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金輝染上藍天。云彩如同在染缸里浸染一般，一一的云絮將半片天染了紫。

　院子里暗了下來，火紅的仙楓樹在院中搖曳，涼風將樹葉吹發出“沙沙”的聲音。

　師兄批完公文便出去了，胥朝起趴在桌上有些困倦，余掃向一旁的床，他了個懶腰，站起暈乎乎地朝床上躺去。

　他掀開被子，面頰抵在枕頭上。床上除了被香爐熏染的淡淡檀香味，就沒有其它味道了。

　他疑地蹭了蹭，難道師兄平日不躺在這張床上嗎？

　他下鞋，將被子蓋在上，倒頭睡去。

　不遠的灶房傳出輕微的響，只是這響一離開灶房十丈便被擋下，青年那除了風吹落葉再無其它聲響。

　伏玄道來時，恰好聞到了魚蝦鮮香味，他眉心一狠跳，心除了驚奇以外。他站在院中，看著灶房來回的影，那素來佇立在二十七境最頂端之人如今竟有了尋常人家上的煙火味。

　萬年來，這一幕是何人都不敢想象的。

　他原以為自己有些了解師祖，如今卻越發陌生。

　他低著頭捧著禮單向灶房走去，越走越是覺得眼前人深不見底。

　“師祖。”他站在灶房外喚道。

　師祖“嗯”了聲，他背對著伏玄道，手中沒有停止剝蝦皮。

　他吐出口氣，將禮單揭開，參考著上面的字念道：“二十七境境主知您下山，特意送來拜禮。北上中境所送為已失傳宋遙宗宗主法，極品靈石千萬枚，仙靈草種百箱……”

　胥朝起夢中有香味一直勾引他，恨不得把他魂勾出來。待他醒來后，鼻間都是炒菜香。

　他打了個哈欠，穿鞋起，臨走時看著糟糟的被窩，為數不多的恥心讓他耐心地疊了被子。

　屋外已經黑了，天上星璀璨。

　灶房還亮著，他搖著昏沉的腦袋朝灶房走去。

　“師祖，東中境與東中北境勾結，排他境，修真者失衡，東境開始了。”伏玄道為長宗不久，許多事還不會理。

　溫朝夕邊著糕點，邊淡淡道：“東中境主癡傻，東中北境圣能治癡傻。”

　說完，他往糕點上別了一朵指尖大小的花。

　伏玄道似是懂了，他也注意到了胥朝起的到來，于是拱手告退。

　“弟子先讓人將拜禮送來。”

　伏玄道一走，胥朝起若有所思，只是這也與他無關。于是他也挽起袖子走灶房，看看今日有什麼新鮮的菜肴。

　一個時辰后，伏玄道終于將拜禮送完，臨走時恰好迎面撞上了胥朝起。

　“小師祖。”伏玄道行禮，胥朝起瞧著他忙碌的影，眼底有芒起伏。

　他扯著伏玄道的袖子，將其拉到屋檐下，謹慎打量著四周，小聲道：“你這兒可有什麼能解悶的玩意？”

　伏玄道起初不明所以，聽小師祖問，他遲疑了起來。

　“這……”

　他抬頭向屋檐，開始回憶。

　“若說解悶，我倒是想起來。一些剛門的小弟子總是從外面帶些七八糟的話本來，時常沉溺其中，耽誤修行。我看不過去，便讓底下人一見話本就收，如今底下應該攢了一堆話本了。”

　胥朝起越聽角愈發彎，伏玄道見狀笑了聲，遞了個引子過去。

　“小師祖若是想看，我讓人現在就送來。”

　胥朝起哪會拒絕？他彎著眼睛點頭，“如此我就卻之不恭了。”

