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青菀起牀之後,梳洗一番之後,跟著母親、兄弟,去了晉國公府外院的正堂。
正月初一,稱元旦(注1),是一年歲月的更始,是歲之朝、月之朝、日之朝,一歲節序,以此爲首。
元旦此日,要隆重慶祝,宮廷舉行大朝會,民間則要祭祀、放炮仗、拜年、桃符、飲屠蘇酒、食素餅等。
凌青菀跟隨母親和長兄弟,到了晉國公府的正堂。
正堂展掛了祖宗的畫像,設了香燭、茶果糕點酒水等,以爲祭奠。
尚未到時辰,故而來得人不齊。
祖父還沒有到。
約莫等了片刻,祖父纔來。他冠整齊,盛裝錦服,帶領著晉國公府上下,給祖宗上祭。
祭祀之後,放起了長長的炮仗。
“我弄了些‘火楊梅’,等會兒你們兄弟去放。”三叔站在丹墀上,輕聲對凌青城兄弟道。
火楊梅是一種煙火,以棗、碳屑爲丸,系以鐵燃之,花四溢,華絕豔,風靡一時。
“真的?”四弟凌青桐過頭,驚喜問道。他最喜歡放燎竹和煙火了。
“自然。”三叔笑道。
故而,炮仗放完之後,大家各自散回自己的院子,四弟就被三叔拐跑了。
大哥凌青城沒去,跟著凌青菀和母親回了榭園。
他們吃了素食餅和屠蘇酒,也留了些給四弟,就忙碌起來。
凌青菀和大哥幫著母親換桃符、對聯、掛千、釘面蛇、令如願、撒麻豆,把元旦該做的事都做完了。
“我昨夜就讓婆子們熬了五木湯,你們兄妹淨面、滌發,延年益壽,青稠黑。”母親對凌青菀和凌青城道。
五木湯,就是用旎檀、節沉、花舌、葉藿、膠薰陸等五種木頭,煎湯熬煮,用來洗澡、洗頭,是元旦習俗之一。
現如今,已經不需要真的去洗,只需淨面,些在頭髮上,就算用過了五木湯,保佑頭髮稠濃黑,健朗。
“菀兒,我幫你滌發。”凌青城自己用完,對凌青菀道。
凌青菀頷首。
丫鬟把凌青菀的雲鬟拆散,凌青城拿起一小撮髮,沾上了五木湯,然後再用帕仔細拭乾。
丫鬟重新幫凌青菀挽上髮髻。
過程很簡單。
凌青城替妹妹滌發之後,又替母親。
忙完了,就到了中午。
景氏又帶著孩子們,去了老太太那邊的正院用午膳。
滿滿一家子人,景氏、二叔二嬸、三叔三嬸、未嫁的三姑姑、祖父祖母,凌青菀兄妹三,二房的堂弟和兩個堂妹,三房兩個堂妹,整整十六人。
大家分了兩席。
席上,二嬸話最多,甚至對景氏言辭不客氣。還記著上次給長公主下帖子被景氏警告的仇,心裡不痛快。
景氏全當聽不懂,慢慢吃飯。
“......這羊沒味,該不是豬吧?”二嬸正喝著羊羹,突然道。
豬,乃是低賤骯髒之,哪怕平日裡再窮,權貴之家也不會讓豬上席。
二嬸這話,是對景氏的指責。
同席的凌青菀看不下去了,立馬道:“豬什麼味兒,二嬸倒清楚,我們卻是不知道。”
二嬸被堵得哽住。
對啊,若是沒吃過豬,怎麼猜疑這是豬味?
豈不是自打嗎?
“這是哪家規矩?”二嬸轉移矛盾,質問景氏,“咱們長輩說話,孩子什麼?大嫂,你就是這樣當家的。”
“就是這樣當家的。”景氏不疾不徐,淡淡道,“菀兒沒指著三弟妹和三姑娘的鼻子說話......”
