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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風不偷月》 第9章 第 9 章

 楚識琛的隔壁位子上周一直空著,他以為是公司故意安排,讓他“獨”一點,所以沒有放在心上。

 從項明章的辦公室出來,他忽然發現那張空桌上多了一只雙肩包。

 一個男生從茶水間回來,個子蠻高,白T恤外面敞著一件牛仔襯衫,腳上踩著一雙從沒在銷售部見過的帆布鞋。

 男生看見楚識琛,一打扮對比鮮明,雪白的襯衫,平整的駁領,西恰到好地包裹著一雙長,他愣了愣:“……你是新同事?”

 楚識琛說:“你好,我是楚識琛,上周來的。”

 男生說:“我凌豈。”

 凌豈剛結束試用期,上周請假回學校辦了些手續,順便請導師吃了頓飯。他申請到職員公寓,又忙搬家,今天正式上班。

 對于楚識琛的份、境況,凌豈全然不知,友好地聊起來:“你在銷售部適應嗎?”

 楚識琛看凌豈的著,明白對方還沒有融這個部門,一來就問他是否適應,潛意識中在尋求可以互的同伴。

 “還可以。”楚識琛關心道,“你呢?”

 凌豈撓撓頭,他本碩讀的是計算機,職業規劃是做一名應用架構師,可惜項樾的技崗位今年不招畢業生。

 他考慮過要不換一家公司試試,但導師說項樾重視研發升級,而且大公司福利好,他尋思近水樓臺先得月,那就進了項樾再說。

 楚識琛指向窗外,問:“你想進研發中心?”

 凌豈點頭:“稀里糊涂就到銷售部了。”

 研發中心和辦公大樓隔著景觀湖這一道楚河漢界,互不干擾,那些職員從打扮、氣質,到工作方式,跟這兩層的人們天差地別。

 楚識琛猜這孩子的學校和績一定不錯,否則不會留下,開解道:“項樾重視研發,首要原因就是銷售力夠強。技和業務相輔相,技不夠,業務上不去,業務足夠好,技就必須跟上步伐,你在銷售部不會有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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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豈豁然有了干勁,他覺得楚識琛不僅外表優越,談吐也好,主提出加微信好友。

 這是第一個主跟自己做朋友的同事,楚識琛樂意為之。

 位子挨著,兩個人流方便,楚識琛遇到技問題會向凌豈咨詢,凌豈專業對口,每次都熱心解答。

 亦思的項目進展順利,宣介會如期而至。

 項目組做好了充足準備,很有把握。負責方案講解的是翟灃,他平時低調,講演時卻神采奕奕,專業度極高,是征戰甲方講臺的老手了。

 會議開始前,翟灃問:“識琛,都檢查好了嗎?”

 楚識琛負責管理文件資料,說:“最終方案范本給甲方留底,詳細資料分發給了決策組,一人兩本,一本技和商務的綜合方案,一小本集示例研究。”

 這段時間相,翟灃到楚識琛的妥當,文件隨時更新覆蓋,分門別類一共幾十版,易易錯,不止是謹慎就能應付。

 翟灃說:“你像是有經驗的。”

 楚識琛的確有經驗,理過億萬合同,保管過人命關天的條約,做銀行襄理時,辦公間墻上著俏皮的訓言:文件出事無小事,賽過金庫銅鑰匙。

 但楚識琛不敢夸口,他認為比起人力之功,嚴的保存環節更重要,說:“盡心而為,不做就好。”

 項目組全力以赴,宣介會的通效果超出預期,甲方公司提出的需求比預計要明確,后續工作更容易展開。

 初戰告捷,大家在附近的咖啡廳喝東西慶祝,順便復盤。

 這幾天太辛苦,喝完咖啡,總監決定下午放假半天。

 楚識琛回家泡了個熱水澡,不錯,他坐在花園看書,看的是一部旗人風俗小說,當年在報紙上連載,如今可以直接看到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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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機響,來電顯示“項明章”。

 楚識琛接通:“項先生?”

 項明章說:“五分鐘后到(一)會議室。”

 楚識琛說:“我在家。”

 “上班時間你在家?”

