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海這一刻的臉大概可以用猴屁來形容。

　他漲紅了臉, 目瞪口呆地盯著裴清沅，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旁邊圍觀的同學們紛紛噤聲，一臉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 忍得很辛苦。

　你吵到我的手表了……

　沒想到表面冷酷的班長說話竟然這麼幽默。

　說起來，班長這個新手表真的很帥誒。

　在大家齊刷刷的注視里, 純黑表盤上的白忽然轉換了紅, 看起來格外喜慶, 紅很有節奏地閃了幾下，像素點飛快流重組，最終變了一個眉眼彎彎的笑臉表。

　同學們整齊地發出“哇——”的驚嘆，把抱著試卷剛走進教室的英語老師嚇了一跳。

　手表的紅笑臉與林子海的猴屁臉相映趣，不過現在已經沒有人關心后者了。

　僵在原地的林子海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會在一只手表那里到接二連三的嘲諷。

　“班長，你的手表是在哪買的啊？我好想要……”

　“還有我還有我, 我也想買一個！貴不貴？”

　“有沒有其他呀，我喜歡白，正好出績了讓我爸給我買。”

　一時間，同學們都默契地圍到了裴清沅的課桌邊, 七八舌地打聽了起來。

　知道這只手表獨一無二的裴清沅還在想應該怎麼搪塞過去, 就聽見一道略顯機械的電子男聲響起。

　“你好，沒有白，只有黑。”季桐毫不留道。

　這是他對黑大帥比路線的堅持。

　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帥氣的。

　同學們突然聽到手表發出人聲, 全都傻了眼, 想說的話集卡在了嗓子眼里，半晌才有人反應過來后驚呼道：“這是不是那種智能手表啊？現在好像蠻流行的, 不過班長這個語音識別好準, 外形又這麼好看, 一定很貴吧！”

　這位同學很有眼。

　季桐的紅笑臉上立刻漫過一陣絢爛的彩，像在認同他的話。

　白是嘲笑，紅是喜悅，彩是表揚。

　大帥表的世界就是這麼簡單。

　“還能閃彩呢！好酷啊，好像科幻電影里那種表！”

　“班長快發個鏈接好不好！它能不能幫我自搜題啊？這樣晚上寫作業能快很多。”

　“喂，小聲點，老師在后面呢……”

　幾乎全班人都涌到了裴清沅邊，連英語老師都好奇地了過來。

　裴清沅不聲地照著季桐教的話解釋道：“是朋友送的智能手表，好像是沒上市的測試品，買不到。”

　季桐還用帶有電子質的聲音補充道：“我是獨一無二的哦。”

　在他說話的同時，表盤上的紅笑臉瞬間變了一個小機人，出短短的機械手臂橫放在前，微微彎腰，很俏皮地向他們鞠躬見禮。

　這下，不是學生，連老師的眼神里流出濃濃的歆羨。

　這個智能手表也太好玩了。

　好在上課鈴聲及時響起，拯救了被無數道熱目包圍的裴清沅，他悄然松了口氣，就聽見季桐給他傳音，抱怨道：“，為什麼不告訴他們這款智能手表的全名？”

　裴清沅：……

　不，他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突遭冷落的林子海雙眼發直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覺今天的世界實在過于玄幻。

　月考績還沒出呢，裴清沅怎麼就忽然了全班的焦點？

　而且還是那種人人艷羨的焦點。

　幸好英語老師手里那疊卷子給了他一安。

　林子海最擅長的科目是數學，其次就是英語。

　英語老師是個很有氣質的年輕，這會兒不好意思地輕咳一聲，從裴清沅那里移開視線，收回心神，準備開始宣布三班這次英語考試的績分布況。

　那個手表真是又酷又可，怎麼就買不到呢？

　“這次月考里，我們班整的英語分數都不錯，平均分在整個年段里排第五……”

　高三年段共有十五個班，平均分第五對于績中流的三班來說，算是很有進步的績。

　臺下的同學們都專心地聽著，在英語老師愈發溫和的表里，心漸漸放松下來。

　“而且呢，有一個好消息。”頓了頓，不再多賣關子，微笑道，“這次英語考試的年級第一在我們班。”

　下面頓時響起一陣臥槽聲。

　“年級第一？！”

　“我們班整個高二都沒出過一次年級第一吧……”

　“是誰啊？是林子海嗎？”

　很快有人驚訝地看向坐在最前排的學習委員。

　林子海不聲地直了背，心里涌起一陣驕傲，雖然他聽到老師這麼說也有些意外。

　他原本的目標是年級前十，沒想到這次英語發揮得這麼好，竟然考到了年級第一。

　他立刻調整起此前有些崩壞的表，揚起有竹的微笑，準備好迎接老師贊賞的目。

　心很好的英語老師耐心地等大家安靜下來，才繼續道：“接下來我報一下本次月考里分數在班級前十的同學名字，點到名字的同學請上來領卷子，其他同學的卷子我會直接發給大家，然后會開始講卷子。”

　“第十名，李云婷，113分。”老師朝驚喜地站起來的生出鼓勵的微笑，“進步很大哦。”

　“第九名……”

　林子海越聽，背得越直。

　考到前十的同學陸續上來領卷子，其他人也配合地鼓起掌，很快就要念到他了。

　“第三名，張沛，124分。”

