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氣事件后，江佑安和江若溪難得消停了一段時間。

　江宴秋在仙府自由活，下人們視他如洪水猛，紛紛以為念是被殺儆猴了。

　沒想到這位小爺每天逍遙自在不顯山水的，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這樣如此手腕，一時之間人人自危，對他十分恭敬，生怕自己為下一個念。

　連帶淮生的待遇也好了許多，再也沒人敢喊他傻大個了，畢竟打狗還要看主人呢。

　江佑安有生以來頭一次被他哥發這麼大的火，他那麼高傲跋扈的格，被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呵斥，還被劈暈直接帶下去，簡直是在啪啪打他的臉！

　他關在房中閉門思過，又怕又氣，命令看守在外的銷金衛放他出去。

　然無果，銷金衛不不聽天不從地，只遵江塵年的命令，你二爺算哪位？

　江佑安恨得牙也無計可施。

　江若溪因為那天晚上極力袒護念，被大發雷霆的江塵年人帶下去一起審。雖然不可能對他搜魂，但銷金衛那些問話手段也不是吃素的。江若溪哪里見過這樣的陣仗，在刑訊室嚇得屁滾尿流，哭著喊著自己只是一時鬼迷心竅，不該幫著外人懷疑江宴秋。

　李管事因為自作主張惹怒了江塵年，丟了差事，灰溜溜地被迫告老還鄉了。新來的管事是個慈祥的老爺爺，親手從庫房捧出一大箱子心法，供江宴秋挑選。

　江宴秋默默下：“淮生，你有什麼想看的嗎。”

　淮生一大團黑影似地烏，老老實實地搖頭：“爺，我不識字。”

　而且他倆都已經煉氣了，看看心法也就看個樂呵。

　管事老爺爺笑瞇瞇地：“小爺，要差人教淮生念書識字嗎？”

　淮生黑沉沉的大眼睛看著江宴秋。

　江宴秋點頭：“當然。”

　知識是第一生產力，之前玉仙樓的姐姐們他都專門請了各科的教書先生。

　貧掃盲，義在千秋！

　.

　自從被托付給韓卿，這位倒是十分沉浸自己老師的份，雖然是個大忙人，但有空就往江府跑。

　男狐貍雖然不靠譜，偶爾還是很稱職的。

　他毫不客氣地指出，這麼差的資質，練什麼功法都白搭，語氣怎麼聽怎麼著一幸災樂禍。因此，韓老師唯一的教學活便是給江宴秋拓展經脈。

　第一節課，江宴秋就痛得死去活來。

　他滿眼恐懼：“要不，這次就算了吧。”

　韓卿羽扇輕搖：“這可不行啊小宴秋，要是一直這麼廢，豈不是顯得我韓某很無能？”

　拓展經脈，便是韓卿注自的靈力，將江宴秋原本細弱到有些地方堵塞的經脈一寸寸撐開。

　真的太疼了。

　疼得江宴秋滿臉是淚，恨不得手腳并用地爬走。

　完了還要被韓卿一把抓回來，毫不客氣地嘲笑：“怎麼這就不行了，是不是男人啊小宴秋。”

　江宴秋仗著紙片人看不懂，巍巍地比了個中指。

　撐開經脈這種畢竟急不得，一不小心就要而亡，只能量多次。

　以至于江宴秋現在看到韓卿就寒直豎，都要PTSD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終于到了一年一度江氏弟子測資質的日子。

　江宴秋平時跟江塵年他們一起住在單獨的主峰，到測資質前一天，看著無數從其他其他地方趕來的飛舟和飛行法，才明白江氏是怎樣的龐然大。

　好多人啊.JPG

　他們集合的地方是一偏殿，琉璃瓦經過歲月洗禮，泛著森然的冷，高聳的立柱刷著朱漆，頭頂上繪飾著古樸的凰圖騰。

　從各地趕來的江氏子弟年紀跟他們都差不多的樣子，據說是這個年紀測得比較準。本家的、旁支的，半大的年們齊聚一堂，吵吵嚷嚷，十分熱鬧。

　最有意思的事，因為修真者壽命普遍較長，家族關系有盤錯，大家之間什麼輩分的都有。

　別看對方跟你一樣大，他/完全可能是你的叔叔/姑姑/外甥。

　有相識的同族，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聊天；有的穿著高階法，帶著跟班，趾高氣昂，也有躲在一邊雙手合十默默祈禱，萬分張的。

