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對，爹，娘，我們就是這個意思！”

王氏見崔氏終于附和的提議，以為他們都同意，這事兒就算板上釘釘了，一臉笑意的看向坐在上首的殷巧手。

李娘給殷清瑤夾菜的作頓住了，殷清瑤趁機拿了一個蛋剝了放到碗里。

就連殷樂皓都注意到外面那張桌上的氣氛不太對，殷樂琪跟殷靜嫻也看過去。

殷巧手臉黑沉，林氏在一邊垂著眼皮不說話。王氏跟崔氏心里打什麼主意一清二楚，要是放在平時，早就開罵了。

一個個白眼狼，養不！

殷巧手點點頭，看向殷耀跟殷權耀，問道：“老二，老三，你們兩個有什麼意見就說，別讓個娘們兒爬到頭上，咱們家的規矩都忘到腦后了？”

王氏跟崔氏臉一白，從們嫁進殷家開始，還從來沒這麼沒臉過！

“這是怎麼……”

“爹，我沒什麼意見，我們不分家，咱今天在林叔家里不是說的好好的嗎，不分家！”

殷耀說完，殷權耀也跟著表態：“爹，我們也不分家！”

“殷老二！你干什麼？”

王氏吼了一句，殷巧手啪的一聲，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子上的盤子碟子嗡一聲響。

“我跟你娘都活的好好的，你們現在分家，是不得我們趕死？”

殷巧手眼睛瞪圓，額頭上的青筋直冒，“家和萬事興，從小到大，我是怎麼教育你們的？你們的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說完，眼睛從殷耀看到殷權耀，王氏跟崔氏也低下頭，掩飾著自己的不服氣。

“知道自己欠著家里的就好，我看你們是忘了本了！從下個月開始，也別住城里了，全部搬回來住！”

王氏驚訝的都不知道說什麼好，還是崔氏反應快點，趕開口道：“爹，您先別生氣，幾個孩子都在私塾讀書，他們搬回來，沒地方住不說，去學堂也遠，再說家里人多，也不利于孩子們學習不是。”

王氏才反應過來，趕接話：“對對對，爹，樂安馬上就要考生員了，每日廢寢忘食，我實在是不放心吶。爹，您看這，不是我們不想回來……”

提起殷樂安，殷巧手肚子里的火氣才稍微消散了一點，但是依舊沒有松口。

“讓樂安住在私塾，其他人都回來住，你們城里租的房子都退了吧，也能省一筆錢。”

王氏張張，跟崔氏對視一眼，想說城里的宅子不是租的……卻打死也說不出口。

原本是租的，后來……

“那就這麼定了！老二跟老三今天就不用回去了，讓你們媳婦回去把東西收拾收拾。你們明天幫老五把家搬了，騰出來一間房給幾個孩子單獨住。再把后院也收拾出來，幾個丫頭也都大了。”

殷清瑤里咬了半個蛋，快速掃了大家一眼，低頭把剩下半個蛋塞里，拉著李娘。

“娘，我們去收拾東西。”

屋子里炸了鍋，殷樂皓騰的一下站起來，想說他不回來，但看見殷巧手拉長的臉，沒敢吭聲。

連他爹娘都不說話了。

“我，我……”

王氏里發苦，瞥了一眼同樣一臉菜的崔氏，總算明白，老二跟老三回來時為啥蔫頭耷腦了。

“行了，趕吃飯吧，明天一早很多事兒呢。”

殷樂皓坐下來，手去碟子里抓蛋，一抓卻抓了個空，他的手不確定的在碟子里了，定睛一看。

碟子里空空的，兩個蛋都沒影兒了！

“我的蛋呢？”

殷靜嫻面前放著一個，他兩個，一共就煮了三個蛋。往桌子上看去，殷清瑤的位子上扔了一堆蛋皮。

“，殷清瑤搶我蛋！”

林氏還沒說話，殷巧手先瞪了他一眼：“男娃子，別不就計較吃的喝的！小家子氣！”

殷樂皓委屈的不行，上午湯他都沒喝上，這會兒又沒了蛋，他肯定不干！

“不行，我的蛋，我說了給我煮蛋吃！我就要吃蛋！”

他是家里的小霸王，他說要干啥就一定要達到目的，殷巧手皺皺眉，看向殷靜嫻碗里的蛋。

“靜嫻，把你的給他！”

殷靜嫻也不愿意，但是這次的事兒是惹出來的，不敢說話，用筷子把剝好皮的蛋一筷子扎起來，扔到他碗里。

只有一個，殷樂皓還不滿意，正準備再再鬧。

“不吃滾出去！”

