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楓林。

　之前每次都在夜晚相見, 還是頭一次約在白晝，白天的紅楓林和夜晚孑然不同，一無際的黑暗變了熱烈赤紅，十分麗。

　此次歷練不止神子一人, 隨行有六位傳, 其中四位師弟, 兩位師妹，皆跟隨神子等候在紅楓林中。

　付甜甜來得有些晚，江聽玄帶著師弟師妹們靜靜佇立紅楓中, 面上沒什麼表, 只眸微深，不知在想什麼。

　他后六位傳卻有些躁。

　不敢當著神子的面竊竊私語，幾人暗中傳音。

　年紀最小的陸師妹道：“江師兄也太寵那付甜甜了, 不僅讓和我們一起出去歷練, 還耐心等, 我們都到了, 已經在這兒等了半個時辰, 到底來不來？”

　另一位師妹則安道：“輕菱，你這話可千萬別被江師兄聽到。”

　“我說的是事實！那付甜甜又不是我們天極宗弟子，一介散修而已, 為何要和我們一起歷練？”

　“好了, 說幾句吧, 既然能讓江師兄如此重視，定不是什麼泛泛之輩, 你與惡只會吃虧。”

　旁邊面沉穩的傳師兄抬頭看了眼神子背影, 沉聲勸誡。

　“我知道, 我就是有些不甘, 憑什麼要我們等這麼久？”

　陸輕菱在傳中本年紀便算小，天賦上佳，雖比不上那位寂靈大小姐，可從來也被師兄師姐護，向來只有等別人的份，何曾等過別人這麼久？

　雖明白江師兄看中付甜甜，卻無法完全下心中郁氣。

　“江師兄喜，自然有這個資格。”

　之前勸的師兄嘆了口氣，微微搖頭：“待會兒你們都注意些，無論那付姑娘是什麼格，客氣一點，總沒壞。”

　幾人私底下傳音了一陣，又等了半個時辰，那位傳說中的付姑娘終于姍姍來遲。

　其實付甜甜并非刻意來這麼晚，主要是臨時有位師弟拜訪，同那師弟聊了一陣子才宣布閉關，當然，若是正常況，也會最后一個來。

　主角當然要最后登場！

　今日穿了一水藍，墨發輕挽，以一碧玉簪簪住，明顯仔細收拾了一下，整個人猶如出水芙蓉，著仙氣，像極了小說話本里的仙子之流。

　只是除了江聽玄外，其他人看都像某種，一點也不像仙。

　付甜甜面帶微笑，從紅楓間緩緩行來，走到他面前，笑道：“抱歉，我來晚了。”

　六位傳靜默不語，只有目著說不出的默然緒。

　倒是江聽玄打量了一眼，不知想到什麼，眉間微皺，他語氣淺淡道：“我之前得了一件法，送予你吧。”

　他隨手從芥子戒中拿出一只盒遞給。

　付甜甜面微愣，低頭看了一眼上心挑選的服和打扮，面疑：“我的服有什麼不對嗎？”

　別人可能會覺得江聽玄單純想送一件法，可悉他的付甜甜卻知道，他的舉絕對是臨時起意，而原因則可能在上。

　可即便這麼悉江聽玄，也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江聽玄沉默了片刻，才道：“既然試著遠離過去，又何必偏像他？”

　付甜甜眸微愣，好一會兒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江聽玄是說上這件天藍和伏天臨的風格有些像，覺得在不自覺跟隨伏天臨，既然想改變，就該徹底隔絕與伏天臨有關的一切。

　不得不說，死冰塊這張冰山臉下想得還多。

　只是單純覺得這件服穿著好看，并沒有想過要刻意與伏天臨有關。

　到底是神子的好意，付甜甜低下頭，掩蓋住面上些許無法言喻的神，接過這只盒，打開看了一眼，里面是一件與恬淡的天藍完全不同風格的赤紅法，熱烈地像這滿地飄落的楓葉。

　付甜甜目再次停頓了一會兒，合上盒子，抬頭平靜道：“謝謝神子，我以后會穿的。”

