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沅約聽見了有什麼東西在一邊嘆氣一邊錘墻的聲音。

　盡管接了多年唯教育的他還沒完全適應腦海里有個系統這件事，但比起現在糟糕又難堪的現實生活，他寧愿將時間花費在這個不知來歷的人工智能上。

　于是他耐心地等待著，直到腦海里再度傳來系統悉的聲音。

　“抱歉，宿主，剛才出現了一點小小的意外，現在已經解決好了。讓我們重新開始，回到五分鐘前。”

　“——從羅秀云姐弟倆的言行舉止來看，他們對你的了解不深，存在很多誤解，所以我建議宿主要加強與親人的通，消除彼此之間的隔閡，營造溫馨健康的家庭關系，順利完第一項主線任務：擁有一個和諧滿的家庭。”

　裴清沅：……

　他是不是真的出現了幻聽？

　他沒來得及思考要和母親舅舅打好關系這個任務，反而問道：“你出了什麼意外？”

　“不小心染上了最近在系統界大流行的病毒，導致了暫時的數據混。”季桐沉痛道，“宿主不用擔心，我已經全面掃描并殺毒完畢，安全檢分數恢復到了一百分。”

　裴清沅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但他想象中這個系統的外形，倒是從三歲小孩變了一塊白綠織的電腦屏幕。

　遲疑片刻，裴清沅問：“我要主和……他們打好關系？”

　幾分鐘之前才得知母親和舅舅正把他當作謀取利益的工，他當然不愿意。

　季桐聽出了宿主語氣里的抗拒，雖然他很想附和一聲打好個屁，但他必須要協助宿主完主線任務，否則整個世界都會面臨崩潰解。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因為以目前的況來看，羅秀云姐弟已經對宿主產生了偏見，很難自主扭轉過來。”

　不過季桐對裴清沅很有惻之心，盡力安道：“宿主不用太擔心，和諧家庭的實現方式有很多種，不一定需要你單方面討好家人。”

　畢竟這是本爽文，在金手指系統出現之后，裴清沅作為擁有逆襲使命的男主角肯定不能繼續憋屈下去。

　“這個任務有一個月時間用來完，暫時還不著急，宿主先安心學習，靜觀其變。”

　季桐相信，初來乍到的善良爺裴言和勢利記仇的管家兒子向錦相時間一長，肯定會滋生許多事端，也許就能從這里找到幫宿主完任務的切點。

　聞言，裴清沅點了點頭，沒有再問下去。

　房間不大，空氣里彌漫著初秋特有的燥意，他坐在桌前無事可做，也許本該和久別重逢的母親多說說話，可羅志昌在客廳里看起了電視，裴清沅實在不想走出房間。

　書柜上擺著許多略顯老舊的書，已經讀高中的裴言沒有帶走，羅秀云也不舍得賣掉，只給裴清沅拿了一個空紙箱，讓他自己收拾。

　但裴清沅沒有收拾這些書，而是把自己帶來的書放進了紙箱里，要用的時候就拿。

　他想自己大概是在用這種別扭的舉，間接地向羅秀云討要著什麼，可羅秀云從來沒有向他提起過那一柜子始終一不的書。

　就好像從未覺得異樣。

　裴清沅從紙箱里翻出了一本厚厚的數學書，伏在空間狹小的桌前，認真地看了起來。

　閑下來之后，正在意識空間里為自己打造溫馨臥室的季桐見此形，不對宿主肅然起敬。

　裴清沅今年剛上高三，正在高考前最關鍵的一年，結果遇到這麼大的人生變故，還被迫轉到了裴言曾經就讀的這所升學率很一般的高中，其中或許也存了裴明鴻夫妻刻意想要調換兩人境的心思。

　也不知道宿主的績會不會影響。

　季桐擔心地想著，下意識瞄了一眼他正在看的書，然后就震驚地看到了高等數學四個大字。

　……是他擔心得草率了。

　不愧是要為主角的男人。

　季桐愧地咽下了原本準備問裴清沅要不要一起吃宵夜的念頭。

　在學霸之氣的震懾下，小機人不由自主地放輕了布置臥室的作，雖然裴清沅現在其實不到。

　進自己的意識空間屬于中級功能，要等宿主的長值達到一定數量之后才能解鎖。

　所以裴清沅暫時還不會知道，他的人工智能系統竟然擁有一張通明黃且擺滿茸茸玩偶的可大圓床。

　這天晚上，季桐在玩偶大圓床上愉快地度過了他轉世人工智能的第一個夜晚。

　事實證明，仿生人是不會夢到電子羊的。

　因為他夢見了火鍋烤串麻辣燙小龍蝦啤酒可樂。

　也許這就是沒吃宵夜的下場。

　第二天早上，季桐老老實實地待在裴清沅的腦海里，看著羅家餐桌上清一的稀飯小菜豆腐發呆。

　他好。

　一種發自靈魂的。

　當人工智能什麼都好，就是不能隨便吃東西這點太違背吃國人的人。

　平時總睡到日上三竿的羅志昌今天難得起了個大早，看起來神采飛揚，時不時瞥上裴清沅一眼，目里著得意。

　裴清沅沒有理會他，加快速度吃完了早飯，把自己的碗筷收到廚房洗干凈，轉就要拿上書包出門。

　羅志昌立刻住了他：“哎，這麼著急干嘛？等等我，舅舅今天跟你一起出門。”