景氏毫不像是吵架,聲音溫甚至帶著幾分笑意。
二嬸氣得變了臉。
還說什麼,卻見凌青菀斜睨著,眼眸帶厲,神態威嚴,噙著不容質疑的冷意,讓二嬸怔了下。
那邊,三嬸不知說了句什麼,景氏和三姑姑笑起來,氣氛鬆懈,二嬸的話就打斷了,再去接上就輸了底氣。
一頓飯,吃得不太開心。
飯菜撤了之後,丫鬟們端了茶。
祖父又回了他的書房,二叔、三叔和凌青城兄弟,都出去拜年了,家裡只剩下幾個人,陪著祖母坐。
祖母也不高興,大概是因爲凌青菀母在飯桌上沒給二嬸好臉。
“......我聽二弟妹的話鋒,竟是不喜歡牛、羊,覺得味兒不對。如此,二房的就停半個月吧,讓他們換換口味。”景氏若無其事,對老太太道。
老太太臉驟變,二嬸的臉也更加難看。
停了牛羊,讓他們吃素嗎?
“況且,家道艱難......”景氏慢悠悠的,跟老太太算起賬說,說起當家的種種辛苦。
老太太被氣得半死,一口氣不上來,恨不能破口大罵。好半晌,老太太才勉強平靜開口,對景氏道:“既如此,這個家你莫要當了,給老二媳婦吧!”
二嬸正在生氣,聽到這話,只差狂喜,臉上線條微,努力控制笑意。
“怎敢辛苦二弟妹?”景氏道,“連豬、羊都分不清。”
景氏在借力打力。
二嬸面容扭曲。
三嬸和三姑姑憋著笑。
老太太也是氣得半死。
老太太和的兒媳婦、兒並不是一條心,三嬸和三姑姑聰明,偏向景氏。
就這樣,景氏愣是不聲,停了二房半個月的,什麼都不給他們。
連菜和飯也減半。
二叔先不了,從外頭買,自己要另外煮。可惜整個廚上都是景氏的人,而且二房沒有小廚房,買了也做不。
外頭飯館的,且不說難吃,價格也高,凌家是落寞世族,二叔手頭,哪裡吃得起?
所以,二叔迫二嬸登門給景氏道歉。
二嬸忍氣吞聲,誠誠懇懇說了自己的錯,表明以後不敢,景氏才重新給他們添了菜。
“也是傻。”景氏評價二嬸,“這家都在我手裡,跟我置閒氣有什麼用?想治還不是易如反掌?白吃這麼多天素......”
這就是爲什麼景氏從來不和老太太、生氣的緣故。
們說們的、鬧們的,景氏睜隻眼閉隻眼,完全不放在眼裡。
真惹急了景氏,景氏斷們的口糧、裁們的丫鬟、減們的日用,到頭來還不是得給景氏賠禮道歉?
外院的男人二叔和三叔,可是都聰明著,毫不敢幫腔,怕得罪景氏。
他們都知道景氏厲害。
準確的說,是景氏的兄長和妹夫厲害,惹不得。
凌青菀在一旁笑。
景氏回眸,對道:“傻笑什麼,你以爲當家這般容易?早年你姨父還只是從五品的,跟著沐郡王,前途渺茫;你舅舅在軍中照料軍馬,是小吏。
那時候,我在凌家當家,步步謹慎,了那老太太多氣?可沒蛋裡挑骨頭,偏偏你祖父不肯讓主持中饋,非要我掌家。
如今,你姨父乃正二品大員,你舅舅是封疆大吏。娘在家裡,這纔有了底氣,你可明白?”
“明白了,娘。”凌青菀笑道。
其實,這些話不用母親叮囑,也知道的。
當家哪裡那麼容易啊?
