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好之后，任煬當晚就給兒園負責人打了電話，第二天就把任奧添送過去了。

　兒園是八點上學，包午餐，下午五點放學，六點之前必須接走，兒園不負責過夜。

　又因為任奧添是中途班，四月已經過去一大半，這個月只收一千五，下個月是全價收費。

　不過學還需要買園服，午睡的床上用品，還有其他生活用品之類的，這些都是兒園統一收費，零零碎碎又花掉了好幾百。

　任煬將任奧添送到走廊上，腦袋，說：“你在兒園聽老師的，我晚上來接你。”

　安置好外甥，任煬也要去找工作了。

　找工作說難也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

　難的是找一份合心意、工資合適、下班時間也合適的工作。最好是明天就能快速職，下午六點前下班，還不用加班的。

　倒是商場那邊有一些餐飲店找服務員的，月薪五千起。任煬也不介意，可過去一問，要工作到晚上九點，時間對不上。

　任煬在市區這邊轉了一天，要麼是工作時間不合適，要麼就是對方的“等待通知”，也差不多是婉拒了。

　直到下午五點，任煬回到兒園，在門口等放學。

　兒園的下課鈴聲已經響起，門口也有不來接家長的學生，個個都是開車來的，一眼過去，車子快把兒園門口滿了。

　園區里，小朋友排了一條隊伍，有序走出校門。

　每個小朋友都穿著一模一樣的園服，任煬一眼過去有些眼花，探頭瞄了一圈，終于在隊伍最后面找到了外甥。

　可能因為任奧添是新來的，隊伍就排在了最后面。

　任煬接到外甥，一邊問：“今天第一天，還習慣嗎？今天學了什麼？”

　任奧添抓著任煬的袖子，乖乖回道：“數學和英語。”

　“這麼早就要學英語啊？”任煬有些驚訝，本來有點擔心任奧添中途學跟不上，可轉念一想，兒園教的容也不會太難，自己回去給任奧添補一補基礎也都一樣的。

　從兒園回家的路程很遙遠，先坐半小時的公車到碼頭，再坐船過江，到達城南后，再步行回家。

　一整天下來，忙碌又充實。

　再到附近餐館吃個飯，洗個澡，時間也差不多該睡了。

　“明天要早點起來，上學不能遲到。”任煬給任奧添蓋好被子。

　小孩子睡得早，任煬還沒有睡意，在床頭柜上開了一盞小臺燈，捧著手機，在網上搜著招聘信息。

　就在任煬準備關手機睡覺時，突然在社區群里瞥到一條消息——

　【急招兼職工，吉祥玩偶扮演人員，周五周六周日三天，日薪200，日結】

　*

　任煬迅速聯系對方，得知明天市區有家火鍋店新開業，搞活，需要有人過去扮演吉祥玩偶，早上九點到，包午餐，下午五點下班。

　任煬驚喜，連忙給自己報了名，約好明天八點半在市區的新廣場面。

　解決了兼職工作，任煬晚上睡得好，就連第二天早上，帶外甥去早餐店買東西時，還多點了兩個鹵蛋，非常奢侈。

　把任奧添送到兒園，任煬就趕去新廣場去了。

　負責人王哥早就在那邊了，除了任煬，還有其他幾個來做玩偶兼職的人。

　“不準懶！我會監督你們！懶扣工資！”王哥大嗓門一頓喊。

　任煬跟著大部隊進到店里，穿上厚重的玩偶服，行會變得很不方便，顯得很笨拙。

　好在玩偶只用簡單招手揮手就可以了，站在門口當個吉祥，就是有點熱。

　直到忙完，任煬下玩偶服一看，服后背都了。

　已經五點多，任煬來不及休息，從王哥那里領了今天的兼職工資，連忙趕去兒園了，把任奧添接回去。

　坐船回去時，任煬靠在椅背上，看了下今天的開支。

　今天一整天都很順利，兼職工資兩百到手，自己在網上賣的鞋子，錢也已經到賬了，又是一筆進賬。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任煬又看了下日歷，突然發現明天好像是外甥生日。

　“明天周六，是你生日誒。”任煬連忙拍了拍小外甥肩膀。

　小外甥一如既往的安靜，就算得知明天自己是自己的生日，臉上也沒有什麼驚喜變化。

　任煬想了想，在網上查了下地圖信息，說：“要不明天放學了，我帶你去沙灘公園玩吧。”

