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華的擔心真了。

　呂家這邊人剛散，周柄貴家里，就響起了他媳婦的嚎啕大哭聲。

　“娃他爹，三柱不見了，真被人了。”

　“啥，真了？”

　“狗日的朱標強，真小孩子！”

　“弟妹，帶幾個人去，把呂老婆子看住，這事，肯定和有關系。”

　大伙還沒走到周家，就先聽到了周家媳婦的哭聲。

　這會兒，周家是不用去了。娃都不見了，那朱標強肯定是已經不在周家了。

　衛良忠能在生產隊隊長的位子上坐那麼久，腦袋可不傻。

　一個馮家，一個周家，兩家都是男娃娃，也都還沒有斷，還有便是，今天是他們左河灣分紅的日子，大家都聚在一個地方，很容易忽略其他的東西。

　朱標強選在今天來他們左河灣孩子，還目標明確的指著這兩家人，肯定是有人給他遞了消息。

　整個左河灣，能給他遞消息的，除了呂老婆子還能有誰。

　隊里出了這種壞心腸的人，衛良忠氣得要死，黑著臉，讓周桂帶人去把呂老婆子看住。

　“他大爺放心，我絕對會看好這死老婆子。”

　農村人，真沒幾個傻的。

　衛良忠讓周桂去呂家，大伙瞬間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敢這里面，還真有呂老婆子的事……

　周桂這會兒手里抱著衛子英，要去呂家有些不方便，看了眼四周，順手把衛子英塞給一個男的，指了指旁邊的屋子：“他三爺，你就別摻和，把家里的幾個娃看點。”

　說著，一挽袖子，上幾個媳婦，氣勢洶洶去了呂家。

　被周桂喊三爺的，是衛良峰的親弟弟衛良海，雖然已經是爺爺輩，但他其實不老，才四十六歲，卻天生殘疾，是個聾啞人。

　衛良峰這一輩三兄弟，老大衛良忠，老二衛良峰，老三就是衛良海。衛良海四十多歲了，也沒娶到媳婦，單獨跟著衛家老太過，衛家老太比馮老太年紀還大，已經八十出頭，衛良峰和衛良忠兩家，每個月都會流送些口糧過來。

　兩家想著年紀大，擔心衛良海照顧不過來，幾次將人背過去，但前腳剛把人背回家，后腳老太太就杵著子抖抖走了，老太太不放心衛良海這個老兒子，死也要和他住一，說衛良海又聾又啞，有在，至家里有個聲音，進個賊啥的，還能喊上一嗓子。

　衛子英認得這個三爺。

　前幾日養傷，這三爺還給提了十幾個蛋和一只熏兔子過去。

　那熏兔子很好吃，衛子英到現在，還記得那味。

　衛子英沖三爺比了比手勢：“三爺，我去看太，不抱。”

　衛子英不大喜歡男的抱。

　村里面的男人，普遍喜歡水煙，上的煙味特別熏人，衛子英現在連爺都不讓抱了，睡覺都要自己蓋一床背子，不和爺一個被窩。

　“啊啊啊——”

　衛良海啊了幾聲，比手畫腳，把衛志勇和衛志輝也給帶去了自己家，一起帶走的，還有錢二牛和潘玉華。

　事急，衛良忠等周桂幾個人走了后，趕忙對邊的人道：“永治，你去一趟東大隊，把朱標強孩子的事，和那邊大隊長說一下，讓他帶人去朱家，先把朱家的人控制住。柄貴，帶幾個人，去后山找，一定要把朱標強那狗娘養的揪出來。”

　衛良忠一聽周家小孩沒了，趕忙讓自己大兒子去東大隊，同時，讓周柄貴帶人進山搜人。

　“剩下的人，都分開找找，朱標強應該沒走遠，不定還在左河灣里。找，找到了，打斷他的。”衛良忠安排完，自己帶了幾個人，往左河灣另一條出村的路追了去。

　小孩可不是小事，現在大伙都想快點把周家被的娃給找回來，整個左河灣的人，幾乎都行了起來，連腳不便的衛良峰和后面趕過來的衛永民都加了找人的隊伍中。

　衛子英跟著衛良海去了他家，這是衛家的老宅子，衛良峰和衛良忠早年娶了媳婦，就搬出了老宅子，把幾間老屋子留給了衛良海和老太太，屋子不大，只有四間房，看著還很陳舊，最左側的那間土坯房，還垮掉了一些，現在那里堆了不柴。