　見裴清沅停住了腳步，他慢悠悠地提起丟在沙發上的外套，還叼了牙簽剔牙：“舅舅從今天開始要去二中上班了，以后你要是在學校里遇到什麼麻煩解決不了，可以來找舅舅幫忙。”

　羅秀云聽弟弟這樣說，略顯不自在地放下了筷子，本來已經被弟弟完全說了，覺得羅志昌借裴家的關系換得一份工作是兩全其的好事，但此刻看到裴清沅沉默的神，心里總是有些發虛。

　張了張，訥訥道：“清沅啊，你才轉來這里不久，人生地不的，有舅舅照顧你是好事。”

　裴清沅了書包帶子：“你們跟我商量過這件事嗎？”

　羅志昌立刻反駁道：“你這孩子沒大沒小的，我去哪兒上班干嘛跟你商量？你管好自己的學習不就行了嘛！”

　“是嗎？”裴清沅突然看了羅秀云一眼，“舅舅能去二中上班，真的跟我沒關系嗎？”

　羅秀云下意識躲開了他的視線。

　空氣霎時寂靜，裴清沅自嘲似的笑了笑，沒指能得到一個回答。

　“我找同學有事，先走了。”

　在他前一句話的威力下，羅志昌倒是沒有出聲阻攔，只是小聲咒罵了句臟話。

　走出家門后，裴清沅深呼吸，很快在心里對自己的系統輕聲道：“抱歉。”

　他剛才的做法完全與任務的要求背道而馳。

　但他實在很難忍住心里涌的那緒。

　不過季桐卻覺得很好，要不是條件不允許，他必然要晃晃羅秀云的腦子，看能晃出多盆水來。

　季桐迅速安道：“宿主不用跟我道歉，誠實地表達自己的是打造健康家庭關系的第一步，你做得對。”

　然后他頓了頓，委婉地表達出自己彩虹屁背后的深層次目的：“宿主家的早飯看起來好香。”

　裴清沅一愣，回憶了一下剛才桌上十分樸素的清粥小菜，才后知后覺地想起季桐昨天對羊排展現出的強烈。

　“你想吃東西？”他不確定道，“你不是人工智能嗎？”

　季桐開始一本正經裝外賓：“食真是人類偉大的發明，昨天一跟宿主綁定，我就被那神的香味吸引了，一旦嘗過之后，我很難再回到日日與數據為伴的蒼白生活……”

　裴清沅一邊聽得發怔，一邊卻有些想笑，心也隨之放松了起來。

　“我帶你去吃煎餅。”裴清沅把自行車推進了避開人群的樹叢背后，“每天早上騎車去學校都會路過一個煎餅攤，聞起來很香，經常能看見很多學生排隊在買。”

　這樣想起來，每天都能聞到的煎餅香味好像是他這些天里唯一彩的記憶。

　十分鐘后，形清俊的高中生后座上載著模樣可的弟弟，在煎餅攤前停下。

　在這里排隊的基本都是旁邊二中的學生，大家穿著一樣的校服。

　結伴買煎餅的生看到這對格外引人矚目的兄弟，都忍不住小聲議論起來。

　“那個小朋友好可！”

　“他哥哥也好帥呀，居然是我們學校的，之前怎麼沒見過？是這學期剛轉來的嗎？”

　付澤聽著周圍這些嘰嘰喳喳的聲音，一臉煩躁地翻了個白眼。

　“老板，好了沒？”他人高馬大地堵在隊伍的最前面，催促道，“我趕著去學校收拾人呢，晚了就逮不到人了。”

　煎餅攤老板早就習慣了這位客的暴力作風，隨口招呼道：“馬上馬上，給你再多加個蛋。”

　旁邊的同伴便撞了撞付澤的肩膀：“你真要去收拾那小子啊？”

　“廢話。”付澤冷哼道，“之前不知道林言轉走背后還有這檔事，那冒牌貨一家肯定壞得很，害他跟家人分開這麼多年，我當然要去警告那小子，省得再鬧出什麼幺蛾子。”

　同伴卻笑了笑：“人家都改姓了，不林言了。”

　“那有什麼，人又沒變。”付澤不假思索道，“做了這麼多年的兄弟，今天要是不把冒牌貨揍得爹，我就不姓付。”

　老板遞來新鮮出爐的煎餅，付澤一把抓過，立刻準備翻上車沖向學校。

　就在他一腳蹬上踏板的時候，卻聽到一道的音。

　“大哥哥。”

　付澤詫異地回頭，看見一個高才到他膝蓋的小男孩，仰起頭眼地看著他。

　似乎在看他，又似乎在看他手里的煎餅。

　這好像就是剛才那幫生在議論的小孩，還真可的。

　面對這樣一個小朋友，付澤剎那間有點手足無措，不自覺地放了一貫野蠻的語氣：“你我？”

　小男孩點點頭，對他出了一個純樸稚氣的微笑，語氣卻很一本正經。

　“你不可以揍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