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睿也在打量士，他詫異，士年齡跟大媽相仿，六十多歲，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氣質，大媽爽利，士秀，看著像過良好的教育。

　他沖士點頭微笑，抬進去，迎面就是雕刻著花開富貴的古樸影壁，繞過影壁就是一寬敞的小院兒。

　小院兒格局規整，北房三間，兩明一暗，東西廂房各兩間，倒座南房三間。

　臥磚到頂，起脊瓦房，院子里鋪著條形青石磚，正當中擺著一個仿古大魚缸。

　廚房在東南，廁所位于西南角。

　院子里還種著一棵石榴樹，一架葡萄樹，連接各房間的門廊橫欄上也擺放著不綠植，綠蘿、花、太花、仙人掌啥的，給小院兒增添了不鮮活氣兒。

　看得出來，主人小布爾什維克。

　獨門獨戶的小四合，讓齊睿頓覺驚艷無比。

　這院子保存得太好了，不僅格局規整，還干凈亮，說是小院兒，其實特別寬敞。

　齊睿正房都沒進，在外面踩了幾圈，小心臟興的就撲通撲通跳起來。

　看一眼大媽，見正跟士嘀嘀咕，便捂著小聲咳嗽了下。

　大媽接收到信號，一瞧他這德行，就知道相中了，一撇，走過來，問道：“能？”

　齊睿猛點頭，“太了。”

　大媽先是笑，跟著說：“我簡單給你介紹下況，這戶人家姓秦，祖上是有名的晉商，后移居京城，購置了這套院子。前幾年房子被征收了，立了個什麼單位的文中心，結果沒幾年那單位黃攤子了，也趕上老秦家運氣好，前陣子落實政策給還回來了，手續都齊全。”

　齊睿弄不太明白了，“那怎麼還賣啊？自個兒住不好嗎？”

　大媽翻個白眼，說：“孩子們都出國了，去了老那什麼，就剩淑錦一人兒留京城生活，兒看孤零零的，不放心，要接去那什麼安晚年。”

　齊睿趕忙笑著提醒：“杉磯。”

　大媽一拍腦門道：“對，落了山的。總之淑錦要走了，想著這輩子大概是回不來了，干脆把院子理了算球。這不，讓你小子趕上了這個差兒。要說你這運氣真是不錯，我是沒錢，有錢我都想留下這套規整小院兒。”

　“這樣啊……”齊睿心說，這運氣確實不錯。

　扭頭又䁖䁖小院落，越看越喜歡，小院兒在胡同北，整格局坐北朝南，離新街口也遠，不怕嘈雜。

　卻離后海非常近，屬于什剎海學區，搬過來后，可以把瘋丫頭送到什剎海小學就讀。

　百花深這地兒也不錯，古樸幽靜，綠意盎然。

　齊睿的心瞬間愉悅，笑著對大媽說：“既然手續齊全，人家也想往外賣，那就麻煩您幫著問個價吧，價錢合適，這宅子我要了。”

　大媽一挑大拇指：“闊氣！”

　確實社會啊大媽。

　又走到秦淑錦跟前兒，兩人繼續嘀嘀咕，片刻后，大媽朝齊睿招手。

　齊睿忙走過去，笑容滿面瞅著倆人。

　秦淑錦開口了，“老李都跟我說了，你是真打算要，我也不訛你，一口價，六千，我那滿屋子老家也全歸你了。”

　齊睿心砰砰跳，還有這好事兒呢？

　“我能看看那些家嗎？”他問道。

　“可以，跟我來。”秦淑錦冷冷清清的，跟個神仙一樣，不凡心，頭前兒帶路，走進正房。

　齊睿也連忙跟過去，進了屋，目一掃，傻眼了，滿屋子紅木家，拭得一塵不染，堂屋正當中擺放著小葉紫檀的八仙桌，兩旁各一把同樣材質的太師椅。

　堂屋西邊，大葉紫檀的百寶閣上擺滿了瓶瓶罐罐，寬口的、窄口的、大肚子的、細腰的，琳瑯滿目，打眼一看就知道值不錢。

　東邊是一組紅酸枝的沙發，三人沙發立在墻前，兩邊各一把帶扶手的單人沙發，中間擺著個實木茶幾。

　齊睿樂出聲，這一套家，擱后世就值不老錢。

　這次賺大發了。

　“你還滿意嗎？”秦淑錦淡然說道，言語中不帶一煙火氣。

　“滿意，我非常滿意，這宅子帶這屋子，不用怎麼拾掇就能拎包住。”齊睿喜上心頭，笑呵呵回答道。

　“拎包住，倒是個不錯的形容詞。”秦淑錦難得綻放出一笑容，又說：“對我開出來的價格也滿意？”

　六千塊，還是七十年代末的六千塊，在這個萬元戶都能為老百姓茶余飯后談資的年代里，真不是小數目。

　見秦淑錦似乎并不相信自己能拿出六千塊錢，齊睿就笑了，“滿意得很，要不干脆這樣，我住地離這兒不遠，現在就回家取錢，頂多半個小時就能回來，咱們一手錢一手房契，今天就把房主名字改過來，您看可以不？”

　是個爽快人。

　秦淑錦放心了，說道：“行，就這麼辦吧。”

　扭頭又對大媽說：“老李，還得麻煩您跟房管所的工作人員打聲招呼，讓他們先別下班，給做個見證，等我們一會兒。”

　李大媽笑道：“沒問題，我這就去知會他們一聲，在房管所等你們啊。”

　兩人點頭，大媽離開，齊睿也回去拿戶口本和錢了。

　心不錯，一路小跑著回到院里，把妹子拉過來，齊睿問：“咱家戶口本找到沒？”

