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瀚路上今天格外擁堵，星海廣場剛好于這條路的核心區域，門前活著黑的人群，各種車輛依次在路旁排隊，等待進地下停車場。

它的后面有一個半下沉式開放公園，人工湖上結了脆冰，卻有五六的氫氣球飄在上空，周圍栽種著四季常青的植，樹干間拉起紅條幅。

熱鬧的氣氛，即使在冬天也顯得特別有生機。

蘇穎隨著人群往里走，耳邊喧鬧聲已經蓋過了音樂聲。

商場比想象中大得多，共四層樓，一座天橋連接著東區與西區。

沿著每個店面轉了圈兒，再乘電梯逐層往上走，花一些時間，大概了解了商場的整布局。

一樓是各種“概念街區”和“創意百貨”，還有一個進口商品大賣場，二樓三樓是各類品服飾店、鞋帽店，四樓則是一整層的餐飲食。

商場隨可見一些有趣的創意設施，“魔幻鏡子”

“真人娃娃機”、“LED寄語墻”……

這是星海在邱化市創建的第二個綜合商場，如同郭尉所說，的確備購、餐飲、休閑、觀等功能，并以年輕群為主力市場，特點也聚集了他們所喜的時尚元素和流元素。

全部都走完要一個多鐘頭，蘇穎雙發酸，在休息區找了張凳子坐。

隔著玻璃護欄，可以看到整個一樓大廳，上方的穹頂將瓷磚照得璀璨明亮，人群如螞蟻般攢。

蘇穎了小肚，看著下面的景發了會兒呆。

對比下來，自己店鋪的檔次的確低級到沒有可比，這樣的認知讓蘇穎覺得很挫敗。

默默嘆一口氣，雜的喧鬧聲搞得更加心煩意。

蘇穎準備離開，約覺有人拍了下肩膀，回頭去看，竟是仇士和鄭冉。

“母”二人手挽手地站在那兒，朝優雅微笑。

蘇穎站起來：“媽。”

不自覺去打量鄭冉的穿著，這人脾氣雖古怪，但品是真的好。

蘇穎朝笑笑，算是打招呼。

鄭冉也了下臉部。

“背影看著像你呢。”

仇士問：“你一個人？”

“是啊，隨便來轉轉。”

蘇穎與這位婆婆始終親近不起來，怕場面尷尬，問道：“您來買服？”

“就湊個熱鬧。”

仇士提了下手里的購袋，忽然想起什麼，眼睛一亮：“你的服裝店也開在這附近？”

蘇穎一頓：“沒有。”

“那在哪里？”

“步行街后面的服裝城。”

仇士一時想不起來是什麼地方，鄭冉在旁提醒一句，連著“哦”了兩聲，開始是恍然知曉，后面那一聲的音調明顯降下來，臉上的嫌棄表想掩飾已是來不及。

蘇穎不在乎，就想開溜。

仇士卻忽然發話：“沒吃呢吧，剛好午飯時間，一起吃完再回去。”

蘇穎猶豫幾秒，只好說：“那我請客。”

了眼樓上：“上面餐館多的，您想吃什……”

“開業前三天就餐，全部打八折？

為了點優惠，可不值得去排隊，瞧瞧這些人，”抬手點幾下上面，哼道：“要排到明天去。”

蘇穎面上毫無波瀾。

仇士看回：“約了郭尉，走吧。”

這里靠近CBD商圈，只因車輛繁多過于擁堵，開過去用了將近半小時。

預定的餐廳就在廣和樓下，三人先到，郭尉卻遲遲未來。

仇士喝著茶，一句話打發蘇穎去看看。

蘇穎實在是沒控制好自己，心里罵了句，仍面帶笑容應一聲，提著手袋往樓上去。

寫字樓25層以上都是廣和的地盤，樓下是職員辦公區，郭尉辦公室在頂樓。

走出電梯，對面不遠就是書室，右側走廊的幾間房依次是幾位高層辦公室和會議室，郭尉辦公地點則單獨設在大廳另一邊。

暗棕的雙開實木門旁是一整面的落地窗，窗外空無一，只見蔚藍的天和幾片棉絮似的云。

這里蘇穎只來過一次，難得總辦書還記得，滿面笑容地迎出來：“郭太太，您來找郭總？”

蘇穎點頭，微笑問：“他在嗎？”

“郭總正在旁邊開會，還沒有散會。”

書看了下腕表，禮貌道：“可能快結束了，您去辦公室等吧。”

書為引路，并沏了杯上好普洱，沒多會兒，又敲門端進來幾樣致小點心，“您先墊墊肚子，草莓的那個味道最好了。”

蘇穎看了看紙盤上的甜點，客氣了句：“味道應該不錯。”