一個家裡,需得方方面面的權衡。唯有你的靠山和勢力遠勝其他人,纔可以隨心所診治們。
景氏依靠著孃家的權勢,本不需要把二房和老太太放在眼裡。
平素不挑事,是的謙和。
但是老太太和二嬸總是磕磕絆絆的,景氏一般都忍了們。若不是二嬸在元旦當天鬧緒,景氏也懶得理會。
轉眼間,就到了正月初八。
這些日子,凌青菀跟著母親,四下裡拜年,也設宴招待來拜年的人。
自然,去宣平侯府安家的日子也不。
凌青菀和安檐多次遇到。
安檐仍是從前一樣,當凌青菀不在,不看,不理。姨母有意讓他們獨,都被凌青菀巧妙的避開了。
安檐更是避之不及。
臘月初八一過,滄州王府又來人送信了。
凌青菀的大姑姑,就是紀王妃,後天到京。
他們原本是打算去年臘月到京的,可是臘月多暴雪,堵住了路,車馬無法前行,他們被困在路上過了年。
景氏很高興,連忙收拾外頭的院,甚至把榭園後面的抱廈,就是凌青菀住的屋子騰出來,準備給大姑姑住。
雖然知道大姑姑本不會住在凌家。
“你和你大姑姑長得像了。”景氏心很好,笑著對兒道,“和你父親像,你又像你父親。我快十年沒見到,不知如今的景。”
而後,又想到上次小景氏告訴的話。
紀王妃這次回京,若是造化好,往後興許就是太后呢。
“菀兒,你要甜膩些,跟你姑姑親熱些。孃家這些人,只有你們兄妹跟緣最親了。”景氏叮囑凌青菀。
凌青菀道是。
也對素未蒙面的姑姑有點好奇。
到了正月初十,紀王府的馬車,浩浩當了京城。他們先在別館落足。
尚未收拾妥當,紀王妃就帶著的兒子們,到了凌家,迫不及待要見見寡嫂和侄兒侄。
景氏讓家裡人全部到門口,準備了炮仗,熱熱鬧鬧迎接紀王、紀王妃。
注1:“元旦”這個節日,就是新年第一天,是宋朝比較最重要的節日之一。但是咱們今天也用元旦,我怕姐妹們覺得違和,所以特別標註一下。
解釋來自baidu.
元旦,據說起於三皇五帝之一的顓頊,距今已有5000多年的歷史。“元旦”一詞最早出現於《晉書》:“顓帝以孟夏正月爲元,其實正朔元旦之春。”
從漢武帝起,規定孟喜月(元月)爲正月,把孟喜月的第一天(正月初一)稱爲元旦,一直沿用到清朝末年。
(另外,這本書背景並非宋朝,因爲我歷史太薄弱了,怕寫得不倫不類,基本上就是架空吧,但是一些規矩啊節日啊習俗啊,我儘量參考一二,爭取不編。當然,也有瞎編的,像唐宋就沒有爺、老爺、某大人這些稱呼,也不能親戚通婚,我還是用了,都是爲了架空的故事,求考究輕拍)
啦。李玉竹拽來鄰居單身少年:你小子盯我五年了,就不表個態?穆元修看著她手里的棍子:……*只是,她好不容攢了點家底,哥哥們開始敗家了。大哥:三妹,國庫缺銀,借我二百萬兩急用。二哥:三妹,哥哥這里遭遇了百年一遇的寒冬,可否借我三十萬套冬衣御寒?三哥:小妹,家里窮得揭不開鍋了,借我四十萬石糧食吧?父王爹:乖女兒,為父不像你幾個哥哥們那麼貪,只想借你男人用一用。李玉竹:……???...
照微隨母改嫁入祁家,祁家一對兄妹曾很不待見她。 她因性子頑劣桀驁,捱過兄長祁令瞻不少戒尺。 新婚不久天子暴斃,她成爲衆矢之的。 祁令瞻終於肯對她好一些,擁四歲太子即位,挾之以令諸侯;扶她做太后,跪呼娘娘千秋。 他們這對兄妹,權攝廟堂內外,位極無冕之王。 春時已至,擺脫了生死困境、日子越過越舒暢的照微,想起自己蹉跎二十歲,竟還是個姑娘。 曾經的竹馬今爲定北將軍,侍奉的宦官亦清秀可人,更有新科狀元賞心悅目,個個口恭體順。 照微心中起意,宣人夤夜入宮,對席長談。 宮燈熠熠,花影搖搖,照微手提金縷鞋,輕輕推開門。 卻見室內之人端坐太師椅間,旁邊擱着一把檀木戒尺。 她那已爲太傅、日理萬機的兄長,如幼時逮她偷偷出府一樣,在這裏守株待兔。 祁令瞻緩緩起身,握着戒尺朝她走來,似笑非笑。 “娘娘該不會以爲,臣這麼多年,都是在爲他人作嫁衣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