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亮了,陸遠坐在銅鏡前,徑自為自己束發。
他幾乎一夜未睡,卻依舊神抖擻,臉上看不出一倦意。
小喬手枕香腮,略顯慵懶地依偎在床榻上,眼波流轉,明眸中溫脈脈,正一臉溫地看著陸遠。
已初為人婦,的滋潤使煥發出一種奪目的彩,加之本就奐的俏臉,顯得房間諸多飾都黯然失。
“夫君,你過來,讓我為你束發吧!”
小喬微微招手,聲音略顯沙啞,聲笑道:“你弄得歪歪扭扭,走出去被人看到,別人會說我的!”
陸遠回看向小喬,目匯,皆是莞爾一笑,千言萬語便在笑容中融化。
“婉兒,為什麼是昨夜?”
陸遠半趴在床榻前,著頭上素手纖纖,呵呵笑道:“你之前一直是說害怕的!”
小喬明眸閃,帶著一狡黠,甜甜一笑:“因為我知道,夫君今天會辦一件大事,這件事一直讓你魂不守舍,所以我就要在這之前辦我們的事,讓我們的事比你的事還大!”
孩兒輕咳兩聲,臉蛋一紅:“誰讓你昨天,一整天都不拿正眼看我的!”
“你先別說話了,嗓子都啞了!”
陸遠笑呵呵道:“一會兒多喝水,在家好好休息一天!”
小喬黛,悻悻低語:“還不是怪你!”
陸遠怔了怔:“后來明明是你……”
“你還敢說!”
小喬滿臉發燙,卻像個小老虎一般,惡狠狠道:“整晚都是怪你,你再敢胡說,你就用祖父的玉扳指打死你!”
陸遠哈哈大笑:“好,怪我,我得出去啦!”
小喬眸眨了眨,喃喃開口:“夫君在外,務必……唔……”
陸遠滿心陶醉,大步走向縣衙公堂。
只是人還未到,他便不由一怔,只聽外面熙熙攘攘,熱鬧異常,不知多人在低聲私語,匯聚到一起,簡直人聲鼎沸。
陸遠心花怒放,這次皖城百姓倒是積極了。
他一改主意,繞開公堂到了皖城街面,想聽聽百姓意見,頓時見到人山人海的百姓簇擁在縣衙公堂前,上千衙役正在維持秩序,而遠還有更多百姓,正絡繹不絕地趕來。
同時一陣陣討論聲,也不斷匯聚到他耳中。
“陸大人到底要送咱們什麼,有知道的嗎,提前給個話!”
“陸大人號稱陸皮,雁過拔,走留皮,不咱們皮就不錯了,怎麼可能送東西!”
“這說不準的,陸大人獨攬二喬,心一好,就給咱們發個喜錢呢,反正大家都不敢走,在這等等吧!”
陸遠臉一沉,這幫混蛋,自己要送禮竟然沒人信!
他沒法再呆下去,耽誤久了不知這群混蛋還會說出什麼混賬話,徑自走縣衙公堂。
一群衙役見到陸遠,頓時齊齊躬,異口同聲道:“見過主公!”
外面的吵鬧聲猛地戛然而止,瞬間靜謐一片,落針可聞。
陸遠微微抬手,示意眾人不必多禮,當即向著下方沉聲問道:“怎麼回事,這次都來得這麼早?”
典韋躬上前,同樣一臉疑:“不知道啊,我昨夜辦完……呃,正睡覺呢,聽到聲音,就看到有人已經等在這了!”
陸遠遲疑一下,向著外面的百姓朗聲開口:“諸位父老,本代天巡狩,司牧一方,初來乍到,贈所有百姓一份薄禮,聊表心意!”
一群百姓默不作聲,既不謝恩,也不領賞,只怔怔盯著陸遠,如同一群木雕。
場面一度尷尬,即便陸遠這種向來不注重面的主兒,現在也有些僵不住了,心中一陣暗罵,我這場面話已經說完了,你們這群混蛋倒是謝我一下啊,我也好順勢給饅頭抬出來!
終于,一個老態龍鐘的老叟戰戰兢兢地被推了出來,哆嗦著雙跪地謝恩。
老叟結結道:“陸大人,您要我們來,我們不敢不來,您要送東西,就請您趕送吧,我們拿了東西好趕回去,給東主家里的活兒干完,才能混一口飯食……”
老叟說完,又小心翼翼道:“陸大人,我們知道您講究令行止,縣衙不容討價還價,我們算是講規矩了吧,您要我們來,我們就一早來了,從昨夜一直等到現在……”
“講規矩了,老漢起來吧!”
陸遠輕吐一口濁氣,語氣淡淡:“來人,給東西抬上來,今天的規矩就是,東主家的活兒都扔下,在這里吃飽喝飽,吃不飽不許走,家里還有人口的,招呼過來一起吃!”
