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臺小心看著顧見山的臉。
但是顧見山神不明,本看不出喜怒。
當下人的,就得善于揣主子的心意。
春臺小跑兩步跟上,“公子,姜棠姑娘就是在正院干活,您又去正院吃飯,想伺候好您,絕無別的念頭。”
顧見山語氣平淡,“是嗎。”
春臺:“那是自然,再說了,我昨晚還見姜棠姑娘和韓余清一起,能有什麼別的心思,就是我想多了。”
顧見山沒再說話,春臺小心翼翼道:“那要不要小的去和說一聲,公子不吃甜的……”
顧見山冷聲道:“不必。”
既然不是專門打聽,吃甜的吃辣的又有什麼必要。
————
姜棠下午沒什麼事,就窩在小廚房里專心做點心。
趙大娘不會這個,侯府有專門做點心的師傅,也不到。只不過陸錦瑤連侯府點心師傅做的都不吃,能吃姜棠做的?
“這能行嗎。”趙大娘看姜棠用的還是紅薯、芋頭,更不放心了。
姜棠道:“這樣我先做出來,你幫忙試試,若是好吃再給大娘子端去。”
趙大娘覺得這樣也行,就在一旁給姜棠打下手。
姜棠負責外面的那層皮,趙大娘負責蒸紅薯芋頭。
把芋頭紅薯去皮切小塊,上鍋蒸,等了再把香甜的紅薯塊和芋頭塊分別搗碎。紅薯甜味重,本不用加糖,只加牛就。芋頭要多加點糖,牛也要多放點。
最難的是皮。
做皮的油還得是用豬油,和好的面搟薄,抹一層豬油,對折之后再搟薄。如此數次,烤出來才會起層層疊疊的皮。
有點像蝴蝶,但蝴蝶是炸出來的,外面里面都,烤出來的點心就不會這樣,外面是的,里面的。
皮放的油多,陷就得是淡口。
只加了牛的紅薯餡兒還有放了糖的牛芋頭餡兒,餅皮攤開,舀上多多的餡兒,給包起來再輕輕一下。
一個圓圓鼓鼓的點心就出來了。
姜棠沒有模,做的就是普通的圓形點心,上面用做巧果的紅描了字,寫著“芋”的是芋頭餡兒,寫著“薯”的是紅薯餡兒。
小廚房沒有烤箱,就用的姜棠的平底鐵鍋,鍋底刷一層薄油,點心上頭刷層蛋,一鍋也就放九個,蓋上蓋子,小火慢烤,三刻鐘一鍋。
趙大娘是親眼看姜棠做的,放進去前還不顯什麼,覺得平平無奇。慢慢地香氣就飄出來了,勾人得很。
主子不吃紅薯芋頭,但吃過,空氣里有點味道,但聞著可別比煮著吃甜多了。
除了甜味,還有香。
時間一到,姜棠就把鍋蓋揭開。
目一個個金黃的圓球,上面一層已經變了橙,一見風,又慢慢塌下去了。
趙大娘道:“這要是也放豆沙、棗泥,做出來肯定好吃。”
姜棠用筷子撿出來一個,“您先嘗嘗,當心燙。”
趙大娘吹了幾下,這個是紅薯餡兒的,幾層皮經過高溫炙烤已經層層分離,咬開外皮,就是橙黃的餡兒,吃起來不單單是紅薯的甜,還有牛的香氣,口糯,又帶著點綿意。
趙大娘也是有幸吃過幾回五香居的點心,相比之下這個可不落下乘。
再說五香居幾塊點心就一兩銀子,一斤紅薯才多錢。
趙大娘道:“放涼些好給大娘子送去。”
姜棠趕做下一鍋。
等著的間隙,姜棠嘗了一個芋頭的,在現代,最喜歡的就是芋泥,喝茶要加,吃蛋糕也喜歡芋泥盒子。
因為沒有油,這個餡兒有點,下回把牛里面的水分熬出來,應該會更好吃。
要是搭一個面包窯,做出來會比這個漂亮。
在姜棠看,這鍋點心下面比上面深,上不均,和以前做的還差得遠呢。
一會兒拿著點心去問問竹,看能不能在小廚房搭一個面包窯,面包窯可是個好東西,做出來也就半個月,做好了除了能做面包蛋糕,還可以做烤烤鴨。
一窯多用。
第二鍋點心烤好,姜棠就給竹讓送進去。
等第三鍋烤好,宴幾堂的晚飯也做好了。
姜棠把剩下的點心給趙大娘,好給大伙分分,帶著一匣子芋泥糕紅薯糕和下午燉的烏湯去了正院。
————
正院晚上吃的打鹵面。
蛋活的面條,煮出來亮,細均勻,鹵就有六種。
豇豆丁鹵、油辣椒羊鹵、炸醬鹵、梅干菜鹵、酸豆角丁鹵,除了著五種要麼咸要麼辣要麼酸的,還有一個吃著有點甜味的西紅柿蛋鹵。
旁邊擺著細細的黃瓜、蘿卜、蔥,吃的話三勺鹵一把蔬菜。
顧見山看著西紅柿蛋鹵愣了片刻,猶豫再三還是舀了幾勺。
永寧侯和鄭氏也嘗了嘗,味道也湊活,就是吃不慣甜的,吃著沒有其他的好吃。就像酸豆角丁,吃著酸辣爽口,鄭氏都吃兩碗面了。
永寧侯嫌小碗不過癮,讓南雪換了大碗,“這丫鬟倒是啥都能做點。”
鄭氏:“我看我胃口好了不,過幾天就讓回去吧,來回跑也怪累的。老四媳婦是個恤下人的,我怕心疼這孩子。”
聽南香說,姜棠今年才十五,這要是擱普通人家,還是個沒出閣的小娘子。
永寧侯雖然有點不舍,但還是點了點頭,“這都依你。”
話是這麼說,不過默默加快了干飯的速度。
顧見山吃完西紅柿蛋鹵,才吃別的。
知道了姜棠去打聽他的口味,就免不了多心。這碗鹵是單獨給他準備的,他若不吃就沒人吃。
顧見山吃慣了覺得甜味沒那麼不可接,至姜棠做的很好吃。
他覺得春臺說的話不可盡信。
這一頓飯吃到天黑。
等丫鬟們把碗筷收下去,南雪又端進來一壺花茶一盤點心。
“夫人,這是姜棠做的點心,您嘗嘗。”
顧見山剛要走,聞言又坐下了。
鄭氏剛吃過飯,現在還吃不下,就讓南雪先放下。
顧見山手拿了一塊點心,和西紅柿蛋鹵一樣,點心也是甜的。
薄薄的皮,的芋頭餡兒,甜味很淡。
見顧見山吃,永寧侯也拿了塊,才咬一口就笑了,“夫人,你猜這是什麼餡兒的。”
鄭氏疑道:“什麼餡兒?”