書俏皮地眨了下眼：“是我私人提供的，我很喜歡。

除非一等尊貴的人，否則我才不舍得分呢。”

這姑娘明伶俐的很，雖是一些討好奉承的話，卻沒讓人覺得不舒服。

蘇穎笑著說：“謝謝。”

“慢用。”

書出去了。

蘇穎環顧這間偌大的辦公室，隨意走了走。

東面的書架上擺滿資料夾，按照和名目有序分類。

前面是酒紅辦公桌和真皮座椅，桌面中央只放著一支鋼筆、幾頁紙，前方擺著印有他職位和名字的水晶立牌，旁邊還有一個木質相框。

除此之外，幾乎沒有多余飾件，典型的男審，單調到乏味。

蘇穎拿起相框看了看，是晨晨的百歲照，那時小家伙臉頰胖嘟嘟，皮白，角晶亮，兩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盯著前面，樣子比現在討喜得多。

蘇穎擱下相框，目落在那支鋼筆上，竟是老款的英雄牌，筆痕跡斑斑，手握的位置也已經磨掉了漆，看上去有些年代。

忍不住多看幾眼，放回原。

郭尉遲遲沒回來，蘇穎坐到門口的沙發中。

獨總比應付那對母輕松的多，靜靜發了會兒呆，發現把腦袋放空以后再去思考，思路反而更清晰。

想明白了店鋪存在的一些問題，以及不太樂觀的發展前景。

沒過多久，外面傳來快速卻穩健的腳步聲，聲音漸近，“噠”一聲輕響，房門被人從外面扭開。

由于沙發旁的磨砂玻璃屏風阻隔住，蘇穎并未看清來人是誰，只見個高大影子約映在玻璃上，沒等進來，卻有人在外面住他。

聽見那聲音，沒來由的，蘇穎心中咯噔一聲。

季妍踏著小碎步，角輕盈：“郭總，等等。”

郭尉握著門把手回頭，目落在上，并沒說話。

季妍口輕輕起伏，抬起眼只看到他領口的位置，平穩了下呼吸：“這是本月的銷售數據和近期客戶樣分析報表，想請您過目一下。”

郭尉沒接：“怎麼是你直接拿來的？”

季妍說：“黃經理臨時有急事出去了，我……”

郭尉涼涼的諷刺：“你們黃經理真是長能耐，忙到讓下屬越級匯報，心也夠大了。”

他工作中并不那麼平易近人：“正好你回去通知下，你們部門下周開始加班，工作完后，重新學習員工守則。”

他轉要進來。

“別……”季妍上前一小步，急之下竟拉住他的角，這個作給了莫大勇氣，咬咬攤牌道：“你應該清楚，送文件只是個借口，我就……就是想見見你罷了。”

自從那次去會所里私下找他，之后發消息石沉大海，平時見一面的機會也沒有，這男人本沒把放眼里，當是明。

邊本不乏追求者，向來眼高于頂，如果有人敢這樣對待，必定早早轉。

可這次不知怎麼了，一個執念日日夜夜折磨著，搞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麼，不平衡，放不下，不甘心……想要個說法。

兩人僵在門口。

郭尉并沒拿開那只手，他不說話，只淡淡瞥著，目中含的警告意味卻很明顯，讓人底氣全無。

季妍駭住，立即回手。

“郭總我……”

“談公事。”

他聲音沒什麼溫度，耐心已經快用完。

“那好，下班后我想請你吃個飯，可以麼？”

季妍抬頭看著他，頓了頓：“你吻過我，我不相信那晚的事……你會不記得。”

郭尉只覺好笑，也真的笑出來。

幾個重要字眼輕飄飄傳進蘇穎耳中，立即補腦出“已婚渣男在外沾花惹草又不想負責”的戲碼來。

發覺自己屏息太久，呼吸不暢，兩手也不知不覺中攥得死，掌心涼一片。

蘇穎安自己，這反應是聽別人私造的。

季妍低聲說：“別拒絕，我只想和你聊一聊。”

郭尉沒等說話，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書快速走過來，也許是察覺到門口氣氛怪異，小聲道：“郭總，郭太太在里面。”

郭尉愣了愣，扭過頭去，這才看見磨砂玻璃后面坐的模糊人影。

他臉當即沉下來，看著書：“不如等人走了再來通知我。”

“對不起郭總，我就去了趟洗手間……”

郭尉說：“出去。”

又冷聲問季妍：“怎麼，打算進來坐坐？”

季妍目鎖在那道影子上，半晌，看向他時，眼淚已經在眼眶打轉。

抿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種境地讓無地自容又氣憤不甘，再鬧下去難堪的只會是自己。

