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逐漸偏正，三兄妹回到家，周桂和衛良峰正在打掃家里衛生。

　今兒是年末掃塵日，家里家外都得打掃干凈，迎接新年。衛良峰腳不好使，爬上爬下全耐周桂一個人，他只能幫周桂打個下手。

　院子里堆滿了鍋碗瓢盆，桌椅家，仿佛一個家的東西，都被老兩口給搬了出來，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隔壁錢家也是一樣，他們比衛家更恐怖，連老柜都給搬到了院子里，錢二媳婦一個人又掃又刷，忙得腳不沾地。

　至于錢二，他搭了個梯子爬上了房頂，在撿房頂上的瓦。

　農村房子每年都得撿瓦，看看哪里有壞的或是碎的，挪挪瓦片補起來。這樣到了來年雨季時，屋子才不會水。

　衛家因著衛永華不在家，衛永民又沒上過房，不會撿瓦，衛良峰見錢家今兒撿瓦，就想著讓錢二幫忙也撿一下。

　衛家的房頂，夏天水撿過一次，損壞的不多，耽擱不了多時間，兩家是鄰居，錢二自是沒有拒絕，一口便應了下。

　今天整個左河灣都忙，家里那些沾了一年灰的東西，都得清洗出來。衛良峰坐在院子落角的石盆，正在洗洗刷刷的衛良峰，見三兄妹回來，便又出聲，支他們出去。

　“志勇，倒了豬草，去自留地里，把你叔昨兒摘桔子，踩斷的幾柑橘枝拖回來，能燒一頓。”

　掃塵這種事，小孩能搭得上手的不多，還不如讓他們去做別的事。

　衛志勇倒完豬草，把兄妹三人的背簍疊起來，擱到屋檐下。

　聽到他爺提二叔，順問了一下：“爺，我叔呢。怎麼不在家？”

　“挑桔子去收購站了。”衛良峰頭也沒抬，說了一聲。

　“爺，老太過來了。”

　衛良峰話落下，還沒進院子的衛子英，刀一丟，邁著小就往石灘壩下面的竹林跑了去。

　石難壩下方的竹林小徑口，衛老太杵著拐杖，巍巍走了出來。

　老太太已經八十多，是整個左河灣年紀最大的老人，一步一步，走得特別嚇人，看上去，仿佛打個抖就會摔倒一樣，自己從子那邊走過就算了，手腕上，還掛了個竹籃子。

　遠遠瞧見的衛子英，瞅見走路的姿勢，心口就提了起來，急溜溜跑下去接。

　然而，自己都才三歲，哪能接得了老太太，衛良峰聽到衛子英的話，忙不迭人：“志勇、志輝，去接你老太。”

　衛志勇和衛志輝應了一聲，拔就跑出了院子。

　“娘這個時候過來干什麼？有什麼事，讓三弟過來一聲不就行了。”

　圍著圍，拿著竹枝做的長掃把，忙著掃屋里蜘蛛網的周桂，聽院子里男人的話，從堂屋里出腦袋，往石灘下方看了一眼。

　“肯定是有啥事，不然，不會自己過來。”

　衛良峰甩干手上的水漬，杵著拐杖，走到院門口，等衛老太。

　這老太太這些年，因為年紀大的原因，越發不出門，一年到頭，都來不了自己家幾次，今兒過來，肯定是有事。

　衛良峰在院門口等老娘，順手把擱到院墻石墩上的煙桿拿過來，劃了一火柴，把煙抖里沒完的煙點燃，拿著起來拔了兩口。

　“、、，老二，點煙，興平生產隊那邊，你三大爺就煙沒的。”

　半卷水煙還沒完，衛老太就在三個玄孫的攙扶下，走進了衛家院子里。

　“就閑時兩口，我心里有數。”

