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曼說要帶白沙出去見見世面。
白沙問亞寧和靜怡:“你們以前出過慈育院嗎?”
亞寧和靜怡雙雙一愣,向來開朗的亞寧躊躇不決,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而靜怡的神卻是眼可見地變得沉了一些。
“我們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的。”靜怡聳肩,“亞寧是一年前來這里的,我比他早兩歲進慈育院。我們本來是被棄或者失去所有親人的孤兒,原本生活在不同的環境里。但我們一致認為,這地方爛了。”
“你可別對藍斯星抱有什麼期待——你會失的。”
白沙心想,其實已經逛過星網了,知道藍斯星是個多荒僻的星球。但畢竟是從別的世界穿越來的,是個真正的“鄉佬”。即使荒蕪似藍斯星,也能每天給帶來不同的驚喜。
所以霍曼來喊白沙和他一起走的時候,白沙是非常興的。
直到霍曼把領到一個破破爛爛的飛行前——飛行的金屬外殼坑坑洼洼的,有些地方還掉漆,出一些鬼畫符般的涂來。白沙仔細看了看,約是個骷髏頭的形狀。
“這飛行是二手的。原主是個鬼火佬,駕駛它的時候出了事故,本來已經快報廢了,我用超低的價格把它了回來。”霍曼瞧了眼骷髏頭的位置,對白沙說,“我找人修好它,還想辦法翻新了一下。但翻新時用的漆不是很好,你看這就掉了……”
白沙:“”
霍曼手,一個用力,不知道在哪里摁了一下,飛行的駕駛艙門彈了出來。他示意白沙先進去。
白沙覺得這臺二手飛行看起來像要散架的樣子:“它真的能飛麼?”
霍曼笑出一口白牙:“當然能,我當初就是開著它去廢棄礦場瞎轉悠,才把你撿回來的。”
白沙無法再拒絕,滿臉視死如歸地鉆進艙門,坐在副駕駛位上,麻木地出安全帶扣在自己上。
隨后霍曼也坐了進來,扣好安全帶后對著駕駛臺說了句“啟”。他們眼前的屏幕瞬間一亮,關于飛行的各種數據頓時浮現在前窗上。駕駛臺上的按鈕閃爍著淡淡的藍,甚至開始自播放一首音樂。
那是一首電子舞曲,節奏明快嘈雜,主唱卻是輕的聲。吐出的氣音輕盈得驚心魄,魅的曲調如蜻蜓點水般撥神經,讓人一秒就置于氣氛曖昧的舞廳,跳舞的人群像是在霓燈下扭的水草。
白沙欣賞著這首歌,就當在欣賞異域文化。只不過這個歌詞唱著唱著開始不對勁了起來,從派對講到一夜,然后變了“人互故事”……用詞直白到有點兒不宜。
霍曼掐著時機關掉音樂,說道:“這是原主留下的系統啟音,沒法改了。你就當什麼也沒聽見。”其實霍曼想的是這小屁孩這麼一丁點大,就算聽見了估計也什麼都不懂,回去之后別在瓊夫人面前鸚鵡學舌就行。
“其實還好聽的。”白沙中肯地評價道,甚至有些意猶未盡,“你不如把它放完得了。”
霍曼了角,瞪了白沙一眼,鄭重地說:“你想得。”
隨著霍曼一個抬手作,飛行晃悠悠地起飛。
擺了引力的控制,白沙總算能以俯視的角度好好打量這個星球。所在的慈育院周圍是一片荒山。幾分鐘后,白沙見到了更多建筑,它們看起來也是由混凝土澆灌的,這點倒是和的時代沒什麼不同。那些建筑挨在一起,形狀各異,有高有低,高層間都連接著電網。
“這就是我們慈育院所在的十一號街區,整個藍斯星最貧窮的街區之一。”霍曼對白沙說道,“藍斯星的行政劃分很簡明:排在十號之前的是富人街區,十號之后是窮鬼街區。我的飛行沒有在前十號街區航行的許可證,但我可以帶你去我常去的十九號街區看看那里地勢高,能看見排名前幾的富人街區是什麼樣子的。”
霍曼花了十分鐘把飛行開到了一座灰暗的高塔邊,白沙靠著飛行對景的放大功能遠遠看了一眼所謂的“富人街區”。富人街區的建筑規劃看起來有規律地多,優的淺建筑組了龐大的宮殿群,幾乎家家戶戶都有花園和明的游泳池,天上也飛著許多銀的穿梭機。穿梭機發的時候,周圍的空氣沒有半點靜,速度快地只留下一線殘影,比白沙他們這破破爛爛的飛行不知道強多倍。
再回過頭來看這些窮人街區。
灰蒙蒙的、原始的、雜的。人群中鮮有打扮鮮亮麗之人。他們只是工人、是服務員、或者是混混,上仿佛都蒙著一層厚厚的塵垢,阻止他們散發出一星半點輕松快活的氣息。白沙甚至看到不有明顯殘疾或畸形的人在街道的暗出沒,臉上有神瀕臨崩潰的征兆。
飛行從十一號街區開到十九號街區,就這一路白沙就目睹了至四起暴力事件。最后一起像是幫派惡徒聚眾打群架,被從天而降的穿著白盔甲、手拿激武的士兵給制服,統統上了軍用飛行車。
“這就是巡邏兵。”霍曼解說道,“他們的頭頭治安。每個街區都有自己的治安。”
