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染手裏信封，指甲把紙握出褶皺。

“聞櫻，方才我和明錚商量，想先給你們把訂婚宴辦了，你怎麽看？”

羅聞櫻剪了個幹淨利落的短發，燙染栗，脾溫和，很聽到大聲說話，“伯父，我聽明錚的。”

“那就，就定在半個月後。”

明佑姿態悠閑地彎腰湊到茶幾前，他們商量的事他不參與，拿了顆提子去皮送到裏，抬眼看見傅染怔神不語，他將咬去半顆的提子遞到邊，“張。”

未加思索，輕抿的菱微啟。

明佑就勢往裏一塞。

羅聞櫻忍俊不，明錚眼裏一凜，兀自將視線別向它。

傅染這才回神，但嚨口堵住半個提子，有種上不來下不去的覺，明錚沒多久便起說有事，攜了羅聞櫻一道離開。

臨走近車庫，明錚鬆掉握住羅聞櫻的手，“我公司還有事，你開了車自己回去吧。”

“你去忙。”羅聞櫻徑自打開車門，也不等明錚，直接驅車離開。

明雲峰一樁事了結，中午在外有個飯局，也沒在家多留。

一幹人走淨後，客廳就留下三人。

李韻苓手指向明佑，直氣的說不出話。

“媽，您是不是手筋了？”

“你、你個死孩子，”李韻苓複又在口輕拍，“方才羅家y頭在這，你把事一鬧，這婚肯定是辦不的。”

“媽，”明佑麵已有不耐，“破壞老大的好事，你想讓老頭子揍死我嗎？”

“別給我繞，這事你也是害者，哪怕你再怎麽鬧都是應該的，難道你有心全老大不？”李韻苓的意思說得再清楚不過，但還不至當麵把照片的來路說破。

傅染握住信封的手落到旁，又慢慢把信背到後。

深陷囹圄，李韻苓也毫不顧及的，明佑被說得煩了，手裏剝到一半的提子啪地丟向茶幾，濺出的水像飛灑的油畫拉勾出道道細紋，“媽，當初讓我跟傅家訂婚是您的主意，這件事要鬧起來難堪的還不是傅染，難就是我難，丟盡臉麵，這臉還能長到我上不？”

李韻苓臉鐵青，“你——”

“媽，”靜默在旁的傅染忙開口，“您別生氣，我和大哥的事早過去了，那天確實被人拍時借了角度，我保證今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發生。”

短短數月，這小兩口倒是默契漸生。

難得見明佑肯這般相護，李韻苓氣隨之消去大半，總算能些心。

“小染，跟佑好好過，媽有時候說話急，但都是為你們好。”

“媽，我懂。”

傅染和明佑離開時，李韻苓送他們到門口，趁傅染不備，李韻苓輕兒子的手臂，“是不是要給你一百萬做封口費，明大記者？”

“哎呦，”明佑直把往客廳推，“聽您的戲去吧，包公。”

傅染走到半途，回頭見這對母子笑意盎然，李韻苓著兒子額頭不知在說些什麽，明佑丟開後大步走來。

他同並肩而立，從手裏接過車鑰匙丟到車頂，“你坐我的車回去。”

“不行，我還要去上班。”

明佑已拖住傅染手臂將塞副駕駛座，“下午我讓司機給你把車送回依雲首府。”

明佑戴上茶墨鏡，見傅染手裏還著那玩意，他隨手過，把信封撕碎後拋向窗外，白紙麵如雪輕揚，宛如指尖握不住的流沙，隨著漸漸蕭瑟的冷風席卷而去。

“爸媽知道你和大哥的事了？”

傅染娥眉蹙，抬頭向他。

“別這幅當我是神的表，你們那點破事我還猜不到嗎？你在鏡子上寫下‘哥哥’兩字的時候我就有了懷疑，瞧眼下的局勢，是大哥親口說出來的？”

傅染點頭，“嗯。”