　“啊啊啊——”

　進了老宅，衛良海啊了幾聲，端了幾自己用竹子燒出來的竹凳，給五個小孩子坐，又從籮筐里挑了幾個品相不大好的桔子給他們吃，然后進堂屋，把衛老太太扶出來，讓看著點幾個孩子，別讓他們跑。

　衛老太眼神有些不大好使，瞅著院子里的孩子看了好幾眼，才認出來，其中有三個，是自己的玄孫孫。

　衛老太：“志勇啊，剛才聽到外面吵吵鬧鬧，是發生啥了？”

　“老太，柄貴叔家的三柱，被壞人走了。”衛志勇走過去，把老太太扶到凳子上。

　老太太一驚：“啥，被了，誰的，抓到人沒？”

　衛志勇：“沒抓到人，說是呂老太他侄子的。”

　“呂家，朱瘋子的侄子？”衛老太一楞，呸了一聲：“狗改不了吃屎，早晚要遭報應的。”

　衛老太啐了一口，問：“是誰發現的？”

　“我，老太，是我發現的。”

　衛子英甩著小，顛顛跑到衛老太跟前，繪聲繪，將自己在馮家院子外發現朱標強的事，說給了老太太聽。

　“哎呦，我的個小乖乖哦，以后見到這種事，可別嚷出來，萬一姓朱起了壞心，把你也弄走了，你不得哭死。”

　“小英子，你撞破的他？”潘玉華震驚。

　沒想到，蝴蝶效應竟是出在小英子這里。

　上輩子可沒撞破這事，兩家孩子被走，就再沒找回來。

　衛子英：“嗯，他壞，眼睛好兇。”

　衛子英不敢說，在馮家的時候，朱標強明顯起了歹心，要不是急中生智，打斷了他，馮和都要完蛋。

　“這種人，哪有不兇的。”

　衛老太了衛子英的頭，渾濁的眼睛里浮現擔憂，道，“不怕，你大爺他們肯定能把他抓到。”

　“啊啊啊——”一旁，正在削紅薯，準備做午飯的衛良海，扯著嚨啊了幾聲。

　母子兩生活這麼多年，默契很足，衛老太一聽他的語調，就猜到他想說什麼。

　衛老太嘆口氣，朝兒子比劃了兩下，“誰知道呢，等抓到才知道。”

　衛志輝看了一眼衛良海，好奇問：“老太，三爺在說啥？”

　衛老太：“你三爺問，孩子的人膽子怎麼這麼大，一家沒到，又換第二家。”

　“老太，我想上廁所。”

　人有三急，衛子英從馮家出來后，就想噓噓，一直憋到現在，有點忍不住了。

　衛老太：“玉華，帶英子去后面的柴房上廁所。”

　“好。”

　潘玉華噯了一聲，牽著衛子英往左邊有點塌了的土坯房走去。

　老宅這邊沒豬圈，也沒有茅坑，上廁所都是上在尿桶里，尿桶味重，衛良海把桶擱到柴房那邊。

　柴房這里堆了不柴，都是衛良海得空去山里弄回來的。

　家里有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每年都要燒木柴取炭，備來冬天裝火籠，給老太太取暖。

　衛子英和潘玉華去上廁所，剛拐過屋檐，還沒推開柴房的門，一個系統，一個重生的，就齊齊停了腳步。

　因為，兩人剛才似乎……好像聽到了柴房里，有一聲小孩的哭聲。

　這聲音還沒響開，就被什麼東西給強行捂了下去。

　衛子英烏溜溜的眼睛突兀變大，小震驚地一下張開了。

　小孩聲……

　難道壞人在三爺家柴房？

　潘玉華一驚，反應過來，趕手捂住衛子英的，然后拖著就急急忙忙往院子退去。

　衛老太看到剛拐過彎，就又退回來的兩個小姑娘，問：“咋了？”

　衛子英薅開潘玉華捂在上的手，小跑到衛老太邊，墊著腳，張兮兮沖朝衛老太附耳：“老太，老太，壞人在柴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