　兩人相視一笑，懂得都懂。

　夜里，溫朝夕走房，床上的被子看似疊了，卻是歪歪扭扭。

　房響起了淺近于無的低笑，被子被拆開，修長的手指正要將被子重新疊起，裹藏于被子上獨屬于青年的氣息散開，堂而皇之昭示著年輕人曾與它相切。

　被面早就沒了溫，但白凈的指尖下卻到了灼熱。

　他垂下雙眸，終是平心靜氣將被子疊好。

　桌案亮了，人影坐于桌案前，房響起了筆尖紙的聲響。

　胥朝起回到房，在床上攤開話本，又從儲袋中掏出師兄給他的夜明珠。亮照在話本上，他看得津津有味。

　他不知道，溫朝夕的筆尖頓了一下，又繼續落筆。

　一個時辰后，胥朝起窩在被子下，興致繼續翻著書頁。

　被子里有些悶熱，但卻意外給人安全。

　溫朝夕寫完一列后看向窗外，縱使窗前有其它殿宇擋住，他好似能過一堵堵圍墻看到遠。

　又是一個時辰，溫朝夕的筆懸在空中許久，他最終放下筆，向外走去。

　胥朝起正在被中看到火熱，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他趕忙將被子捂得嚴實，不讓一點亮出去。

　夜間很涼，屋外黑漆漆的，唯有風聲與尾搖曳的聲音。

　胥朝起有些張，他將話本在腹下。剛將夜明珠塞進儲袋，門外便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

　他一下屏住了呼吸，裝作已沉睡。

　敲門聲響了十來下便無了，胥朝起松了口氣，隨著腳步聲漸遠，他這才敢將夜明珠取出，重新看起了話本。

　那漸漸走遠的腳步頓住，似是回了他一眼。

　第二日，日上三桿，胥朝起才從床上爬起，不過他力倒是充沛，完全不像是熬了一夜的人。

　吃完午飯，他便用符紙折了一頭長著翅膀的老虎帶他飛出仙山外。

　此時屋舍，仍有不弟子來領門弟子服。

　胥朝起著師兄給簽好字的黃紙進了屋舍。

　一其中，掌柜抬頭一眼便瞧到了他，“呦，這麼快就把印章蓋好了？”

　青年無論走到哪兒上總帶有一種不同于常人的明艷，掌柜也是對這個小弟子頗有印象。

　他接過胥朝起遞來的黃紙，邊道：“尋常弟子最也得三四日才能蓋好章，就這還免不了被苛責，你倒是快。”

　符紙被拿到眼前，瞳孔印上了上面的字跡，掌柜的笑容漸漸收斂。

　他扶了扶眼角，原來他眼前還有一對看不到的鏡片。

　屋仍有不弟子進進出出，有人喚掌柜買東西。掌柜做了一噤聲手勢，讓黃紙更湊近雙眼。

　“人家都是印章，就你是手寫。”他雖是這樣說，但聲音已然變得深沉沙啞。

　“你這，怎有些不對？”他將上面的名字盯得，手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放下時手微。

　他看似鎮定，實際上手已至柜下在慌忙地翻找著什麼。

　他試著用拇指湊近那三字，尚有一寸之時，他的手被燙到，頓時沒了知覺。

　他手掌了，將黃紙放在桌面，愣了半晌，才木然地從柜下取出了嶄新的弟子服遞給胥朝起。

　著耀眼如初日的青年，他的腦海里浮現了掌門的影。奈何他想象力有限，便是想破腦袋，也無法將這相隔如天塹的二人想在一起。

　這、這、這……許是他尚未睡醒。

　胥朝起捧著弟子服出了屋舍，他尋一無人，掉外袍，將弟子服換上。

　弟子服穿在上確實沒有之前的服舒適，不過倒是自然了不。

　他一邊系著腰帶走出外面，旁突然傳來微弱的驚喜聲。

　“是、是你！”胥朝起抬頭看去，一雙瞳剪水的青年站在鷹上，臉上出親切，卻又有些膽怯。

　“嗯？”胥朝起仰頭，目在青年腳下的鷹上停留了幾分。

　青年見胥朝起難得對他興趣，趕忙從鷹上下來，雄鷹扇著翅膀跟在他后。

　見胥朝起目仍不離鷹，他握著雄鷹的爪子靦腆道：“它清清，因為我宋水清，于是給它取了我名中的一個字。”