永寧侯:“紅薯。”
世家權貴不吃這些,早年永寧侯打仗的時候吃過,軍糧不足,就煮的紅薯、芋頭,啃著吃,連菜都沒有。
這回吃紅薯餡的點心,倒是憶苦思甜了。
鄭氏聞言掰了半塊,輕輕咬了一口,以為姜棠做的,就算再好吃也比不上五香居的,可吃到里卻是別樣的滋味。
尤其是點心皮,像是炸的卻又不是……
鄭氏常年打理府上大大小小的事,直到今年初春病了,才把管家權到大兒媳韓氏手里。
但侯府的鋪子莊子還是管著。
姜棠做菜好吃只是自己吃著舒心,可能做點心……侯府的點心師傅做的,鄭氏也吃過,遠比不上這個。
想想五香居,盛京最好的點心鋪子,最便宜的點心還要一兩銀子,倘若把這些點心拿去賣,鄭氏不信沒人買。
就算不吃紅薯也知道紅薯比綠豆紅豆便宜,若是點心再賣的便宜些,既不會影響五香居的生意,自己還能賺錢。
永寧侯府雖然不缺小錢,可是個人都希錢多。
姜棠是老四媳婦的丫鬟,鄭氏是做婆母的,不能占兒媳婦的便宜。活了四十多年,不至于被小利糊了眼睛。
姜棠雖是丫鬟,但點心是做的,日后真要開鋪子,千萬不能委屈了。
有舍有得,方能長久。
這是鄭氏一直信奉的道理。
若是老大媳婦們眼紅,那就眼紅吧,反正人是宴幾堂的。
吃點心這麼會兒功夫,鄭氏就想了許多。
笑著道:“能把紅薯做這樣倒也不易。”
永寧侯道:“不單是不容易,吃的東西,沒有高低貴賤一說。想當年打仗,什麼都吃,如今皇上厲行節儉,反對鋪張浪費,府上做的就很好。”
鄭氏神溫,“侯爺說的是。”
顧見山吃完一塊又拿了一塊,還沒等吃,窗外忽然白一閃,接著一陣轟鳴,然后就是雨打樹葉的聲音。
南香南雪趕去關門窗,鄭氏站起來,往門外了一眼,“怎麼突然就下雨了……”
對顧見山道:“你趕回去。南香,你去給五公子拿把傘。”
————
姜棠也沒想到才這麼一會兒就下雨了。
孫大娘說道:“趁著雨還沒下大快回去,夫人這邊有我們呢。這兒有傘,你拿著。”
李大娘把傘找出來,姜棠激的不知說什麼好,“明兒我給你們帶點心。”
李大娘:“快回去,回去喝碗姜湯。”
姜棠笑著揮揮手,“知道啦。”
小廚房門前一片珠簾雨幕,姜棠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撐著傘。從聽見雷聲到出門也就一會兒的功夫,門前那塊石磚就已經打了,空氣里全是的泥土味。
姜棠拔就往前跑,與其一會兒下大了踩水坑,還不如跑快點。
姜棠覺自己跑的飛快,周圍的花壇樹木都有重影了。
平時要有一刻鐘的路,今天半刻鐘就跑回來了。
也就右邊肩膀了一點。
陸英去小廚房煮姜湯了,白薇給姜棠披了件外裳,“先換一,烤烤火。”
姜棠看也沒太多,“不用換了,一會兒就回去了。對了,點心你們吃了嗎。”
白薇笑道:“都吃了,夫人也用了。我吃著比上回五香居的點心還好呢,玉芳齋的更不能比,我看建窯的事能。”
耳房都是自己人,白薇也不避諱,“大娘子吃完點心想你去問話的,但你去了正院,想等你回來,可雨下大了,等明日你再去回話。”
白薇雖不知是什麼事,但能猜出幾分來,八與點心有關,們都從姜棠這里買吃的,大娘子就想不到嗎。
“姜棠,有一句話不知你聽過沒,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咱們做丫鬟的,萬般由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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