殷巧手的脾氣算不上好，殷樂皓委屈的閉上，坐下來三兩口把蛋塞到里。殷靜嫻了沾在筷子上的蛋黃，砸吧砸吧，手去拿窩頭。

窩頭剩的也不多了，拿了一個，就只剩下一個了，殷樂蓉跟殷樂琪兩個人分一個，他又沒有了。

王氏惡狠狠的盯著殷清瑤跟李娘的位子。把自己面前的窩窩端過去，一頓飯吃的滿苦。

吃完飯，林氏指揮著王氏沏了茶，跟殷巧手兩人坐著沒。王氏跟崔氏對視一眼，王氏的眼睛一直瞄著殷靜嫻，殷靜嫻正喝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后知后覺的抬起頭，跟王氏的目一，想起來什麼，趕放下茶杯，起收拾碗碟。

“你坐著！”

林氏斜了王氏一眼，對很不滿。

王氏在縣城當家做主慣了，都快忘了怎麼在婆婆手底下討生活，往后的日子還長……不愿的手收拾了一半，給崔氏留了一半。

崔氏不敢多說，把桌子收拾干凈，跟王氏妯娌倆去了廚房。

不還蝕把米，兩個人心里有氣也沒地兒撒。兩個人都不想回來，在廚房里嘀嘀咕咕。

“爹，娘，我們回屋里。”

殷靜嫻給殷樂琪和殷樂蓉使了個眼，三人幾乎是同時起，殷巧手擺擺手，家里面鬧騰，也不能當著孩子的面鬧騰，這也是為什麼剛才他沒有直接罵老二跟老三的原因。

看出氣氛不太對，殷樂皓也趕趁機跟著們，溜進小姑的房間。

等屋子里只剩下幾個爺們兒的時候，殷巧手的目從殷耀看到老七，狠狠嘆了口氣。

“除了老四，大家都在這兒了，我把話說在前面。”殷巧手的目落在殷老五上，“我還是那句話，家和萬事興，這些年，老五最辛苦，家里、地里都靠老五兩口子，老五只有一個閨，以后，你們兄弟們互相扶持，別讓老五被外人欺負了……”

“爹……”殷老五一個大男人的兩個眼眶里含著淚，“爹，兒子不孝，不過您放心，我跟娘就算分出去了，也是您二老的兒子，不會對您二老撒手不管的！”

殷巧手擺擺手，看向老二跟老三。

“你們兩個從小讀書，既然不是那塊兒料，就回來吧，學著種地。只要勤快，總歸能養活自己，養活一家人。別怕辛苦，你們小時候也吃過苦，不能忘本。”

殷老二跟老三兩個人把腦袋低到桌子上，沒應聲。

“也怪我，從小對你們期太大。咱家往上數八輩兒，都是貧農，我小時候家里窮，鬧荒的時候，你們祖父把我賣到開封府，去給人家當小工。”

“我學了一做首飾的本事，攢下了一點家底，自己贖了，家后有了你們兄弟倆。給你們取名耀、權耀，就是希你們能耀門楣！”

“可你們實在沒那個腦子，到現在連生員都沒考過，家底兒也差不多掏空了，咱們得認清楚現實，以后，踏踏實實的種地。回去跟你們媳婦兒解釋清楚，兩個親家家里都有地，們就算不會，也該學學，家里的事兒以后讓們多跟娘學學。”

說出這番話，殷巧手有點無力，“不過幸好樂安讀書還行，家里的事兒先別跟他說，讓他專心讀書。讓其他幾個小子住到老五那屋，我親自督促他們。”

殷樂蓉年紀還小，還不急著說親，殷老二已經認命了，沒什麼意見。

殷老三看二哥不說話，急忙問道：“爹，娘，樂安要讀書，親事不著急，但是我們家樂琪今年都十四了，我們搬回來，會不會影響樂琪說親？”

殷巧手問道：“看了什麼人家？”

殷老三被問住，含糊著說道：“的還得問娘，都說兒要高嫁，肯定是在城里說親比回來說的人家好。”

殷巧手嗯了一聲，如果是以前他說不準就心了，但是昨晚讓林氏把存銀拿出來點了好幾遍，數來數去，確實只剩下二兩銀子。

如果在村里說親，彩禮錢，他們要給的陪嫁也，前后幾個村里，優秀青年隨便他們家挑。

要想在城里說親，就是說最普通的人家，陪嫁了，人家未必能看得上他們。

“在村里說吧，等樂安考上秀才，咱們家底氣點，也能說個好人家。”