“嗬，”明佑冷笑，裏頭多含有幸災樂禍的味道，“你當初這稱呼就不對，哥哥，哥哥，擺明倫！看你以後還敢惦記不？你要還有旁的心思，你就是在別人老公。”

哥哥了大哥，明佑一張烏說出的可不就是事實嗎？

“你喜歡往別人傷口撒鹽是嗎？”傅染若說不痛，那定然是假的，撇開視線向車外，明佑瓣笑意漸染，心大好的打開音響，“有傷口嗎在哪呢？回去讓我這哥哥給你好好檢查檢查？”

回到依雲首府，明佑先去浴室洗澡，傅染則推開落地窗來到臺。

晚風蕭瑟無味，掠過巨大蔚藍的遊泳池，撲在臉上有種清鹹味。

腔一口氣堵悶，至今仍無法疏散。

把四肢蜷窩進沙發，手機響起時震發生的聲音著玻璃麵茶幾發出刺耳無比的靜，傅染嚇一大跳，拿過手機見是個陌生號碼，猶豫後接通。

“喂？”

一片靜謐無聲。

把手機拿到麵前，見顯示正在通話。

“喂？”

空寂的夜，隻能聽得到傅染的說話聲，不再開口，似乎已然猜到對方是誰。

良久沉默，傅染任涼風侵襲，屈起膝蓋，頭枕著沙發椅背，兩人僵持著誰也不說話，眼見明佑從浴室出來，一件白浴袍慵懶地穿在上。傅染握手機，像是在跟空氣說話，“哥哥，你真要訂婚了是嗎？”

另一頭傳來輕微的歎息。

很淡，如若不是聽得仔細很容易忽略掉。

傅染手指攏，得不到答案，掐斷手機把它從耳旁挪開。

恰好明佑推門走出來，“跟誰打電話？”

傅染忍住眼裏一酸意，“打錯了。”

“是麽？”明佑長微屈坐到沙發上，一手拍拍傅染的示意往裏靠，“方才我爸打電話來，老大的訂婚宴讓我們多費心。”

“嗯。”傅染輕應，鼻翼微乎其微發出個簡單音節。

明佑似笑非笑地向傅染，“答應這麽幹脆？心裏憋著什麽壞呢吧？”

傅染想一掌揮開麵前這張臉，索蜷起肩膀背向明佑，“我可沒你那心思。”

肩膀驟然一，明佑用力扳，傅染抵不過隻得又平躺在沙發上。

“我知道你心裏難，我想想……是不是有種撕心裂肺的覺？還要眼睜睜看他訂婚，說不定你們倆之間好的記憶這會全打破了吧？”

“……”

傅染手肘支在腰際，撐起上半，“明佑，我祈禱你哪天也會遇上這種事。”

“我要遇上，我肯定二話不說搶過來，你敢麽？”

氣結，“怎麽不敢，我好歹也是傅家兒，雖不如羅家有權勢但在迎安市也能獨當一麵，你都說我們倆有，真到那份上，我就開車衝過去，我不信他不跟我走。”

傅染眼見明佑角笑意漸逝，眼裏細芒寸寸結起冰寒，也是惱了才會口而出，怪隻怪明佑專做些揭人傷疤的事。

聰明如傅染，腦子轉得快，還不等明佑發怒，早已悄然服，“明佑，這些話你以後別說了行嗎？你答應過護我周全，你過去的事我也沒開口問過你，我心裏是難，哪怕那時候懵懂不懂，但畢竟傷疤好了一時半刻還是忘不了疼……”

傅染真覺得，有做演員的潛力。

隻懵懂不懂五個字，便讓明佑卸去心裏不適，他自己都未意識到為什麽聽到傅染先前那番話時，會莫名心煩氣躁，焦慮難安。

他似乎已經習慣旁邊有傅染的存在，習慣每次回家，看到主臥的那盞燈早早亮著。

他拂開心頭煩悶，拉起傅染的手，“走，睡覺吧。”

自那晚後，傅染沒有再接到過類似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