼大事。明日一早犬子會去請你外家表姐過來接你,也不必多禮多謝。」
陳夫人的聲音音極,這樣平平淡淡娓娓道來,聽著便如一泓清泉一般。而這話里的意思,卻讓如姒的幾乎要哭。
按著陳夫人的說法,就是去如姒去衛所求救一節,不管將來對燕家還是對濮家,都只說被寡居多年,鄰里中有賢良清名的素三娘子所救。因著當時暈去了,便住了一晚才得知會家人。
這樣將來無論這事如何了局,至給如姒這段失蹤的時間找了一個清白的借口。
畢竟形勢比人強,倘若說不清楚如姒這一夜的去向,又或是實打實地說出如姒暈倒在陳濯跟前,又被他抱來抱去,燕家就算有心說一句事急從權,濮雒和池氏也能拿著所謂的名節、清白將死,或者送進庵堂。
自然,倘若事到了那一步,如姒也不會束手待斃。但是如今只能算是萍水相逢的陳濯母子,卻是為打算到了周全。
穿越以來步步戰,如姒第一次到了極大的善意,再度向陳夫人致謝時,眼圈不由紅了紅。
陳夫人目之中愈發有同之意:「濮姑娘,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九八,但難關總能過去的。回頭與外家的長輩好好說說便是了。」
如姒點了點頭,片刻之間下了更堅定的決心:「夫人,我可否現在見一下陳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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