低低垂下頭，落荒而逃。

郭尉關上門，轉繞過屏風，看了看端坐在沙發上的人，沒有說話。

蘇穎也不吭聲，等著他開口。

郭尉稍微拉松領帶，把手里的文件夾擱在辦公桌上，又去飲水機旁添杯水，倚著桌沿慢慢喝完，擱下紙杯，這才折回蘇穎邊坐下。

他手肘撐在大上，十指握，扭頭看了一會兒：“瞧半天熱鬧了，也不出來幫你老公解圍。”

蘇穎抱著手臂：“這大概就是先發制人的意思吧。”

郭尉笑了笑：“今天怎麼想起過來的？”

“顯然不是時候。”

蘇穎臉很沉，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你媽在樓下等你吃飯，我就是個跑的，沒想壞你好事，先走了，你繼續。”

蘇穎說著起，被郭尉拉住手腕，輕輕往后一帶，便落回綿的沙發中。

郭尉手扶了把，無意間將摟進懷里，兩人同時轉頭，鼻尖便若即若離地了下。

下意識別開頭，他的鼻息便順著臉頰一路到耳后。

蘇穎聞到他脖頸間清爽卻強烈的男氣息，心跳忽然失了節奏。

郭尉沒有，微垂著眸，近距離瞧著。

蘇穎睫了，視線稍轉，幾乎在他漆黑的瞳仁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心下更加慌。

辦公室中安靜極了，暖暖的穿落地窗，灑滿整個房間。

視線中，耳朵的形狀致又小巧，被線照得近乎明，一枚切面規整的紅石榴耳釘墜在耳垂上，別樣好看。

郭尉輕滾嚨，微微偏頭，忽然在耳骨上啄吻了下，力道輕。

相反的，攏在腰上的手卻帶了溫度，而且越收越。

蘇穎一哆嗦，手心全是汗。

結婚以來，兩人親近的次數并不多。

蘇穎從來不敢太專注或太放縱，害怕迷失自己。

一方心不在焉，另一方的興致也就無法調，所以整個過程中缺乏溫，不知不覺就省略上的流，通常直奔主題，目的明確。

蘇穎覺耳朵在升溫，愣了幾秒，急于掩飾某種緒，扭手腕，企圖掙開他的鉗制。

郭尉沒用多大力氣，輕松將圈在懷中。

“干什麼！”

蘇穎音量不小。

郭尉頓了下，收起漫不經心的表，準備把事原委解釋清楚：“是個誤會……”

蘇穎冷笑：“原來你把接吻上床誤會，郭總底線真是低，幾乎等于沒有，讓人大開眼界，不得不佩服。”

的話有些刻薄，印象中，這應該是第一次對郭尉發脾氣。

蘇穎今天不冷靜，覺得一定是店鋪的事太傷神，才借題發揮宣泄一通的。

郭尉原本臉也轉冷，卻琢磨著的反應，忽然想明白些什麼。

他看了半晌，最后氣笑了：“床戲你給安排的？”

“郭總輕車路，用我安排？”

郭尉放開，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有道理。”

“……”蘇穎半天沒說出話來，眼睛盯著他，最后也學著他的樣子點點頭：“好，您盡興。”

郭尉淡淡道：“你這樣子看著像吃醋。”

蘇穎被他的話驚著了，但隨即調整過來：“倒是沒有，”起：“不過鹽吃多了，咸著了才會跑上來找你。”

他不敢逗的太厲害，也跟著站起來，溫聲道：“好了，不鬧了。”

“并沒有。”

他好脾氣地問：“那你想怎麼樣呀？”

“想自挖雙目。”

郭尉無奈一笑，心卻不厚道地越變越好。

蘇穎格風風火火，這樣的人，就應該有眼里不沙子的態度。

他還記得那日在會館被撞見那一幕，演戲分居多，看戲分占，其他沒剩什麼了。

有改變，是好事。

郭尉突然壞心眼地不想解釋了。

蘇穎拎起椅子上的手袋和大，細腰輕扭，高跟鞋在地板上發出急促聲響。

郭尉：“哪兒去？”

“回店里。”

“媽還等著吃飯呢。”

“沒胃口。”

蘇穎扔下一句，頭也不回地甩門出去了。

蘇穎經過書室時慶幸沒看見，原本想說聲謝謝，一場鬧劇之后，只怕人當笑話看了去。

按下電梯按鈕，盯著上方的紅數字不斷變換。

“叮”一聲響，電梯門開，走進去。

蘇穎把大穿好，無意間抬頭，猛然怔住……鏡子里映著此刻的樣子，眼中余怒未消，眉頭輕輕皺著，雙抿，臉頰泛紅，這種表已經許久沒出現。

覺得自己很陌生，此刻的樣子也令人很討厭。

蘇穎心口忽然扯起一疼痛，卻弄不清究竟為了什麼，垂下眼，半晌，又別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