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耗子被草繩拴著脖子，七孔出似已死了，但它尖長耳，通沒兒，渾上下賴嘟嘟的滿是爛瘡，一條尾，就有二尺來長，就模樣來說，當真好不瘆人。

　眾人忙問，“老王頭兒，你這意思，大半夜收拾你的，就是那大耗子唄？”

　老王頭兒不做聲。

　又有人忙問，說，“老王頭兒你不是睡糊涂了吧！你那麼大能耐，都差點兒著了道兒，還得一個乞丐老頭兒救你一命？”

　老王頭兒一聽這話，更是輕蔑一笑，“說你們知道個錘子！乞丐咋了？沖你這話，也沒啥出息，小小年紀狗眼不識真人！”

　眾人見他如此說，頗有些樣樣不服，忙追問老王頭兒老乞丐的份，老王頭兒冷笑一聲，想說話，奈何確實不勝酒力，話沒出口呢就睡著了。

　等他酒醒了，眾人再問，老王頭兒就死活不認了。

　他越是如此，大家就越覺得這事兒不對勁兒，背地里都研究，說且不論老王頭兒說的那些事兒是真是假，就老王頭兒這見多識廣的勁兒來看，他也不單單是個大夫，十有八九還是個“憋寶”的。

　不過，那時節“憋寶”這行兒不太招人待見，老王頭兒死活都不承認。

　王小六兒也聽說過這些七七八八，也找求證過，但是聽了他的話以后，就說別聽他們胡說，你爺爺，是個中醫，自古中醫就得見多識廣，你想，中醫要是對毒不了解，怎麼用藥，怎麼救人？也就把這事兒遮掩了過去。

　王小六兒沒事兒的時候坐在小炕頭兒上托著腮幫看著窗外，眨眨眼睛，倒也覺得說的那些，其實也對。

　就野人這種地方，毒煙瘴最多，要是沒點兒真本事，如何應付得了那些牛鬼蛇神呢。

　可他心底里，也實在打鼓，畢竟，老王頭兒都已經躲早了這小山兒里，每年里，來來往往的的客人依然非富即貴，隨便這麼出去一兩次，帶回來的鈔票就有一尺厚，這哪里像是尋常人呢。

　“唉，我也有這麼大能耐就好了，非娶一百個漂亮媳婦不可！”

　尋思尋思，王小六自己先笑了，耳邊聽得在他，連忙從炕頭兒上跳下來，去后廚看了看，此時，正在做飯，系著圍，倒也不慌不忙的。

　“，你我？”

　“去，你爺爺回家吃飯。”

　“爺爺上哪兒去了？我沒看見他啊！”

　“你爺爺讓村頭老趙他們家給請去了，去了有一會兒了，也不知道什麼事兒，到現在還沒回來。”

　說著，站直了子，手，“正好，你過去看看！看看他們那邊完事兒了沒有！”

　“好嘞！”

　王小六兒一聽這話，顛顛兒地就跑了。

　村頭兒老趙家，算是村子里的大戶人家了。

　他家開鋪的，不單賣，而且釀酒，在野人這種小地方，說出去，也算是正經豪橫的一路人了。

　王小六兒過去的時候，老趙家門口兒已經了不人了，人來人往的，都在嘀咕著什麼，看臉，都不太好看。

　“誒呀媽呀，你說，老趙多朗個人兒，咋弄這樣了！”

　一個村民捂著，直搖頭，另一個村民接過話來，“可不咋的，看這樣子，怕是不過去了。”

　一聽這話，王小六兒更納悶兒了，昨天他還去老趙家的鋪給爺爺打酒來著，當時還看見老趙頭兒拿著一本小黃書看的起勁兒呢，這才多大會兒工夫啊，人就不行了？

　心想著，他連忙上前，往人堆兒里一扎，左拱右拱，拱上前去，正看見，屋子里頭，老趙家兒媳婦哭哭啼啼呢，旁次里，一群人張地觀著。

　人群的正中心，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倒在地上的老趙，另一個，便是老王頭兒了。

　一邊，是老王頭兒，老王頭兒手里著一把小刀兒，看樣子，正在給老趙灌藥，此時，也折騰了大半天了，看起來滿頭大汗的。

　王小六素來懂事，知道爺爺在辦事兒，不敢多聲張，抻著脖子仔細打量了一下，也不由得心中一驚！

　老趙是個胖老頭兒，平素里，笑嘻嘻地有點兒不正經，此時，他正仰躺著，微張著，口中發出了一種若有若無的哼唧。

　再看他的樣子，他渾青紫，浮腫，看樣子活像是個捂爛了的紫茄子，此時正不斷地搐著，角兒，還不斷地有白沫兒出來，那大肚子鼓得像是隨時都要炸了一樣，看得人心驚膽戰的。

　“我要的東西弄好了沒有？”

　“來了來了！”

　眾人正兀自竊竊私語，老王頭兒家的兒媳婦端著碗走了上來，一個喝湯用的大碗，里面滿滿地都是些湯兒似的玩意兒，有人眼睛賊，當時驚呼一聲，“蒜泥？”

　沒錯，就是一碗蒜泥。

　老王頭兒把蒜泥接過來，嗅了嗅，“把他掰開！”

　言罷，他找了個打酒的斗兒，塞進老王頭兒的里，旋即把蒜泥一點點灌老趙的口中。

　所有看熱鬧的人，都下意識地抿了抿往后閃躲了一下，同一般。

　但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質疑。

　因為，干這事兒的，是十里八村有名兒的神醫。

　“老王頭兒大叔，這樣個灌法兒，我爹不會齁死吧……”

　老趙的兒子咧著，看起來是真著急，老王頭兒卻詭一笑，“不知道啊，試試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