　說著，他不好意思地著腦袋，“我父親知道后把我揍了一頓。”

　胥朝起彎了彎眼睛，卻沒有笑出聲，他湊近雄鷹：“我瞧它極好看。”

　宋水清也笑了，他迫不及待對胥朝起展示著：“它是我的坐騎，當年我為了孵化它，在蛋上坐了一個月。它一出生就認我……”

　他邊說邊小心翼翼地注視著胥朝起的神態，見對方臉上只有單純的興致，他原本張到攥的手掌也放松了下來。

　“坐騎？”胥朝起看向他：“我也能養嗎？”

　宋水清又有些張了，他向后退了兩步：“這不太好養，坐騎要與主人心意相通，我生于西境，本就與它們一族有羈絆。”

　他生怕胥朝起會因此厭惡他，但沒有想到對方只是憾，接著便對他道：“你今日可有事？”

　宋水清連忙搖頭。

　胥朝起了個懶腰，日照在他的臉上：“我今日無事，相逢即是有緣，我們一同去看看海浪如何？”

　“啊？”宋水清聞言呆了呆。

　“嗯？去與不去？”胥朝起笑著問他。

　“去！去！”他連忙握住雄鷹的爪子，又轉頭背對著胥朝起，讓人看不清他的面龐。

　約是一刻后，二人站在雄鷹上，雄鷹騰空而起，載著他們飛向海邊。

　路上宋水清總是低著頭，半天抬頭一次，笑著對胥朝回應。

　他們吹了一下午的海風，期間宋水清拿出幾個饅頭分給胥朝起，兩人將饅頭撕小粒喂給海鳥。

　“你說，它們之中可有鳥與我心意相通？”胥朝起仰頭向天空。

　宋水清注視著胥朝起，他像是比正主還自信，連忙點頭，“定會有的！”

　然而他們喂了一下午的海鳥，都沒有鳥理他們。

　期間，胥朝起肚子了。宋水清殷勤地從儲袋中取出滿滿一盒桃花糕，他將桃花糕放得離胥朝起近些，見胥朝起夸桃花糕好吃，他笑得半天喜悅未消。

　晚上，胥朝起回得晚了，師兄坐在桌前已等候許久。

　菜肴還是熱的，聞起來很香，可惜胥朝起下午吃糕點吃得有些撐，夾了沒幾筷子便飽了。

　溫朝夕看著桌子上的菜，將筷子放下，笑容淡淡，“怎麼？不合胃口？”

　胥朝起趴在桌上，抬眸，艱難道：“下午在外面將桃花糕吃撐了。”

　“嗯？何的桃花糕？”溫朝夕夾了幾口菜放胥朝起碗中，仿佛問了一句甚不起眼的話。

　胥朝起捂著肚子，將下午之事說了，他看著碗里堆積的菜肴，趕忙擋住筷子。

　“不行了，真吃不下了。”

　溫朝夕也沒有再給他夾。

　第二日中午，飯桌上竟多了幾盤糕點，胥朝起甚是驚奇。

　“這是什麼糕點，我怎麼沒見過？”

　他夾起了一塊嘗了嘗，濃郁的魚味鉆口中，含著淡淡的鮮香與的桃花香。

　胥朝起一吃就知道這是他最喜歡的魚！而桃花也不知道加了何料，清香味散口鼻，讓他頓時來了胃口。

　這頓午飯，胥朝起沒有忍住，一口氣整整吃了三疊糕點！

　到最后他撐得差點站不起來，還是師兄用靈力幫他了肚子，他才勉強緩過來。

　下午，兩位青年如昨日般吹著海風。

　宋水清看時間到了，從儲袋取出了特意準備好的糕點。

　胥朝起一見連忙搖頭：“不行了，不能吃了，中午吃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