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之中，除了疑，並無旁的任何緒。

趙晢教導，事定要波瀾不驚，喜怒不形於，才能人瞧不出心中所想，才好掌握先機。

但實則，已然起了疑心，知道，周羨如不是信口雌黃之人。

眼前的母親，並非是的親生母親，而是繼母。

繼母賀佩蓉，是太師府的姑娘，自也是名門族。

按說，以賀氏的份，是不必做人續弦的，但賀氏的形又有所不同。

賀氏與李璨的父親李誠打小便認得，可謂青梅竹馬。

李誠生的俊秀過人，年時得帝京城裡許多姑娘的慕，賀氏便是其中之一，兩人可謂投意合。

只可惜的李誠是個不爭氣，科考兩次都不曾能中舉，加之又是家中子，繼承侯位無。

眼看著賀氏年紀已然不小了。

當時，賀太師貴為當今聖上的太傅，自然看不上爛泥扶不上牆的李誠，便做主將兒嫁給了與他平起平坐的王太保的嫡子。

在大淵，嫁娶自然是要憑父母之命妁之言，賀氏雖然不願，卻也不得不哭著上了花轎。

李誠見娶不著心上人，便心灰意冷了，也在家中長輩的安排之下，娶了揚州巨賈白家的兒白月，也就是李璨的生母。

原本，事到此已然算是結束了，賀氏與李誠本也不該再有集，可孰知王家這嫡子竟是個短命的，親不過一年多，便得了急癥而亡，連個孩子都不曾來得及留下。

而此時，嫁進靖安侯府的白氏已然生下了兒子李瑾。

李誠原本已然對賀氏死了心，這一年來與白氏新婚燕爾，對白氏也算是溫小意。

可賀氏本是他的心上人，原本就銘記在心，如今年紀輕輕的守了寡，外頭各種流言蜚語說命，剋死了夫君，賀氏日以淚洗面。

他心中記掛，忍不住去探，又不免心生憐惜。

他們兩人原本心裡頭就都有彼此，如此一來二去的，有些事便順理章了。

可李誠已然娶妻，兒子都已經落了地，白家雖只是商賈之家，可財力驚人，加之又有家中長輩制著，不是他李誠說休就休的。

後來，李誠想方設法在外頭置了個宅子，將賀氏娶為了平妻。

事是大大辦的，但李誠卻沒能臉，城中人也只得知賀氏再次嫁人為妻，卻不知所嫁何人。

這稀奇事傳遍了帝京城，賀家也沒人出來說什麼，喜事是正月底辦的，年底賀氏就得了個兒。

人們議論的久了，也就不稀奇了，慢慢將此事擱置了。

四年間，賀氏得了兩一男。

在賀氏的兒子出生月余之時，靖安侯府的白氏有孕七個余月，倉促生產，崩而亡。

白氏所生的不足月的嬰，便是李璨。

白氏去世之後，帝京城中人才得知，娶賀氏為妻的不是旁人，正是靖安侯府的小爺李誠。

一時說什麼的都有，有說李誠深的，有說賀氏忍辱負重的，還有說有人終眷屬的。

至於那些難聽的話，並無人敢提。

畢竟這兩家一家是靖安侯府，一家是太師府，哪是他們能胡編排的？私底下還要悄聲說呢，更別說明面上！

至於死去的白氏，除了揚州娘家人來，隆重辦了出殯之事，哭了一場之外，便再也無人提起了。

三個月之後，賀氏便順理章的進了靖安侯府的門。

賀氏進門時，李璨才三個月，自然什麼也不懂。

這些年，賀氏待極好，甚至勝過自己親生的兩個兒，李璨也信賴賀氏，母親留下的嫁妝、鋪子，這些年一直都是賀氏在打理著。

母親當初的事，大略也聽過，只覺得憾，也覺得母親命苦。

並未見過母親，也無人在跟前提起，小時候曾追問過祖母同大伯母幾回，問們母親是什麼樣的人。

祖母只說母親是極溫懂禮之人，大伯母倒是說等大一些，便細細說與聽。

也私底下問過娘張嬤嬤，但張嬤嬤卻搖頭說來的時候，夫人便已經不在了。

問了幾回無果，後來也便不再問了，然對母親的嚮往卻一直深埋在心間，每年逢清明、中元，也會用心的給母親疊些金銀元寶，以寄哀思。

且的生辰便是母親的難日，是以，是從不過生辰的。

這幾年功課繁忙，也不曾再想起糾纏大人們問關於母親的事了。

不過，繼母平日賀氏對心呵護，疼有加，心裡也是拿賀氏當了半個親娘一般的，從未疑心過賀氏有什麼壞心。

至於那嫡親的兄長李瑾，一直在揚州外祖家那的書院求學，並不大回帝京來。

眼下，周羨如突然提起母親的事，還話中有話，事似乎不簡單。

忽然想起，周羨如的母親與賀氏從未出嫁時便是要好的手帕，周羨如這麼說，想是聽到了些什麼？

周羨如笑著連連搖頭：「你果真不知道，真是可憐可嘆啊！」

李璨眸微微轉了轉，輕笑道：「我雖不是我母親親生，但我母親待我勝似親生，你休想信口胡謅，挑唆我們母之。」

說罷了，轉便去。

不曾與周羨如相過，只大致知曉周羨如的子。

大將軍府的嫡，總也算得上虎父無犬，周羨如在家中自得寵，事雖不說是直來直去，但手段都算是明磊落的，子也直爽。

估著，這會兒若是追問，周羨如定然拿喬不說。

但轉就走，以周羨如好勝的子，定然會忍不住說出來的。

果然，才走了不過兩步，便聽周羨如開口了。

「你不會真以為，你親生母親好端端的一個人，隨隨便便就能早產崩而亡吧？」周羨如又跟了幾步，不自覺的拔高了聲音。

李璨不理會，只往前走。

「你母親生你頭一日，是八月中秋，用了晚飯去集市上看花燈，卻見了紅人抬著回了靖安侯府，流了一路，過了子時生下了你。」周羨如見不理，又往前跟了幾步，口中不停的說著：「你難道就不好奇，好好的一個人出去，瞧花燈時，到底遇見了什麼才會那樣？」

李璨站住了腳，聽這話的意思，娘的死是另有嗎？

不敢回頭，怕回頭了周羨如瞧出的迫切，再不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