　聽到這話，任奧添這才有了反應，抬起頭來。

　“聽說那邊好玩，門票還免費。”任煬習慣腦袋。

　雖然以自己的經濟條件，連生日蛋糕都買不起，不過免費的公園還是可以去的。

　計劃好明天的事，任煬哼著歌回到家。

　因為白天扮玩偶太累，任煬也懶得再去外面餐館吃飯了。

　作為一個不會做飯的手殘，任煬果斷選擇點外賣，找了一家銷量高的外賣店，評價也都是好評。

　半小時后，外賣送來了。

　打開外賣袋的時候，里面還附贈一張好評返現的小紙條，帶三張圖好評，可以返五塊。

　吃完飯后，任煬就躺在沙發上一邊休息，一邊玩手機。任奧添就坐在書桌那邊，從書包里拿出老師發的課本，一個人安安靜靜看了起來。

　一切都很和諧，兩人相安無事。

　直到半小時后，任煬覺有點頭暈。

　剛開始，任煬還以為是自己玩手機玩久了，會頭疼。可沒想到之后更加嚴重，甚至有點反胃想吐。

　任煬一邊額頭，一邊在網上搜索“玩手機頭疼惡心反胃想吐怎麼辦”，還沒點開回答頁面，一陣反胃傳來，連忙沖去衛生間吐。

　也是這個時候，任煬發現是自己吃壞肚子了，瞬間將罪魁禍首鎖定在晚上的這頓外賣上。

　在衛生間又吐了幾次，直到況終于好了一點，漱口洗了個冷水臉。

　下一瞬間，任煬突然反應過來，和自己一樣吃了外賣的，還有任奧添。

　“任奧添！”任煬沖回客廳，就看到任奧添趴在桌子上，雙手捂著肚子，整個人一團。

　“是不是肚子不舒服？”任煬連忙過去，把人扶起來一看，發現任奧添臉蒼白。

　任奧添捂著肚子，腦袋往任煬肩上一靠，整個人發不出聲音，一冷汗。

　任煬不敢耽誤，直接抱著任奧添沖出門，打車送去市區的醫院。

　直到把小孩給醫生，送去檢查，診斷結果是急腸胃炎。

　醫生安排了輸，又看到任煬這麼年輕，忍不住訓斥道：“外賣不能點，怎麼當的家長！”

　任煬沉說不出話，搬了個椅子坐在病床邊，陪著任奧添輸。

　任奧添還閉著眼，疼著疼著就睡過去了。

　小孩和年人的抵抗力不一樣，年人吃壞肚子可能吐一下就好了，可小孩子不同，更脆弱。

　病房里，護士來來往往，有個小護士過來給任奧添換吊水。

　小護士知道任奧添是吃外賣吃壞肚子的，又看到任煬這個家長年紀輕，還是提醒道：“點外賣也有講究的，有些店只做外賣，門店從來不開，這種專門賺外賣錢的店不能點。要點的話，要去實門店里看過之后，再到網上點外賣。”

　小護士經驗很多，點過很多外賣。

　這種外賣店投訴也沒用，平臺不管，商家也本不怕差評。

　任煬趴在床邊，想到什麼，先給兒園老師發了消息，給任奧添請一天病假。

　除了給老師請假，還要給明天的兼職請假。

　任煬起來到走廊上，給火鍋店的王哥打電話，“王哥，不好意思，我家里有點事，明天能不能請個假，我后天過去……”

　“請假？這個時候你跟我說請假？！”王哥火氣上來了。

　任煬小心翼翼：“我家小孩生病了，我現在還在醫院，明天早上真的去不，要不后天我早點過去，工資一點都行。”

　“也不缺你一個，我看你后天也別來了！”

　任煬還想再挽救一下，可王哥已經掛了電話。

　而當任煬想給王哥發消息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被王哥刪好友了，一時愣住。

　自己只是想懶休息才點的外賣，最后卻變這樣。

　回到病房，任煬靠在床邊的小桌子上，大腦一片空白。

　空中是淡淡的醫院消毒水味，任煬困極了，趴在桌上睡過去，又睡得很短，時不時驚醒，抬頭看一下輸況。

　任奧添還在睡，任煬睜著眼，過手機看了一下時間，已經零點了，任奧添的生日到了。

　任煬看著床上的任奧添，微，聲音很輕：“對不起。”