他心中一陣郁悶,請客送禮,怎麼就了土匪綁架,強請強送了!
無非因為自己陸皮的名聲,加上因為查抄釀酒商行,多出的一個兇名,弄得這般結果。
自己想要請客,而這些百姓卻因為畏懼威,不敢不來!
一群衙役抬著一個個籠屜上前,上面還冒著熱氣,籠屜揭開,一個個饅頭頓時了出來。
陸遠定了定神,振神:“諸位父老,盡管放開肚皮吃飽,你們能吃多,本就能做出多,今天吃完了,也盡管放手拿走帶回去,手大手小,全憑自己!”
一群百姓看著手中饅頭,不由一陣錯愕,一個個呆若木,偶爾幾人壯著膽子發問。
“陸大人,這是何,您真要請客吃飯?”
“陸大人,這東西沒問題吧,這是您送我們吃的,我們吃了,您可不能反悔……”
“陸大人,您不會事后算賬吧……咦,這是何,好吃,飽餐一天,被皮也值了!”
陸遠輕吐一口濁氣,面沉似水:“盡管吃,吃飽了還可以帶走,山里的流民,黑戶,諸位不妨通知他們一聲,今后皖城,不論過往,只要在皖城,就可以在皖城落戶!”
他也未曾想到,自己的雁過拔的名聲這麼有力量,要是沒有之前積累下的威名,估計送東西都送不出去。
禮都送到眾人面前了,人家竟然還擔心他瓷兒使詐!
一群百姓無奈,紛紛吃了起來。
畢竟這位新來的縣尉他們都知道,本來就是廬江第一混蛋,雁過拔,走留皮的陸皮,現在又多了個規矩,講究令行止,讓吃就得吃,縣衙不許討價還價。
眾人剛吃一口,眼睛就不由亮了起來,這東西竟然這麼好吃,松香甜,嚼勁兒十足。
一群百姓大快朵頤,鼓著眼睛狂吃,食制著恐懼,就算被皮也得做個飽死鬼,上千人皆是如此,一時倒有些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氣勢。
“諸位慢點吃,別噎著,管飽!”
陸遠微微擺手,一群衙役排隊提著水桶上前,暫時混了店小二招呼眾人。
典韋等人混跡在人群里,開始挨個盤問姓名住址,重新核對人口,當場給一些黑戶建立戶籍,落戶皖城。
百姓中部分膽大的,飽餐一頓后直接飛奔回去,通知自己的鄰里鄉親。
畢竟之前都覺得這是個苦差事,陸皮不別人皮就不錯了,不可能送別人什麼薄禮,能過來的都做好了挨宰或者挨皮的準備,膽子是夠大的。
可現在饅頭真真切切吃到里,也沒被著寫下什麼欠條,要走也沒人攔著,分明是陸皮轉了。
管他陸皮是發了慈悲心腸,還是搭錯了哪神經,這種好事總得通知一聲家里人,尤其是吃完后還可以帶走,手小的漢子也能抓走五六個了。
一個壯漢終于鼓足勇氣,恭恭敬敬問道:“陸大人,俺知道山里面有黃巾賊,他們要是下山,也算是皖城百姓嗎!”
“自然算!”
陸遠心頭一亮,朗聲笑道:“在皖城,便是皖城百姓,黃巾賊之前同樣是百姓,只因吃不飽飯而造反,只要他們以后不再作,皖城自會給他們落戶,許他們田產生存!”
他一指那壯漢,向著衙役笑道:“此人雖然沒有引領百姓下山,但第一個與縣衙說了實,當賞錢十貫!”
一群百姓眼睛頓時綠了,就說了這麼個盡人皆知的事,就有十貫錢!
十貫錢,可以在城買個上好宅子,再買上二十頭羊,母羊生小羊,以后不全是好日子了嗎!
頓時群踴躍,七八舌地說了起來。
“陸大人,我們村頭的劉瘸子以前就做過黃巾賊,他就是做賊時被皇甫嵩打斷的!”
“陸大人,俺知道一伙兒盜匪的下落,他們專劫商行,經常從俺們村路過!”
“陸大人,俺們村李寡婦天天在家漢子,俺家爺們管不住腰,求您為俺做主!”
……
陸遠大手一揮:“都記下來,有用的重賞,沒用的也得意思下,至于那些寡婦破鞋的事兒,先放放……”
一個老嫗巍巍上前,目中滿是,恭恭敬敬道:“陸大人,據我所知,縣里已經沒有田產了,那些田地都是各個家族的,就算黑戶能落戶,可到哪去種地呀!”
“諸位父老,靜一靜!”