 “宣介會開完了,總監說下午休息。”

 “哪個總監?”項明章道,“你別忘了,你是項樾銷售部的員工,不是亦思銷售部,擅自休息等于曠工。”

 楚識琛陷沉默。

 關助理忙不過來,其他人各司其職,彭昕說楚識琛的報告書完得不錯,所以項明章他來做會議記錄。

 既然人不在,項明章也沒時間多費口舌,把電話掛了。

 楚識琛聽著忙音,忘記書翻到了哪一頁,這時大門拉開,楚識繪抱著一大捧花回來。

 門外汽車遠去,楚識琛想到什麼,問:“和李桁出去玩了?”

 楚識繪“嗯”一聲,走近把花放桌上,花瓣間的卡片搖搖墜,寫著“紀念春天如約到來”。

 楚識琛笑道:“四季都要送花麼,這麼浪漫。”

 楚識繪倒沒有表現得多甜讀大四,課業重,匆匆跑上樓讀文獻去了。

 楚識琛看著留在桌上的一大束玫瑰,心中有了計較。

 這次的競爭對手中,那家外企的主要客戶是中小型公司,做這一單有些勉強,競爭力較弱。

 而近幾年風頭正勁的渡桁下午開宣介會,老板卻顧著,看來為了幫李藏秋保全這一單,李桁基本上是放棄了。

 楚識琛思及此放松了一些,敵我互斗固然其樂無窮,但對方拱手相讓,不舒心就顯得矯了。

 當夜,甲方那邊就有消息了出來,渡桁的方案過于保守,不進則退,已經落了下風。

 亦思乘勝追擊,準備競標。

 翟灃刀編寫標書,前前后后一共改了四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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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識琛深有會,翟灃的作用不可或缺,否則不會在經理和總監之下負責核心任務。可他不明白,為什麼一個重要的、資歷夠格的人,只是組長職位?

 翟灃同樣發現楚識琛的能力,耐心地教他很多,讓他負責更多的工作容。

 楚識琛愈發得心應手,愈發想做這個項目,他既要對得起翟灃的指導和信任,也希借此幫對方上一級臺階。

 開標前一晚,萬事俱備。

 楚識琛確認投標文件萬無一失,封好口,裝進碼箱,說:“翟組長,還不下班?”

 “我再過一遍PPT。”翟灃負責講演資料,“明天至關重要,我可不能掉鏈子。”

 楚識琛道:“回家早點睡,養足神。”

 翟灃說:“嗯,你也是。”

 那天項明章一通警告,楚識琛卻不敢隨便走了,忙完回到九樓,已經過了下班時間。

 凌豈正磨蹭一份總結報告,敲一行字,摳五分鐘手,楚識琛從后經過拍人家一掌:“小伙子效率真高啊。”

 凌豈索關機,回家再戰,公寓終于收拾好了,他忍不住炫耀:“我網購了一個鍋,能烤能涮,你要不要來我家溫居啊?”

 楚識琛不吃油煙重的東西,但不忍拂凌豈的面子,答應忙完這陣子一定去。

 夜深了,辦公區的燈漸漸剩下兩盞,楚識琛頭頂一盞,總裁辦公室一盞。

 項明章疲憊時會不耐煩,他估計外面沒人了,便頂著顯而易見的一張冷臉出來,一晃,對上楚識琛清澈的目

 有幾天沒上,他音調也微冷:“這麼巧。”

 楚識琛說:“那天曠工,今天加班補一補。”

 項明章道:“公司沒有互相抵消的規定。”

 楚識琛沒收到扣薪水的通知,大約項明章放了他一馬,他收好東西,走近說:“那當我在等你好了。”

 項明章一哂:“等我干什麼?”

 兩個人并行離開部門,到電梯間,楚識琛率先手,說:“幫你按電梯,可以吧。”

 項明章眉頭暗展,進電梯靠后倚著墻壁。

 樓層按鈕上方是園區的一覽圖,楚識琛找到職員公寓的位置,就在附近,詢問道:“項先生,職員公寓一個人住什麼規格?”