　院子里東西多，衛良峰擔心老太太走不進去，滅了煙，去屋檐下拿了板凳到院門口，讓老太太坐。

　“娘，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有啥事嗎？”周桂掃完房梁上的蜘蛛網，拍著上的灰塵，從堂屋里走了出來。

　衛老太看了眼衛老二兩口子，指了指衛志輝手上提的藍子：“你家不是還沒殺豬嗎，前兒你大哥殺豬，給我送了塊過去，英子腦袋過傷，得多補補，你拿去弄給吃。”

　周桂一楞，狐疑瞅了衛老太一眼：“哪用得著吃你的，他大爺家殺豬后，給了我家兩斤，有呢，不差。”

　太打西邊出來了，老太太竟然主送吃過來的了……

　這老太太護三弟的很，還越老越小氣。的東西，除了老三，誰也甭想吃到的，連里嚷著最喜歡的大孫子衛永軍，都沒撈到過一口。

　今兒，真是神了奇了……摳門老太太，竟給他家送來了。

　衛老太斜了一眼周桂，老臉一耷：“你拿著就拿著，哪來那麼多話，我這是給英子吃的。”

　這是特意提來給小英子的。

　昨兒小英子的表現，驚訝死了。泥埋到脖子，還是第一次瞧見這麼機靈的閨，這閨還是自己小玄孫，怎麼能不喜歡。

　昨兒看得分明，英子眼睛會來事，老三能拖住那姓朱的，英子的石頭，可是幫了大忙。

　小小年紀，就分的清里外，懂得幫三爺打壞人……

　這塊，該吃。

　周桂被老太太吼得莫名其妙，心里呵呵一聲：“志勇，把籃子提到廚房去，中午給你們做。”

　衛老太老眼一瞪：“給英子吃的。”

　“咱家沒吃獨食的習慣。”周桂回了一句，懶得再理老太太，拿起墻角的掃把，開始清掃幾家屋子。

　衛老太睨了一眼，轉過頭，渾濁雙眼出些擔憂：“老二，最近這段時間，你們把家里幾個孩子點。”

　“娘，咋了？”

　衛良峰又坐到了石盆邊，撈起袖子，正準備繼續洗東西，聽老娘語氣嚴肅，他詫異抬頭。

　衛老太稀疏眉頭夾起：“昨兒朱標強被抓，說起來，跟你家不了關系，朱家邪的很，有些人，咱惹上了就得防。”

　衛良峰一驚：“娘，啥意思？”

　衛子英蹲在衛老太的腳邊，冷不丁聽到衛老太的話，大眼睛一抬，驚訝問：“老太，壞人還要小孩？”

　“哎呦，老太的小乖乖哦，比你爺爺聰明。”衛老太聽到衛子英的問話，臉上登上浮起驚喜。

　就說這小玄孫聰明……

　果然，瞅瞅，才三歲，竟聽懂了話里的弦外之音，比老二反應還快地，說出了的擔憂。

　老衛家的祖墳可能真的冒青煙了。

　這丫頭得好好養著，不定老衛家以后，就看了……

　人老，衛老太從昨兒衛子英去柴房遇上朱標強，到后面丟石頭的各種表現中，下意識就認定了，衛子英是個聰明，而且還是那種萬里挑一的聰明。

　老人，就喜歡聰明乖巧的娃。

　衛老太這會兒，是越看衛子英，越喜歡……

　“他敢。他朱家不干人事，栽了跟斗，咋得，還想把氣撒到我們上不。”這會兒衛良峰也反應過來了，他眼睛一橫，大聲道。

　隔壁院子，聽到衛良峰怒吼聲的錢二媳婦，甩了甩手上的水漬，詫異問：“咋了，朱標強都被抓去公安局了，難道這事還沒完？”

　錢二媳婦一問完，在場有一個算一個，眼睛齊刷刷看向了衛老太，連房頂上撿瓦的錢二和在堂屋里掃地的周桂，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看了過來。