　“啊啊啊我要死了，要是測出來不行怎麼辦啊啊啊，我爹會揍死我的。”

　“哎，伯父就你這麼一個孩子，將來該是你的都是你的。我就不一樣了，庶出的哥哥去年測出來資質中上，從那之后我娘就瘋了，每天天還沒亮就把我拖起來修煉。”

　“濤兄看起來真是信心滿滿啊。

　“那可不是，差不多的年紀，人家都已經凝元了，真羨慕啊，人跟人之間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但要論起天才，還得是塵年哥哥吧？還沒到三十歲，都已經是玄期的修士了，我們江家這代怕不是要出一位化神吧？”

　“開玩笑，人家都已經是家主了，什麼份。”

　“說起來，我聽說家主似乎認回了一個庶出的弟弟，當年跟人抱錯了，從小是在青樓長大的。”

　“噗嗤，那不得長歪了，多虧了塵年哥哥心善。”

　江宴秋揣手站在一旁，十分淡定，好像被議論嘲笑的不是自己一樣。

　這大早起的，真困啊。

　江若溪一襲白，好似十分驚喜地走過來，親熱道：“宴秋，你怎麼一個人躲在這里，害我們好找。”

　他今天好好拾掇了一番，面上敷了，兩頰抹了暈紅，雖然男人這麼做奇怪了些，但他發了狠，一定要掩蓋先前被折騰的憔悴，彩照人地站在人群中。

　特地找了一個僻靜的無人打擾的角落的江宴秋：“……”

　他微微一笑，仿佛從沒鬧過什麼不愉快：“怎麼了三哥，有什麼事嗎？”

　這下，剛剛背后議論江宴秋的人臉十分彩，立即左顧右盼，大聲談笑，權當無事發生。

　江若溪好像十分傷：“我們辛辛苦苦找你半天，你怎麼這麼冷淡。宴秋，還在因為之前那點小事生氣嗎？可是二哥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再鬧脾氣了。”

　聞言，立即有人出聲道：“算了，若溪，他不領你的，你還跟他多廢話什麼。”

　“就是，來江家才多長時間，就這麼目無兄長，真是把自己當盤菜了。”

　江若溪仿佛十分無奈地對江宴秋嘆了口氣：“算了，你從小不在我們邊長大，不親近我們也正常，那你一個人多保重啊。”

　看來男主的人緣十分之好，所到之，不人都親地跟他打招呼。跟他抱團的那群人中，就有之前被許多人議論的那位“濤兄”。

　江濤下抬得老高，相貌倒是平平，周靈力毫不收斂，仿佛生怕別人看不出來自己已經凝元了。剛剛出聲幫江若溪說話的那群人中就有他。

　江宴秋微笑：“三哥你誤會了。那點小事我怎麼可能記在心上，要不是三哥你記好現在還在念叨，我早就忘了呀。都怪大哥昨天找我談心，讓我學那些背后議論旁人的長舌怪，和背后給人使絆子的險小人，耍心眼都是空的，提升修為才是本，我才一個人呆著的。三哥你說對不對呀？”

　什麼要用魔法打敗魔法啊.JPG。

　不江若溪笑容僵住，剛剛背后議論他的那些人臉也不太自然。

　江若溪勉強笑笑：“你沒放在心上就好。大哥怎麼這麼有空，還專門和你談心，不會是你自己胡編造的吧，宴秋，撒謊可不是個好習慣。”

　江宴秋狀似十分驚訝，茶茶道：“三哥，你怎麼會這樣想呢，那你真的是誤會兄長了呀。他只是表明冷漠，實際上細心又溫暖，生怕我在家里住得不習慣呢，我心里激還來不及呢，你怎麼能這麼誤會大哥呀，會傷他的心的呀。”

