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翡聞言,心又添兩分訝異,但面上表卻并未顯分毫。
“拘魂引渡,本就是我分之事。”
面對一個沒有任何修為的普通人,謝翡沒必要說謊,但眼前這個子,只是看起來沒有修為而已,實則上藏著大古怪,是以他雖然說了實話,卻只是一部分。
看似在否認眼前子之前那一番話,實則不然。
謝翡現在做的事,的確是他的分之職,但就像眼前子所說的一樣,這些小事,一般都是給手底下的小鬼們去做。
話音落下,只聽眼前子輕聲笑了起來,“謝大人……”
謝翡原本是存了試探虛實的心思,但眼前子直接開口點破了他的份,那就沒什麼可試探的了。
他聲音清冽,問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昨天夜里,出現在十字路口時,他穿著的是一普通西服,與尋常小鬼無異。
今日雖說是換了一服,但在末法時代,人間與幽冥早已不像從前那般往來頻繁,現世那些了門的修行者之中,對幽冥地府的況足夠了解的,一百個里面怕是也挑不出一個來。
黑白無常,謝必安范無救,地府鬼差的故事,在人間界一直流傳著。
數千年時流逝,今時今日,黑白無常,已不再指的兩個人,而是變了一種職位,就如同人間機構里的那些職位一樣。
不過保留下了謝范兩姓。
謝翡這兩個字,謝是謝必安的謝,翡才是他的名。
地府還有許多跟他一樣的鬼差,各司其職。
春山市這片地界,便是他如今的管轄范圍。
“我觀大人風姿,不似尋常。”聞書笑著說道。
被明齊帶進玄門之后,聞書除了修行之外,還學了另一樣,那就是如何跟人,以及鬼打道。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這句話不管是對人,還是對鬼,都行得通。
好話誰都喜歡聽,不是嗎?
而且聞書這一番話,也不是無腦閉眼吹,眼前之人,量修長,眉眼清雋,著一襲茶白長衫,的確氣質斐然。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聞書無從去正面回答對方的問題。
這里不是原本的世界,但又有許多東西是相似的。
比如這跟有著一樣的名字,樣貌也有七分相似的。
又比如修行之法。
以及人間界以外的存在。
曾經的聞書,是玄門掌門明齊的關門弟子,千年一遇的天才,十八歲時便已接任掌門之位,上下無人不服。
跟幽冥地府打過無數次道,自然知道鬼差跟小鬼的區別。
但如今的聞書,只是一個沒有修為的普通人,無從知道這些。
解釋不通,干脆懶得解釋,糊弄過去就是。
謝翡聞言,回以一聲意義不明的輕笑。
他深知人類的習,雖是活人,卻滿鬼話,難辨真假。
眼前子不想說,他也就不問。
謝翡一路跟來,目的是順便拘魂,現在知曉這人上有古怪,今日是不會死了,他也就沒有留下的必要。
他了手中的鎖鏈,打算走了。
聞書瞧見,開口留人,“謝大人且慢!”
謝翡看向。
聞書說起了正事,“大人親自來做這等小事,其中原因,我大概能猜到一二……”
“說說。”謝翡聲音淡淡,人猜不出緒如何。
聞書三言兩語,簡單道出自己的猜測。
幽冥地府與人間,其實頗有相似之。
一件尋常小事,正常該由底層的小鬼們去做,現在突然出了變化,驚了上面的大人,無非就是兩個原因,要麼是這件事別有,要麼就是,手下無人可用。
眼前的無常昨天晚上以及現在拘走的鬼魂,雖然都是作惡之人,但并未達到大兇之靈的程度,怎麼也不到無常親自出手。
是以聞書猜測,是另一個原因——
無常手下無人,以至于一點小事,也需要親力親為。
“大人,我可有猜錯?”聞書問道。
猜對了。
謝翡又一次為眼前的子所驚訝。
他如今的確是手下無人,這也是他昨日會穿一副小鬼的裝扮去拘魂的原因之一。
在靈氣枯竭,修行者式微的年代,這算得上是一項了。
如同他的份一般。
卻一并被眼前子一語道破。
“你究竟從何得知的?”謝翡又問了一遍。
“我猜的,”聞書舉起一只手,一副沒正形的樣子,“我發誓!”
修行者的誓言,可不是尋常人那樣說著玩的,會在修行之道上,永遠的銘刻下來。
謝翡只能相信。
“你今日與我說這些,目的為何?”
謝翡不是木頭,眼前子已經表現得這麼明顯了,本來可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卻偏偏行至僻靜,引他現,之后又說了這許多,總不能是閑得無聊,單純為了找他聊天吧?