空中除了霍曼之外還有其他大大小小的飛行。霍曼混跡在其中毫不顯眼。這些飛行停留在巡邏兵拉起的警戒線之外,等他們的逮捕行結束后才慢悠悠地重新上路。
最后,霍曼帶著白沙在一家修理廠前停了下來。霍曼走到那家修理廠生銹的卷簾門前,抬手輕輕敲了兩下:“嘿,老廖,在不在——”
背著工帶、赤上的瘦男人從貨架深走出來。他背上畫著某種似花瓣又似齒的黑紋,一頭白發,五刻板中帶著點肅殺,左眼戴著的機械裝置滋啦滋啦地旋轉。同時,一只圓溜溜的小機人著子從他腳邊跑出來,頭頂的綠燈一陣閃。
被喊做老廖的男人瞥霍曼一眼:“你還有臉來?上次改裝礦場機人的錢你還沒付我,整整三千八百星幣。還有上上次——”
霍曼哈哈一笑,上去攔住老廖的肩膀,含糊不清地說:“唉,我們多年的朋友,談錢多傷啊。”接著又指了指自己后的白沙,“這次我是給你送徒弟來的。這孩子——在我們慈育院里是一等一的好苗子,無論教什麼都是過目不忘,測試怎麼考都是滿分。不是我說啊,那些在富人街區正經上學的孩子都不如……”
霍曼把白沙吹的天上有地下無的,老廖一開始還以為霍曼已經沒節到賣個孩子給他做苦工來抵債,聽到后來才發現霍曼居然是認真的。
老廖皺著眉,左眼的機械裝置一轉,他終于認真看了白沙一眼。
“這崽子是你從哪里來的?”這是老廖的第一反應。他覺得慈育院養不出這樣的孩子。
“什麼,人家是孤兒,如假包換。”霍曼拍了拍老廖的肩膀,“至于的天賦,你自己試試就知道了。”
白沙看著霍曼眉弄眼“推銷”的模樣,有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霍曼面前展現過什麼過人之。霍曼本不確定在這方面的天賦。
就這還敢打包票?就不怕“試一試”之后他們一起被人家趕出去麼?
雖然在心中瘋狂吐槽霍曼的不靠譜,但白沙還是不能怯,否則連個嘗試的機會都不會有。估著眼前這個老廖的格相當自負,他或許不喜歡盲目自信的人,但也不會喜歡畏不前的人。
所以決定由自己來加這最后一把火。
“就拜托您讓我試試吧。”白沙說道,“就一次機會。如果我表現的讓您不滿意,我絕不會再叨擾您。”
白沙心知自己現在這副殼子還占便宜的。
誰能拒絕一個乖巧的、聰慧的、可憐的、進退得宜的小蘿莉呢?
維修廠陷短暫的沉默,沉默久到連老廖腳邊的小機人都有些疑地抬頭看自己的主人。
“好,那我就給你一個機會。”老廖有些生地說道,“看見你面前這堆破銅爛鐵了嗎?”他指了指維修廠角落里一臺壞掉的機,“我要你拆繪這臺機的部件零件圖,確率達到百分之七十以上,我就當你過關。”
白沙點了點頭,甚至有些興地捋起袖子:“有時間限制嗎?”
“沒有時間限制,你拆多久拆多久。”老廖扭頭吩咐腳邊的小機人,“呱呱,去給提個工箱來。”
安排好白沙之后,老廖又送了霍曼一個臭臉:“行了,你還杵在這兒做什麼?撿你的垃圾去。我告訴你,今后你再欠我的錢,我就從給你的酬勞里扣。”說完老廖轉就走。
老廖和霍曼之間的合作關系,差不多是“垃圾回收站長”和“撿垃圾的人”這種質。霍曼駕駛飛行在指定的垃圾場逡巡,找到還有回收價值的零件,運回來給老廖回收再利用。其中產生的利潤老廖也會分給霍曼一部分。
霍曼看著白沙和老廖的背影,了鼻子,心道謀事在人事在天,他已經盡力,能不能行就得靠白沙自己。于是霍曼回到飛行上,飛往其他街區開始悉的撿垃圾之旅,撿完之后已經是月明星稀。在回程路上,他順便在路邊的售貨機里買了份人造番茄三明治——白沙一天沒吃飯,肯定了,他覺得老廖還沒心到給小姑娘準備飯吃。等他回到維修廠,天空已經變深深的黑紫。
維修廠里,黃的燈管亮著,老廖坐在他的工作臺前,低頭看著什麼,表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老廖一抬頭,看見霍曼一張笑臉在燈下晃悠,他不疑問道:“你從哪里撿來的小怪?”
霍曼:“?”
老廖:“測繪準率百分之百。嗯,雖然是個練的機械師都該掌握這門功夫,但才幾歲?而且居然是手繪圖紙的——沒用腦連接掃描建模。這種效率低下的手藝已經被淘汰幾百年了。但這也足以證明的基本功扎實。”
霍曼思考了一下,開口道:“有沒有可能,因為以前沒有過腦,不知道掃描建模這回事?”
老廖:“”
接著,老廖低頭用手腕上的終端做了些什麼,霍曼的終端“滴滴”響起,提示他收到了來自老廖的一筆轉賬。
“去給買腦。”老廖說道,“以后我來教,會為藍斯星有的高級機械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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