　‘以后會穿’也就是現在不想換的意思。

　江聽玄沒有強迫，似乎只是提醒一句，很快便掠過。

　在后六名傳弟子驚詫目中，他聲音依然沒什麼波。

　“此次歷練之地為隕落荒原，隕落荒原最中央的靜謐之谷有一株千年靈草即將，屆時會有許多修者搶奪。”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掃過后最小的師妹陸輕菱，“這是我師妹陸輕菱，此次為奪取靈草，你不是天極宗弟子，得不到功勛獎勵，恐怕沒什麼收獲，屆時我會給你奪寶的報酬。”

　付甜甜順著他的目看了一眼那面容還有些稚的師妹，笑道：“神子言重了，本就是外出歷練，報酬便不必提了。”

　倒沒覺得江聽玄格外寵這師妹，作為師兄，幫麾下弟子奪取寶是很正常的事，就算如江聽玄這般冷漠，該懂的人世事他也會清楚，否則那些傳又何必要早早分出陣營，拜他麾下？伏天臨也時常為麾下師弟師妹們奪寶，比他更照顧幾分。

　“公私分明，該給你的不會。”

　付甜甜不在乎那點東西，反正這次歷練主要目的也不是為了獎勵，可江聽玄卻執意如此，似乎生怕吃了虧。

　只好輕輕點頭，笑道：“那便多謝神子了。”

　六位傳臉皆有些奇異，但包括那位陸輕菱師妹，誰都沒有輕舉妄，一一上來同見禮，認識了一番才退下，可見江聽玄在這些傳之中的威嚴。

　這幾人付甜甜其實都認識，畢竟是死對頭麾下的傳，但沒有出毫異樣，直到見禮完畢，看起來最沉穩的李師弟才從芥子戒中拿出一艘小型飛梭，拋向空中。

　隕落平原離天極宗有不短的距離，大約需要一兩天的路程，幾人登上飛梭，除了李師弟負責縱飛梭之外，其他人都各自尋了地方坐下。

　付甜甜自然和江聽玄坐在一起。

　在眾人格外關注的目下，泰然自若，將視線投向飛梭外迅速掠過的流云。

　江聽玄坐在邊，并未看流云，他直視眼前虛空，聲音如往常般漠然：“這幾日，怎麼沒來見我母親？”

　他的語氣雖然平淡，卻很自然，在神子心中，‘見他母親’也是緩解付甜甜對伏天臨依賴的一種方式，他如此問，是基于這件事上詢問是否改變了主意。

　可聽在其他人耳中卻全然不同。

　如果他們沒記錯的話，付甜甜上次拜訪還是七天前，修者時如梭，七天只是眨眼間，就這麼些時間江師兄便迫不及待了嗎？難怪這次歷練還要特意等付甜甜來了才出發，大約是想得。

　再看江聽玄一如往常的淡漠面容，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已經發生了改變。

　師兄再也不是從前那個漠然萬的師兄了，他有捧在手心里的人了。

　思緒紛雜，特別是此次奪寶的陸師妹，眼神從略顯憤慨到逐漸失落起來。

　付甜甜沒有看到他們眼里的復雜，只語調輕快道：“到底也不好頻繁打擾夫人，這些天，我去各地游歷了一番，神子不是說要我見識更廣的天地嗎？我便想著，各走走，也許會有不一樣的心。”

　江聽玄微微點頭，聲音聽不出好壞，不過輕緩了不：“如此便好。”

　他不是一個多言的人，付甜甜也不喜歡主攀談，這句之后，兩人之間便陷了靜默。

　他們兩對這靜謐氣氛沒什麼覺，卻苦了其他幾個師弟師妹。

　不敢明面談，甚至不敢有太大作，幾位傳正襟危坐，暗自傳音。

　“聽說掌教之前賜予了江師兄一塊供奉令牌，江師兄送給了。”

