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細蹲了下來，跟娃兒平視。

嗓子像被什麼黏稠的東西黏住了般，堵得厲害。

心口鼓脹，發著。

良久，出骨節變形糙的手，輕娃兒小腦袋。

「七七做得對。憑自己掙到的東西，拿著才踏實。」

「以後你留在婆婆家裡吧。」

「你幫婆婆幹活，婆婆每天都給你吃的，七七願意嗎？」

七七有些蒙了。

婆婆要留下？

如果答應了，以後就再也不用在街頭流浪了。

這對七七來說，是極大的。

心跳得厲害，耳邊似乎有個聲音在拚命催促，答應。

雖然年紀小，但是懂的。

婆婆這樣說，是婆婆想養。

七七努力張，說出的話卻是，「……為什麼？」

為什麼願意養？

「因為呀，」老婦人笑著，笑容慈而真切，「七七憑自己，掙到了婆婆的喜歡。」

豬圈裡，小豬仔懨懨趴在木圍欄後頭，時而發出一兩聲吭哧聲。

豬圈前小娃兒呆站，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半張，很久沒能從老婦人的回答里回過神來。

……

意識海。

小蛋人單手撐腮斜躺，靜靜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

在小蛋人旁邊的能量儲蓄池裡，原本空無一的池底，此時多了一縷紫能量。

為十方系統，以宿主為介，靠吸收他人對宿主的真心喜，將真心值轉化為能量。

待它儲蓄池積滿能量，完十個階段任務，就能回到自己的地方。

所以在小蛋人眼裡，宿主不過是幫它完任務的工。

「嗤，掙來的喜歡？」小蛋人換了個姿勢，翹起二郎，「無聊。」

它甫出生起就含著金湯匙，高高站在金字塔頂端。

自，只要是它想要的東西，別人都會破了腦袋的搶著往它手裡送。

它本用不著去爭、去奪，更用不著去掙。

所以它不明白，小崽兒幹嘛出那種表？

蠢蠢的。

……

七七沒有回答。

張細也不著急，給點時間讓娃兒慢慢想，總要娃兒自己願意才。

拿了個木瓢遞給小娃兒，「今天七七就幫婆婆餵豬吧，喂好了就能抵換今天的吃食跟那套小裳了。」

七七眼睛一亮，接過木瓢，「婆婆放心，我一定好好乾！」

這回答又讓張細噗嗤笑了開來，連帶著心頭著的愁緒都散了不。

小豬仔正生病厭食呢，心裡清楚，估著小豬仔就是吃也吃不了多。

會這麼說，主要還是為了給娃兒找點活干。

免得老心心念念要償還。

七七拿著木瓢，神認真嚴肅，跟要上戰場幹什麼大事似的。

打開豬圈木圍欄，把溫熱的豬潲一瓢瓢舀進食盆，豬潲的味道很快混進空氣，跟豬圈裡的味道摻雜，並不好聞。

七七卻沒有不適，繼續往食盆添加豬潲。

意識海里，對小崽兒頗為嫌棄的小蛋人，此時突然揮了揮麵條手。儲蓄池裡剛剛冒出的那縷紫氣便順著它的作飛騰而出，最後順著小娃兒的手，流食盆。

「吭哧、吭哧……」趴在食盆旁懨懨的兩隻小豬仔，鼻子了，然後撐著爬起，把腦袋拱食盆。

嘗一口，兩口。

片刻后，兩隻豬仔開始爭先恐後搶食，畫面甚是熱烈。

張細，「……」

難道記錯了？小豬仔沒生病？

還是睡了這半天，病已經好了？

養了這麼多年的豬，當真沒見過這種場面，兩頭豬都像是生怕自己會吃一口似的，邊吃，還邊四蹄並用去頂自家兄弟，妄圖把旁邊的豬給頂出食盆獨霸天下。

「……」

「婆婆！」小娃兒扭過頭來，小臉上笑容驚喜燦爛，眼睛亮得耀眼，「小豬仔吃得好香呀！」

張細愣愣點頭，「啊，是，這可香得要不行了。」

意識海中小蛋人翻斜躺，閉著眼睛，角懶懶翹了下，「蠢崽兒。」

喂完豬后，張細看著天，也不往外折騰了，接下來半下午都守家裡觀察豬仔的況。

要是小豬仔沒有繼續串稀，估就沒什麼大問題了，明兒也就用不著再去鎮上請醫。

他們村子偏遠，把人大老遠請過來要付的診金自是不了的。

農家人一分一都是掙的汗錢，要是能省下來，哪個願意憑白往外花喲。

張細守著小豬仔的時候，七七也沒閑著，在院子角落找出了竹掃帚，把院子裡外給清掃了一遍。

直到現在，才有時間打量這座宅院。

張婆婆家宅子不大，以籬笆牆圍院，院子最里只有一間泥瓦房，外牆沒有刷過漆，牆是用黃泥夯起來的，可能是年頭久遠了，經過太多風雨，牆已經不平整。

在正屋左側是同樣泥瓦結構的灶房，-灶房對面便是以柱子跟木圍欄搭建起來的豬圈，養著兩頭小豬仔。

在院門一角，還種著一顆枇杷樹，枝葉茂盛，近半枝椏展出籬笆牆外，給院外小路遮出一片蔭涼。

張家院子雖然不大，但是裡頭打掃得乾乾淨淨，柴火跟家什等規整得整整齊齊，給人整潔之。

院子打掃好了，七七在廊檐坐下，悄悄抬眼打量豬圈前又去查看小豬仔況的老婦人背影，腦子裡反反覆復都是老婦人讓留下來的那些話。

「蛋蛋，婆婆說想養我。你說我可以留下來嗎？」下意識跟小蛋人求助。

蛋蛋說過，們之間已經綁定了，是綁定關係。

七七不知道什麼綁定，但是約明白關係是什麼意思。

跟蛋蛋有關係，就是說，蛋蛋以後都會是的小夥伴。

腦海里，小蛋人年音懶懶傳來，「問我沒用，你得問自己。」

沒得到有用的答案，七七揪著小手，難過的低下頭。

張婆婆很和藹，笑起來的樣子跟說話的樣子，都跟好像。

以前，也常常對笑，對溫聲說話。

那時候，總說「最喜歡我們大丫兒了」、「大丫兒這麼乖，真是疼到心坎了喲」。

可是，每天被爸爸媽媽打、被弟弟拿東西砸的時候，說著喜歡疼的，卻只在旁淡淡的看著。

從來不曾保護過，一次都沒救過。

後來，說的那些話，便再也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