 項明章答:“一居室。”

 楚識琛說:“那應該不是很大。”

 項明章:“跟你家的別墅比自然小了點。”

 “我沒別的意思。”楚識琛說,“同事邀我溫居,我想送些花草,怕送多了放不下。”

 項明章猜到是誰:“姓凌的那個?”

 楚識琛:“嗯,凌豈,人蠻好的。”

 項明章心想,認識幾天就知道人蠻好的?他不置可否:“再好也是個頭小子,哪會養花,給人增添負擔。”

 楚識琛問:“那送什麼好?”

 項明章說:“掃地機人。”

 楚識琛回過頭來,瞳孔亮似藏燈,一向言笑合度的臉上出一點不自知的天真,好奇道:“還有這種東西?”

 項明章不瞧著,想嘲笑一句“無知”,卻遲遲沒能說出口。

 半晌,他問了一句:“明天開標?”

 這是項明章第一次過問項目,楚識琛點了點頭。

 恰好電梯降至一樓,梯門徐徐拉開,項明章眼睫一垂沒再問別的,大步走了出去。

 楚識琛有種覺,項明章對這個項目并不重視,也許項樾拿的都是大項目,司空見慣了吧。

 第二天,開標會議在醫藥公司舉行。

 三家公司三隊人馬,都提早到了,安排在相鄰的幾間休息室等候。

 李桁過來跟楚識琛打了聲招呼,親近如一家人,幾乎是明示“不爭”。沒多久,李藏秋給銷售總監打來電話,又送上一番鼓勵。

 開標會程序多,時間較長,大家紛紛去洗手間解決生理問題,整理儀容。

 楚識琛立在窗邊,見翟灃來回踱步,說:“翟組長,你別張。”

 翟灃依舊是今天的技主講,他尷尬地停下來:“李總這麼重視這個項目,我力有點大。”

 楚識琛寬道:“你是老將,平常心即可。”

 翟灃問:“標書和投標保證金已經了嗎?”

 “了。”楚識琛說,“你忘了,總監親自開的箱子。”

 一刻鐘后,會議廳聚齊三方代表,甲方讀完規則和報價,宣布正式講標。

 亦思中第一個。

 楚識琛正襟危坐,握著筆,目隨臺上。

 投影展示出亦思的方案,翟灃手握遙控,焦慮完全消失了,舉手投足間游刃有余。

 簡潔地介紹完目錄羅列的要點,進主題,翟灃講得更細致,PPT的容被他打磨了千百遍。

 就在一切順利進行的時候,突然,屏幕一片空白。

 翟灃愣了下,返回上一頁重切,依然空白,再切下一頁,同樣空白,PPT后面的每一張全部變了空白頁面。

 總監低聲說:“怎麼回事?!”

 楚識琛也不知道,盯著屏幕。

 翟灃對大家說了句“稍等”,去查看電腦,發現文件破損,備份已被刪除。

 臺下,楚識琛立刻打電話給公司同事,吩咐盡快傳備份文件過來。

 翟灃試圖穩住場子,先向醫藥公司的代表鞠躬道歉,同時憑記憶繼續往下講,語速放慢,盡量拖延速度。

 然而,醫藥公司代表抬手喊停,說:“你們的標書和招標文件的規范不符。”

 臺下嘩然,總監“騰”地站起來,標書必須據招標文件的要求編寫,否則會是重大問題!

 項目經理難以置信:“這不可能!”

 “數據出太大了。”甲方一臉不滿地說,“三項報價就超了上百萬,功能跟我們的需求點對不上,在開玩笑嗎?”

 總監滿頭冷汗,大步沖過去確認標書,容竟然是早已斃掉的第一版,數據修改得面目全非。

 標書有誤,即是不可挽回的失誤。

 楚識琛手心發涼,鋼筆落“咚”地摔向地毯,先是講演資料,再是標書,一定有人梁換柱。

 千頭萬緒間,一切已定局。

 按照規則,醫藥公司當場宣布,亦思被取消投標資格。

 這個項目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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