殷老三張張，知道讓他們搬回來這事兒板上釘釘，說再多也沒有意義，反而顯得他不愿意回來一樣。

雖然他確實不大想回來。

爺們兒說話，林氏從來不，坐在一邊給殷巧手添茶，喝了三杯茶之后，殷巧手把目落在老六跟老七上。

“時間過得真快，老六跟老七今年都十八了，咱家到你們小時候就不如以前了，老五還讀了兩年書，你們也沒讀過書，全憑著一把子力氣。家里還有點錢，不多，等秋收之后，咱們存點糧食，趕在年前把你們的親事定了。”

“爹對不起你們，你們前面幾個哥哥說的媳婦都知書達禮，到你們就只能找村里的……”

“爹，我跟七弟都不挑的……”

說到自己的親事，殷老六跟殷老七倆人面上都有些，他們是雙胞胎，長相跟脾都差不多，對他們不是特別悉的人乍見他們兄弟倆的時候，還以為他們是一個人。

“行了，我今天就說這麼多，除了老四，你們兄弟幾個我都放心……罷了，都回去歇著吧。”

殷巧手不大愿意提起殷老四，大家也都不敢提，從四年前殷老四回來大鬧一場，要走二十兩銀子之后，就再也沒回來過。

沒人知道他在外面干什麼，殷老二跟老三在城里沒打聽，也沒什麼信兒。

“爹，娘，你們早點睡，我們先走了。”

兄弟幾個呼啦啦出了屋子，除了嫁到開封府的大姑殷慧，子們都圍在邊，兒孫繞膝，雖然都沒什麼本事吧……殷巧手嘆了口氣，覺得很滿足。

殷老五回到房間，李娘跟殷清瑤已經把都收拾打包好了。屋子里也沒有其他東西，等明天一早把鋪蓋卷了，就能搬家了。

李娘神悵然。

“爹，咱們搬到哪兒去？”

印象中，殷家也沒有其他產業，一大家子人在這個小四合院里，肯定住不下。而且人多了太熱鬧，二房三房沒有一個省油的燈，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爹娘太老實，容易氣。

殷清瑤很想搬出去。

“你爺爺不是給我們一座山頭嗎，半山腰上有個小茅草屋，我們先搬過去，回頭我上山砍點兒木頭，先圍個院子，再夯點兒土，把墻夯起來，再把屋頂修修，咱們先住著。”

“等以后有錢了，再買塊兒地，蓋個磚房。”

村里的人家差不多都是夯土墻，打了地基之后，用石頭壘墻，上面都是夯土，屋頂用的是灰瓦。

只要土夯的結實，房子就很結實，不過這個過程有點長。

那個小茅草屋殷清瑤有點印象，勉強有兩間屋，住也能住，不過茅草屋頂水，就怕遇見雨天。

不過只要能搬出去，其他一切都不算事兒，還擔心窩在這個小院子里，行事放不開。

“地差不多都翻好了，爹說今年種子不多，咱們的種子讓我們自己想辦法。還有農，等咱們搬過去，得去鎮上鐵匠鋪買點農。”

“還得買點瓦趕把屋頂修了，快到夏天了，雨水多，屋子里到時候別水簾！”

“明天早上我先過去打掃打掃，你去梨花嫂子家借口鍋帶上，咱們也算搬家，我讓梨花嫂子幫著烙點兒糙餅，熬一鍋菜。”

“回頭鍋碗瓢盆還得買。”

李娘算了算，臉垂下來，嘆了口氣。

“爹給咱們分多糧食？”

殷老五心虛的低下頭，解釋道：“今年收不好，爹說家里有難，先給我們二十斤黑面，五十斤小米，三十斤黑豆，別的讓我們自己想辦法……”

先給的意思就是，只給這麼多了，以后也不可能補上了。說是分家，其實跟掃地出門差不多。

他們一家三口人，分的這些東西，連一個月的口糧都不夠，地里還得買種子，這麼一算，吏目送來的四兩銀子本不夠用！

“咱們先去買上一百斤大米，咱們只有三口人，吃不了多，趕把地種上，先撐幾個月，等有了收就好了！”

李娘嘆了口氣，只能這樣了。好在手里現在有點銀子，要是沒有這些錢，日子該有多艱難！

殷清瑤不由得想起那個騎在馬背上的年，如果有機會，一定要當面謝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