　說完，他還地了眼角的淚水。

　笑死，其實江塵年只是把他過去，兩個人相對無言地喝茶而已。

　只是茶言茶語對江若溪格外好使而已。

　眾人紛紛驚悚，這說的是誰！是那個殺伐果斷不近人的家主嗎！

　江若溪咬了咬下，目難堪，咬牙留下一句“那我就放心了”，便狼狽地走開了。

　江宴秋上一秒拭完不存在的淚水，下一秒就轉頭。

　看見“又細心”的江塵年本人正站在不遠，神淡淡地看著自己。

　江塵年：“心里激還來不及？”

　卻沒想到，他若有所思：“原來你心是這麼期的，希兄長多關心關心你？”

　江宴秋：“……”

　不是……你聽我狡辯……

　.

　“肅靜。”

　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站在大殿中央，他聲音并不見如何洪亮，卻令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安靜下來。

　他面前是一塊造型古拙的石板，刻著麻麻玄奧的梵文，人多看一眼就頭暈眼花。石板一塊圓盤狀的凹槽，凹槽里已被經年累月的染褐紅。

　“所有人，點到名后依次將滴在凰臺上。金為最上等，紅最為最下等。”

　這是看繼承到的凰的濃度。

　到名字的依次上去，眾目睽睽之下當場揭曉，比高考出分還刺激。有人張得手直抖，半天劃不開口子。

　“下中。”

　“下下。”

　“下上。”

　“中下。”

　……

　老爺爺看著的，語氣平淡得像在說豬的。

　天分這個東西是最不講道理的。

　中等的已經算麟角了，瞬間喜笑開，著來自周圍人無比羨慕的視線。絕大多數人都是下等，被老者判了“死刑”后臉瞬間耷拉下來，蔫頭蔫腦地回到隊伍中

　——順帶一提，江塵年當年是上中。

　終于到了江宴秋。

　他十分淡定，咬開食指，了幾滴進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石板一瞬間芒大盛，又很快消失。

　因為這一變故，不眼尖的都瞪大眼睛長了脖子往這邊看，原本表平淡的老者也目嚴肅，死死盯著石板的變化。

　鮮紅鮮紅，比紅領巾還要紅。

　其余那些“下下”的，好歹也摻著點金，他這直接是一滴也沒有.JPG

　老者的眼神瞬間無比失，幾乎是帶著點恨鐵不鋼地看著他，長嘆一聲：“怎會如此，明明出生凡間，卻在閱覽心法前一朝煉氣，若是……可惜啊。”

　“罷了，這說不定就是天意吧，不讓我江氏再出一個絕世之才。”

　“——下下。”

　聞言，底下其余弟子無一不是心復雜，張、忐忑、嫉妒、竊喜。

　人就是這樣。

　如果一個與自己毫無關系之人，年天才，大展芒，或許還會嘆幾句真是羨慕，甚至心生向往，到激勵。

　但如果這個走好運的是自己的朋友、同門、認識之人，則羨慕欽佩就會變嫉妒，如同一劇毒的刺扎在心中。

　自行煉氣？傳說中的天才嗎？

　這又如何，一個半滴凰也沒繼承到的廢罷了。

　甚至還有人心下竊喜，還好是這個結果。

　老者卻比這些半大孩子想得要深遠得多。

　年輕時可能會因為被一起長大的同族了一頭而心懷不甘，然而像江氏這樣的世家大族，能風雨飄搖中屹立千年，靠的就是脈相連、守互助。

　一代代的弟子族人，他們之中的天才如同白晝閃亮的明星，假以時日，將為家族最堅固的基石，守護家族百年、千年。

　江家這一代，只有一個江塵年，遠遠不夠。

　對此早有預判，江宴秋倒沒覺得有什麼。

　——沒被江家當場嚴刑拷打攆出就已經不錯了。

　他走下臺階松了口氣，一點兒沒理會周圍的竊竊私語、同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