　“我那天看到江師兄捧了一只瓶子，瓶子里還-了花，師兄以前從來不弄這些東西。”

　“那是你沒看到江師兄和伏天首席大打出手，好像就是因為伏天首席說了一句什麼······甜甜？總之是和這位付姑娘有關。”

　“你們恐怕不知道，師兄的寶‘玄天神錄’給了伏天首席。”

　“什麼？！”

　這事知道的人確實不多，說話的師兄嘆道：“聽說這位付姑娘是伏天首席的紅知己，伏天首席答應師兄用‘玄天神錄’換取，他將付姑娘讓給師兄。”

　“······”

　這件事著實太過驚訝，以至于聽到的幾人氣息都有些不穩。

　和江聽玄坐在飛梭邊緣的付甜甜眸微，不著痕跡將視線放到了這幾個師弟師妹上。

　神識傳音啊，看起來還很激，不知道是不是神子一系的，也想聽聽。

　眸微斂，主敲了敲識海里某位：“阿玉，你能聽到他們說什麼嗎？”

　萬俟仙王語氣隨意：“當然可以。”

　“講給我聽。”

　“你我一聲仙王前輩，態度好一點，我就講給你聽。”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

　付甜甜語氣惡劣：“快點，你什麼德行我還不清楚？什麼仙王前輩，你是仙王嗎？”

　“小家伙，你越來越兇了。”

　萬俟仙王嘆了一聲，才音調毫無起伏地為轉述：“江師兄把‘玄天神錄’給了伏天臨，就為了得到？難怪掌教那麼生氣。”

　“你說錯了，還沒得到呢，你看的樣子，像被師兄拿住的模樣嗎？師兄被拿還差不多。”

　“人和人的差距怎麼這麼大？雖說生得貌，看起來也有幾分氣質，可實在沒到如此禍國殃民地步吧？”

　“我也不知，不過那日我見掌教特別生氣，似乎不止面上原因，好像還涉及到更深一些的緣故，你說，師兄和是不是已經······”

　“不可能，江師兄冰清玉潔，斷不是這種人！”

　“難說，江師兄畢竟也是個男人，男人見到心的子，授魂與很正常，我怕的是和伏天首席也······”

　“停！”

　付甜甜聽得整個人都有些不好。

　匪夷所思道：“你確定你轉述的是他們說的話？”

　萬俟仙王聲音顯得懶散，他悠然道：“你覺得本座能編出這種話來同你說？”

　“太離譜了！”

　付甜甜啐了一下：“為傳，天天想這些七八糟的東西，我看江聽玄完了，麾下都是這種人，我麾下弟子要是天天討論我的八卦，我給他們打斷。”

　萬俟仙王沒聽懂‘八卦’是什麼意思，也沒詢問，只輕笑了一聲。

　付甜甜在識海里罵罵咧咧了好一陣子才安靜下來，微吸了口氣，現實中，看向旁邊的江聽玄。

　方才那幾個弟子氣息波，他定然也知到了，不過江聽玄對他們的傳音沒什麼興趣，所以不曾理會，可如今付甜甜卻無法不理會。

　面帶笑容，手臂輕輕了他的，小聲道：“江聽玄，你平時是不是都很兇？我看你的師弟師妹們寧愿傳音也不敢在你面前說話。”

　此話一出，雖是小聲同他說的，可剛剛還在傳音的幾個傳立刻停止了傳音，紛紛看向他們，目出幾許心虛。

　江聽玄倒是沒什麼緒變化，一眼也未看，只平淡道：“無需理會。”

　幾位傳這才松了口氣。

　可這口氣還沒完全松下，又聽付甜甜道：“你總勸我，我也要勸勸你，若有時間可以和麾下師弟師妹們多親近親近，其實你人很好，就是看上去太冷了，話又，讓人平白誤會。”

　這麼說，大約也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說，江聽玄面容微怔，掃了其他人一眼，良久才道：“我平素喜靜。”

　“可人世故總該有的，人生在世，修道路漫漫，若只有自己一人，活著豈不是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