他索直接問其來意。
聞書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大人如今手下缺人,想來一時半會也補不上,我今日斗膽,在這里向大人討要一個職位,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謝翡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眼前子的目的竟是這個。
“你……?”他仔細打量眼前之人。
以活人之,行幽冥地府之職,這樣的例子并不是沒有,甚至說在以前是很常見的事,且有一個專門的稱呼,為人間行走。
但如今世道不一樣了,靈氣枯竭,萬法凋零,人間與幽冥的往來幾乎斷絕。
人間行走,已經有幾十年沒有出現過了。
眼前的子,面蒼白,看起來弱不風,沒有毫修為,而人間行走,無一不是修為高深之人。
從這一點來看,顯然并不適合。
但是謝翡見過如兒戲一般,用黃彩紙和普通紅筆畫出了一道蘊含純靈力的上等平安符,加之又知道如此多的,對幽冥必然很了解……
似乎,也不是不行。
謝翡正思考著,卻見子微微搖頭,“不是我,這個職位,我是替別人討要的。”
謝翡:?
聞書拉著星嶼的手,將他從自己背后拉出來。
瘦瘦小小的一個孩子,五其實很致,眉目之間,依稀能看出幾分母親的樣子來。
起初對于這超出認知的況,星嶼心里很是害怕,但或許是恐懼到了一定程度,就自消弭了,漸漸他就只剩下一種緒——茫然。
此刻他的眼里,他的臉上,都寫滿了這種緒。
聞書牽著他的手,卻并未看他,視線一直落在著一襲茶白長衫的無常上。
眉眼帶笑,輕聲細語,說出的話,卻能嚇死個人。
說,“我想替這個孩子,向大人討要一個職位。”
謝翡:???
————————
另一邊。
春山市第一醫院,兒科普通病房。
方大豪李玉芬夫妻倆,已經在醫院里守了一夜又一早上。
家里老人原本也想留下,但都是上了年紀的人,可不得這份罪,被夫妻倆好說歹說,都給勸了回去。
這期間,夫妻兩人有流休息,但唯一的孩子在病床上躺著,臉蒼白如紙,一直未曾醒來,他們又如何能真的睡著。
不過是閉上眼睛,勉強讓對方安心罷了。
眉目之間,疲憊盡顯。
好在今天早上,醫生告訴他們,方鵬的況已經穩定下來,徹底離了危險,可以轉普通病房了。
夫妻兩人這才松了一口氣,懸著的一顆心,也終于落了回去。
急忙把消息告訴家里老人們之后,李玉芬只覺得眼皮仿佛有千斤重,方大豪注意到的況,聲安說,孩子他會看著,讓先睡一會兒。
于是李玉芬便撐不住,眼皮合上,沉沉睡去。
但也沒睡太久,兩個小時不到就醒來了。
方大豪任在病床旁守著,床頭的桌子上,擺了幾個空的紅牛罐子。
李玉芬坐起來,稍微活了一下酸的四肢,正準備方大豪去休息一下,然而還沒來得及開口,便瞧見躺在病床上的方鵬,眼睫了,似乎要醒來的樣子。
“鵬鵬!”心一下子揪了,湊過去,小心翼翼的喊一聲。
方大豪也注意到了,同樣神張。
很快方鵬便在夫妻兩人的注視下醒來。
他睜開眼睛,又迅速閉上,因為中午明亮的線對他來說有些刺激,過了幾秒,等適應之后,才再度睜開。
看清楚周圍的環境后,方鵬蒼白的小臉上,表有些迷茫。
“……我……”他的聲音沙啞,吐字都顯得困難。
李玉芬眼眶一下子就了,手上的作卻是一點沒耽誤,拿來床頭放置的溫水,旁邊的方大豪則是抬高了病床,夫妻兩人配合著,給孩子喂了點水。
嗓子得到了滋潤,方鵬的況好上了不,很快就能說出話來。
“媽媽,爸爸……”他喊了夫妻兩人,“我怎麼了?”
他從小就不好,來醫院就跟家常便飯一樣,對于病房的環境和味道十分的悉,因此一下子就認出來了,但是他一時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又進醫院了。
下一刻,就聽李玉芬哽咽著說道,“你嚇死媽媽了你知道嗎……玩個捉迷藏,怎麼就藏進了冰柜里,要不是……”
后面的話,方鵬聽不到了,他滿腦子只有三個字——捉迷藏。
是了,捉迷藏。
他想起來了,他之前在跟小嶼他們玩捉迷藏,才剛開始,忽然來了個穿著碎花子的同齡孩子,想要跟他們一起玩……
記憶漸漸復蘇,方鵬本就蒼白的臉,似乎更甚了,小臉上原本迷茫的表,一點點變恐懼。
夫妻二人見狀,察覺到他的況不對,頓時心就揪了。
“鵬鵬!”
“鵬鵬你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嗎?”
極端的恐懼發了人的保護機制,剛醒過來的方鵬,再度昏迷過去。
夫妻二人被嚇得不輕,趕來醫生。
又一番折騰。
之后一直到中午,方鵬才再度醒過來。
鑒于之前的況,這一次夫妻二人沒有再提起昨天發生的事,生怕又一次刺激到方鵬。
然而他們沒想到的是,方鵬竟然主提起了。
“……小寶他們我一起玩,然后……有個孩子,穿著花子,沒見過,要跟我們一起玩……”
小小的孩子,臉蒼白,微微有些抖,眼里,臉上,都是明顯可見恐懼。
從方鵬口中,夫妻二人得知了昨天下午到晚上那段時間發生的……恐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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