　幾個小孩就更別說了，都想知道衛老太在賣什麼關子。

　衛老太被這麼多雙眼睛盯著，來了興致，一張，講起了古。

　“你們啊，也就晚出生，不知道那些事。咱們甘華鎮，上了七八十的人，誰不知道朱家以前是干什麼的，這家子在那個年頭，就是咱甘華鎮的人口販子，坑蒙拐騙，禍害過不人，邪乎的很，也就解放后才收了手，并且，還因為舉報渾山那群棒老二洗白了。”

　龍生龍，生，老鼠生來會打。朱家一窩子心黑手黑，可不是什麼好人，早些時候這一家子干的缺德事，掰著手腳都數不完。

　昨兒，朱標強栽在他們左河灣，聽大兒子說，這事，連朱家嫁出去的兒也有參與，以朱家那些年的作風，咬起來人，還真會讓人防不住。

　“啥，以前就是在干這缺德事？”錢二媳婦震驚了。

　片刻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瞳孔一，猛地拍了拍大：“朱家在東大隊日子那麼好過，莫不就是賣別人發自己的家吧。”

　朱家的日子是真比別人家強，家里兩個兒，兩個兒子，大兒經人介紹嫁到了城里，小兒被嫁出去的大兒拉拔著，端上了鐵飯碗，后來也嫁到了城里，大兒子是西口市某礦場的會計，唯有小兒子朱標強沒趕的上，一直呆在鄉下。

　錢二媳婦記得在東大隊當姑娘那會，家家都窮的揭不開鍋，偏就朱家不但不愁吃，偶爾還能打上一頓牙祭。朱老婆對外說，那是兒婿孝敬給的，現在想想，屁的孝敬，那幾年干旱，城里日子比鄉下更難過，好多城里人都到鄉下親戚家打秋風，朱家那嫁出去的兒，哪來的東西孝敬。

　喪盡天良的玩意，敢他們是在喝別人的啊。

　奇怪，這事以前怎麼沒聽老人們說起過？

　衛老太：“誰知道呢，那個年代，朱家男人在外頭走南闖北，對外說是挑貨糊口飯，沒家沒業，連塊地都沒有，后來又因為棒老二立了功，慢慢的，大家就把他們以前干的勾當給忘記了，若不昨天姓朱的來娃子，老婆子都快忘記了這事。”

　衛老太說完，老眼瞅著衛良峰：“老二，別看朱家現在安分下來了，但這一家子邪的很，我聽老大說，朱標強可能要吃搶子，朱老頭統共就兩兒子，這事，要是被他惦記上了，還真不知道他會做出點啥，幾個娃看些，別等出事了再哭。”

　“他敢……”衛良峰眉頭一橫，啐了一口：“現在可不是那些年，姓朱的要敢使壞，老子把他們全家都送進去。”

　一邊，衛子英小腦袋猛點，附和著爺：“對，現在有公安叔叔，做了壞事是要被抓的。”

　“呦，小英子還能聽懂咱們在說什麼啊。”錢二媳婦稀奇的很，三歲小丫頭，竟能聽懂大人們的談話，還知道公安抓壞人。

　衛子英小腦袋一歪，水靈的眼睛充滿疑：“我為什麼聽不懂。”

　“哈哈哈，看來是真的養好了，不用擔心變傻了。”錢二媳婦哈哈打趣。

　周桂：“那可不，多虧了你家的蛋。噯，二表嬸，你家蛋養人，還有沒，再給我一個打蛋花唄，你瞅瞅，咱家英子吃了你的蛋，多聰明啊……這要繼續吃下去，保不準，還能更聰明。”

　錢二媳婦角一：“呵呵，敢我家蛋還神丹妙藥了，吃蛋要是能變聰明，我怎麼沒見我家二牛變聰明。”

　周桂：“因人而異嘛。”

　錢二媳婦：“……？？”

　得了吧，馬屁拍的再響，老娘都沒蛋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