陸遠虛手微,朗聲開口:“這位婆婆所問,估計正是諸位心中所想,本今日給大家個底,縣衙田產,以后全部還百姓,但田產就這麼多,先到先得,大家還得早做決斷!”
一群百姓頓時沸騰起來,口中噎著饅頭,依舊熙熙攘攘,吵鬧個不停。
“陸皮竟然要給縣衙田產分了,這事兒可信嗎!”
“你信不信,反正老子信了,老子這就辭了周家的長工,以后給自己種地!”
“陸大人一言九鼎,站在縣衙里說話還沒反悔過呢,他是昨夜攬二喬,今天發彩錢,這好事兒可不能耽誤!”
……
陸遠沉聲聽著,終于見到一個個百姓開始找衙役們主報名,表明黑戶份,越來越踴躍,漸漸爭搶起來,這才心中一松,什麼兇名罵名,做到這一步,都值得了!
下方還有一群百姓在積極舉報,無非瓜田李下,老婆孩子熱炕頭的芝麻小事,但他已經沒興趣管了,只是不能辜負了這份熱。
陸遠吩咐典韋留守,便大步走向縣衙后方,喬家收糧的地方,那里還有更重要的事,他從小喬得知了些許況,想通過喬家買西涼戰馬。
另外有關饅頭的一些事,他還得與喬家代一下。
縣衙后方,同樣忙得熱火朝天,賣糧的人比昨天不知多了多倍,陸遜正指揮著一群喬家人搬來卸往,核定重量。
只有兩個老者尚且無事,還能優哉游哉地在一個亭臺飲茶。
喬景依舊如同一尊佛一般,端著茶杯看向對面許劭,笑瞇瞇道:“許先生,你看這小子在搞什麼名堂,請客就請客,還要搭上錢財,這是下著本收攏人心嗎!”
“喬家主,你何必明知故問!”
許劭晃著茶杯,樂呵呵道:“古今請客,你聽過把縣衙田產請掉的嗎,這是在定規矩,定他在皖城一言九鼎的規矩!”
“這混蛋,定規矩就定規矩,但用我喬家的饅頭來定,這算怎麼回事!”
喬景悶哼一聲:“就算想讓百姓見識一下饅頭,方便以后售賣,請一頓就算了,還要連請再拿,我喬家錢財雖然不是大風刮來的,但絕對是被這小子刮走的!”
“喬家主,我們是老相識,你在小輩面前裝裝就算了,在我面前還要裝,沒意思了啊!”
許劭一臉不屑:“你心里樂開花了吧,這等售賣方式聞所未聞,今日過后,無論是你婿還是這饅頭,名聲都將不脛而走,陸皮這次就算明著你的皮,你也是心甘愿!”
喬景端起茶杯,瞇眼笑了笑:“這倒也是,說起老夫擇婿的眼,可比你許劭許子將看人看得準多了!”
許劭斜睨了喬景一眼,捋了捋頜下長須,淡淡笑道:“那則流言查清楚了嗎,周郎還不至于那麼傻,讓流言四溢,無法控制……”
“查不清楚……”
喬景心知許劭是要看自己笑話,但臉卻難免頹敗下來,苦笑一聲:“在皖城地界查不清楚,也就等于清楚了,這個混蛋,借力打力,竟然無所不用其極!”
他早知道攬二喬的流言傳播的太快,其中一定有人在搗鬼,一番查探后,現在已經斷定,就是自己這個婿所為!
可這事他就算查清了,也只能有苦往肚里咽,對峙的話那混蛋不可能承認,他也毫無證據,公開的話那就是往自己臉上抹黑,智者不為。
許劭看著喬景臉,心滿意足,樂呵呵道:“以那小子心,這事不奇怪,奇怪的是周郎昨日到皖城,今日竟然沒出來搗……老夫可沒說你婿做的啊,你別多想!”
喬景心中一驚,還真是這麼回事,周瑜昨日到的皖城,他們作為死對頭,自然關注的,今天這麼熱鬧,竟然毫無作,那麼多半是那混蛋出手了!
出了這等事,那麼陸家無論主還是被,很快都得有大作跟著打配合,皖城這回怕是要徹底起來了!
喬景看著許劭幸災樂禍的樣子,恨不得這老頭兒兩刀,但他畢竟是老狐貍,很快便制緒,恢復如常。
許劭不不慢,追著補刀:“你也別想這些煩心事,想點開心的,像瑩兒的婚事!”
“瑩兒的婚事……再等等吧!”
喬景眼角不自抖了抖,語氣卻平淡至極:“哼!沒合適的,先等等又何妨!”
“我懂你!”
許劭哈哈大笑:“見過了最好的,再去看其他的,總覺得差那麼點意思!你上罵他混蛋,心里卻滿意的很啊!”
喬景臉一沉,剛要發作,猛地云轉晴,慈眉善目起來。
“別胡說,這混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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