　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

　任煬趴在桌上睡了一晚，中途醒來好幾次，看一下外甥況怎麼樣。

　好在早上時，任奧添的況好轉，肚子也不疼了。

　不過還要繼續輸，任煬去窗口繳費，在醫院一晚上下來，錢花得很快。

　生病花費是最快的了，等到下午輸完，任煬就先帶外甥出院，沒錢再待下去了。

　醫院附近沒有直達的公車，昨晚他們是打車過來的，打車費就很貴了，再打車回去不劃算。

　任煬抱著任奧添坐上公車，去了碼頭。

　碼頭的船班是二十分鐘一趟，兩人過去的時候剛剛好，還有一分鐘就要開船了。

　任煬坐在靠欄桿的座位上，看著窗外的夜景。隨著航船啟，離市區岸邊越來越遠，市區的繁華夜景也變得越來越清晰。

　高樓大廈，燈火通明，就連碼頭岸邊建筑上也掛著金燈帶，閃閃發亮，很是繁華。

　反倒是市區對面的老城區更冷清一點，碼頭附近也都是老建筑小區，沒有娛樂建筑。

　任煬收回視線，從口袋出今天的醫院繳費單，長嘆一聲。

　而當任煬抬起頭的時候，突然注意到遠夜空中亮起無數小燈。燈位置不斷變換著，是無人機表演。

　一臺無人機一個燈，無數無人機飛在夜空中，排方方正正的字——

　【祝段小爺五歲生日快樂】

　任煬連忙拍了拍任奧添肩膀，驚喜道：“你看。”

　任奧添轉，順著任煬指的方向看過去，也注意到了遠空中的表演。

　“有人和你一樣，也是今天過生日。”任煬慨良多。

　江城這樣繁華的城市，不知道是哪家小爺今天過生日。

　真好。

　也多虧了小爺過生日，他才能帶任奧添免費看一場無人機表演。

　“任奧添，生日快樂。”任煬低頭，掌心落在任奧添頭頂，“許個愿吧。”

　任奧添抿著，視線落在任煬手里的繳費單上。

　在醫院住了一晚上，任奧添知道自己花了很多很多錢。

　不管是舅舅、外公外婆，還是家里的那些親戚，所有人都和錢相關。

　任奧添閉上眼，雙手合十許愿。

　想賺好多好多錢。

　許完愿，任奧添睜開眼，就看到任煬盯著自己。

　“許了什麼愿？”任煬好奇。

　“不告訴你。”任奧添搖搖頭，子一扭，背對著任煬趴在欄桿上。

　任煬被逗笑了，“不說就不說。”

　才五歲的任奧添居然有了自己的小，任煬也沒問，和任奧添一起看無人機的燈秀。

　無人機還在演變出各種形狀，船上其他人注意到了，也都來到欄桿邊，看著表演。

　任煬看著遠的燈，心也好轉起來。

　可當任煬的視線落在任奧添上時，又有一種深深的無力。

　明明都計劃好了生日安排，可因為一個外賣，最后害得任奧添進醫院，沙灘公園也去不了。

　到最后，連一個生日蛋糕也買不起。

　可能人和人之間，生來就是有差距的。

　同樣的五歲生日，也有人在繁華的空中花園里慶生，看著無人機表演。

　有人剛從醫院里出來，病懨懨的，連個生日蛋糕都沒有。

　*

　與此同時，遠的空中宴廳里。

　一場生日宴正在舉行，穿著禮服的客人端著酒杯，笑著互相攀談。

　香檳塔高高堆起，優雅的古典音樂伴隨著客人之間的談笑聲。

　而作為今天宴會的主人公，剛滿五歲的段小爺穿著黑小禮服，踩著小皮鞋，手里捧著的玻璃杯，里面裝的是葡萄。

　宴廳熱熱鬧鬧，不過小爺臉上卻是面無表，站在天花園里，仰頭看著夜空中的無人機表演，神麻木。

　鮮亮麗的賓客來來往往，也會來到小爺面前恭賀幾句。

　“小段爺在江城住得還習慣嗎？”

　“小段和他爸爸長得真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是啊，就是可惜了，段總那麼年輕。”

　“要是段總還在的話……”

　客人惋惜，不知道是出于真心，又或者只是附和的隨口一提。

　“小爺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