　齊歆點頭說：“找到了，還有存折，我都放好了。”

　齊睿說道：“趕給我，我有用。”

　齊歆眨著大眼睛，問道：“干嘛用啊？”

　齊睿笑道：“哥買了個小院兒，得把地契房契過戶到咱媽名下，需要戶口本做證明。”

　齊歆愣了下，接著，“哇，在哪兒買到的？我去看看不？”

　狗頭，齊睿說道：“這有啥不的，上琪琪和小軍，哥騎三車帶你們過去。”

　“我去拿戶口本。”小丫頭轉跑了。

　齊睿下到地窖，取出六千塊錢，拿了張破報紙包了，上來后又找出黑提包放進去。

　齊歆這會兒也把戶口本拿過來了，一起放進黑提包，見三個小家伙滿臉期待的亞子，齊睿一揮手，大聲喊道：“同志們，開路一馬斯！”

　這都是啥啊，土不土洋不洋的。

　仨小家伙就捂著笑，跟在齊睿后面，上了小五的三車，齊睿蹬上就走。

　很快又回到百花深25號，齊睿把車停門口，一手牽一個小蘿莉推開門往院子里走。

　人類崽憤憤不平，“睿哥，不帶這麼區別對待的。”

　齊睿懶得理他，把黑提包塞他手里，嚇唬他道：“拿好啊，倘若丟了，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人類崽又開始嘟嘟囔囔。

　秦淑錦正坐在葡萄架下納鞋底子，見一大三小走了進來，目立刻亮了三分，“呀，這三位小朋友是誰啊？”

　齊歆、琪琪：“好。”

　沈軍：“……”

　“你們好你們好。”秦淑錦這會兒也有生氣兒了，不再板著臉像個活菩薩似的，起走到倆小閨兒跟前，俯笑瞇瞇一手摟一個，“哎呀，真可啊，告訴，你們什麼名字呀？”

　齊歆笑著回答道：“我歆歆。”

　琪琪眨著明亮的大眼睛：“我琪琪。”

　沈軍：“……”

　“歆歆琪琪，名字真好聽。”秦淑錦愈發歡喜了，眉眼中綻放出和的笑意。

　“秦士，我把錢帶來了，您看……”齊睿打斷了三人的談，意思是，趕辦正事兒吧，我還要回去送三車呢，要不然妮兒姐們就沒辦法趕在晚飯前出門賣飯了，您不能耽誤我發財啊。

　橫了這貨一眼，秦淑錦有些不樂呵了，自個兒一個人獨居多年，難得一下天倫之樂，你這家伙咋這麼不開眼呢？就不能讓老太太多一會兒？

　一想到馬上就要離開，到了國，就能見到自己的親孫子親外孫了，秦淑錦心頭一點點失落立刻煙消云散。

　呵呵笑了笑，說道：“那就走吧，早辦完也就了了塊心病。”

　齊睿對齊歆說道：“哥哥跟去點辦事，先把你們仨鎖院子里，你們在這兒好好玩兒，哥哥很快就回來接你們，不？”

　齊歆很懂事地點頭說：“哥快去吧，我看著這倆貨，我們就在院子里隨便走走看看，保證不讓他倆搗。”

　齊睿笑道：“乖。”

　這會兒工夫，秦淑錦從葡萄架上摘了幾串葡萄過來，裝在塑料盆中遞給齊歆，溫和地笑著說：“歆歆，你是姐姐，待會兒把葡萄洗了給弟弟妹妹分著吃。”

　齊歆接過來，笑道：“謝謝。”

　秦淑錦的頭，轉跟齊睿向院子外走去。

　街道辦房管所離胡同不遠，兩人步行，五分鐘到達。

　進了屋子，李大媽已經在等候了，正跟倆工作人員聊著什麼，笑呵呵的。

　見兩人過來，李大媽跟工作人員做了介紹。

　工作人員沖兩人點頭，然后接過了兩人遞過來的房契、地契、戶口本，核對無誤后開始辦理更名手續。

　房錢也是現場割。

　齊睿把滿滿一提包錢遞給秦淑錦，說道：“秦士，您過過數吧。”

　秦淑錦是個很嚴謹的人，點點頭，拿出一沓開始數錢，作麻利，手法嫻。

　齊睿心說，莫非你是在銀行系統里退下來的？

　也就三分多鐘，六千塊錢在秦淑琴手里過了一遍，表示一分不差。

　工作人員把房契地契上的名字也更改了過來，手寫了一份合同，買賣雙方簽字后，百花胡同25號院就歸齊睿所有了。

　當然，房契地契上的名字是張慧茹。

　但那有什麼呢？張慧茹是自己親媽，房子掛在名下，這是天經地義啊。

　手續辦完，齊睿和秦淑錦回到25號院。

　秦淑錦把鎖打開，推門進去，邊走邊說：“其實房屋買賣，雙方說好，找個中間人見證一下，簽個合同就，本用不著專門跑一趟房管所，小齊你別怪我多事兒啊，我也是謹慎慣了，總覺得沒有個公家人給證明一下，就不怎麼放心。”

　齊睿一笑，“能理解，這樣辦好，有公家人給做見證，我也放心不是。”

　秦淑錦也笑了，“你家的況李大媽都跟我說過了，看得出來，你是個孝順孩子。這套院子賣給你，我也就安心了。”

　有道是故土難離，齊睿理解秦淑錦這會兒的不舍心，遂勸了一句，“您啥時候想回來看看，隨時過來，在這兒住幾天也行，我代表我們全家熱烈歡迎。”

　秦淑錦展一笑，“好，謝謝你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