　“第二名，”英語老師贊賞的目終于落到他上，“林子海，131分，基礎知識掌握得很牢固，完型全對。”

　林子海瞬間釋放出謙遜又驚喜的笑容，起接過老師手里的卷子，著同學們禮節的掌聲。

　等他坐下后，才后知后覺地在后同學們突然發的議論聲里清醒過來。

　“林子海居然第二名？”

　“那第一是誰啊，績好的基本都上去過了。”

　“好家伙，還有哪個學霸沒被點名啊？”

　……怎麼是第二名？！

　是不是念錯名次了？

　林子海難以置信地抬頭看向英語老師。

　可惜老師已經移開了目，笑容愈發濃郁地向教室最后一排的座位。

　“第一名，裴清沅，149分。”

　天崩地裂般的名字，天崩地裂般的分數。

　林子海像機人一樣，一卡一卡地轉頭，跟著看過去。

　坐在最后的裴清沅起，依然沒有什麼表，似乎對這個罕見的高分毫不意外。

　在所有人震驚的視線里，他走到講臺前，淡定從容地接過老師手里的卷子，手腕上的黑手表引人矚目地閃爍著耀眼彩。

　英語老師莫名地被這個仿佛也很興的智能手表逗笑了，對同學們慨道：“裴清沅同學這次是年級第一，比年級第二的同學足足高了11分，他的英語客觀題全部是滿分，唯一扣掉的一分是大作文，其實這篇作文寫得非常好，也沒有任何語法錯誤，算是象征扣分吧。”

　臺下一臉懵的同學們聽得雀無聲。

　象征扣了一分，所以才考了149分。

　他們連做夢都不敢這麼做。

　大概是這個分數實在太高了，斷層般的差距完全打消了同學們多余的念頭，再加上年級第一出在三班的與有榮焉，令他們的腦海里只剩下四個字。

　“班長牛！！！”

　這一刻響起的掌聲格外洶涌熱烈。

　黑表盤上的小機人畫又冒了出來，像是應到外界的聲音，也跟著高興地拍起手掌。

　裴清沅側眸看見這個正在歡快拍手的小機人，眼里閃過一和的溫度。

　他領完試卷后走回座位，微微抬起手腕，在只有他能看見的角度里，黑表盤上顯現出一張視角奇特的照片。

　畫面里有教室天花板上的白燈管，剛好被吹起來的半張試卷，完全仰拍視角的他，大面積的口和下。

　裴清沅第一次用這樣的角度看自己。

　好怪。

　再看一眼。

　與此同時，他的系統在他心里小聲介紹道：“，這是我的視角。”

　第一次當表的季桐，覺周圍的一切都充滿新奇。

　“宿主連這個死亡角度都很帥氣。”他開始自賣自夸，“就像小天才兒桐手表一樣帥氣。”

　裴清沅聞言，終于忍不住轉頭看向日溫煦的窗外，任臉上的笑意落進沁涼的風里。

　還好沒有其他人聽見這個全名。

　在整個三班都相當興的氣氛里，英語老師順利地講完了這次月考的卷子，準時下課。

　今天一到課間，往日尚算安靜的教室后排立刻變了菜市場，好幾個之前因為牛角包已經跟裴清沅套過近乎的同學，都想瞻仰一下考神的卷子，沾沾喜氣。

　裴清沅沒有拒絕，任他們作小心地傳閱試卷。

　林子海默默地轉回頭，不想再看這幅傷人的畫面。

　裴清沅以前在那種收費高昂的私立高中讀書，據說這類學校里抓得最的就是外語，所以他英語考出這麼好的績，也不奇怪。

　其他科目他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林子海倔強地安著自己。

　只是當第二節課開始前，理老師邁著和英語老師高度相似的輕快步伐，面帶笑容地抱著理綜卷子走進來的時候，他的心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一種不祥的預。

　“第十名，馬迪，理綜236分，其中理72分。”

　……

　“第三名，林子海，260分，其中理79分。”

　……

　“第一名，裴清沅，291分，其中理104分。”

　常年一臉嚴厲的理老師今天笑得異常慈祥，皺紋里都快開出花了。

　“裴同學是這次理綜總分的年級第一，也是這三項單科的第一，同時還是我們學校這幾年高三月考出現的最高分數……”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位子離老師最近的林子海一不，漸趨麻木，覺自己了一座雕塑。

　他突然不想知道剩下來那些科目的績了。

　然而隨著月考績的漸漸公布，整個三班都快變菜市場了，一下課就有其他班的同學跑來蹭喜氣。

　如果放在平時，林子海肯定要暗暗嘲諷他們無聊，但今天，他沒有這個心。

　在這個到充滿了裴清沅名字的世界里，他只想假裝自己不存在。

　屢重創的學習委員好不容易挨到中午休息，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連飯也不想吃了，作遲緩地掏出手機，想找點沙雕段子作為此刻的神食糧。

　直到這時候，他才看見那條被晾了一上午的未讀消息。

　[裴清沅最近在二中過得好嗎？]

　……真會問問題。

　林子海嘆了口氣，簡直百集。

　他不從裴清沅一直魚劃水的大掃除想到了全校追捧熱議的牛角包，又從人人眼饞的黑手表想到了充滿驚嚇的月考分數，越想越滿心瘡痍，最終只能沉痛地發出一句簡短又深刻的回復。

　[那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