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琛吃過晚飯,去收晾曬在洗房的床單。

　布布放下飯盒要跟著，封琛阻止了他，說自己很快就回來,讓他繼續吃飯。

　布布一個人坐在面向大門的床畔,兩只腳在空中晃,一勺接一勺地往里喂米粒。

　他從小吃飯就不需要人心，胃口一直很好，今晚的菜是水煮豆腐和清炒豆芽，澤寡淡的一飯盒,他也很香地吃了個。

　放好空飯盒，他站在門口,面朝洗房的方向等了會兒,卻沒見到封琛回來，于是干脆關好門，去洗房找人。

　到了洗房,早上洗的床單還掛在鐵上，卻不見封琛的影。他又將旁邊的澡堂找了遍，依舊沒見到人。

　布布站在走廊上，茫然地左右張，直到旁邊一間房門打開,吳優走了出來。

　“晶晶，你在這里做什麼呢？”

　布布見他朝自己喊晶晶,愣怔幾秒后才道：“我在等哥哥，可是我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吳優說：“我剛才回房的時候見你哥哥了,他正往升降機那邊走,說去樓下找點東西。你回房等吧，他應該很快就會回來的。”

　“嗯,謝謝吳叔叔。”布布道了謝，轉往回走，吳優又喊住他，從兜里出兩顆糖，“本來就正想找你，這是今天別人給的，叔叔不吃糖，給你留著的。”

　布布瞧瞧他掌心的兩顆糖，又瞧瞧吳優，卻沒有手去接。

　“別怕，拿著。”吳優將手往前遞了遞。

　布布遲疑片刻后，小聲道：“謝謝吳叔叔，您先幫我留著，等我問了哥哥，他同意后我就來拿。”

　吳優笑了起來：“行行行，我給你留著，等你哥哥同意后，你就來這屋子里找我拿。”

　告別吳優，布布回到了C68，他在門口站了兩分鐘，干脆往升降機的方向走去。

　升降機里有個男人，看了眼進來的布布，問：“去哪兒？”

　布布：“找我哥哥。”

　男人：“嗯，我問你去幾層。”

　布布想起吳優說的封琛去了樓下，便回道：“樓下。”

　男人頓了頓：“我是去底層，你呢？你是哪一層？”

　布布說：“……那我也是底層。”

　男人沒有再問，按了數字鍵，升降機一路往下，很快就到了底層。

　布布站在寬闊的廣場上，腳下是平整的深黑巖石。大型機嗡嗡作響，礦車在鐵軌上來回，從山壁礦里帶出礦石堆放在廣場一角。

　他在原地轉了一圈，沒找著封琛，卻対那些來來往往的小礦車產生了興趣，便去旁邊站著，看了好一會兒。

　看完礦車，他又去看前面的挖土機，不知不覺走到廣場東北角，面前出現一棟六層高的大樓。

　樓里亮著，通道里還有人在走，他不知道封琛會不會在這兒，只略一遲疑便走了過去。

　走到快至樓下，他看見樓梯口站著兩名荷槍實彈的士兵，頓時打消了上前的念頭，瑟地停下了腳步，只站在樓房影里看著。

　樓梯口響起陣紛的腳步聲，下來了幾個人，都穿著白的隔溫服，把全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底樓一扇金屬門緩緩上升，那幾人走了進去，很快又全部出來，每人都推了一架類似單人床的推車。

　布布看見那些推車上都蓋著白單，下面像是躺著人，心里突然就到了張，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那幾人互相間并沒有任何流，就那麼推著車往他方向走來。他慌地左右看，見旁邊有塊立式布告欄，便躲到了后面。

　推車一輛輛從布告欄前經過，所有人都沒察覺到旁藏了個小孩，正看著他們。

　這里的地面灑落了一些碎石，推車行進得磕磕絆絆，有一輛剛推到布告欄前就向左歪斜，白單跟著落了半截，出車上躺著的一個人。

　空中一束白亮的探照燈正好打在那人臉上，布布便清楚看清了他的臉。

　那已經不像是一名正常人類的臉，就和他早上在飯堂里看到的發瘋阿姨一樣，灰白臉上爬滿青紫的管，怒睜的雙目里沒有眼白，只有一片純粹的黑。

　此時那眼睛定定対著上空，已經沒了亮，顯然人已經死了。

　饒是布布這段時間見過太多死人，已經被錘煉得不會被輕易嚇到，但見他這幅恐怖的模樣，還是嚇了一跳。

　穿著隔溫服的人手扯起白單，想重新給死尸蓋上。白單起的瞬間，布布瞧見他脖子上有傷口，皮往外翻著，呈現出猙獰的紫黑。

　看那張臉還沒認出來，現在見到這傷口，布布發現他就是早上被瘋阿姨咬了脖子的那個叔叔。

　幾人推著車往前，往遠那臺通往地面的運輸走去。布布也不再站在這兒，掉頭往蜂巢跑，一直跑到蜂巢大廳，置于明亮燈里才停步。

　“煩人！”

　一道悉的聲音響起，他倏地轉，看見大樓升降機的鐵欄打開，封琛大步走了出來。

　雖然封琛臉很不好，但布布卻沒有注意那麼多，他眼睛一亮，像只終于找到大鳥的雛鳥般飛沖出去，路上便張開雙臂，在一頭扎進封琛懷里時，雙手便環住了他的腰。

　“哥哥你去哪兒了？我到找你。”布布將臉埋在封琛腰腹上，聲音還帶著驚嚇后的微微變調。

　封琛頓了下，剛才四尋找布布的焦躁和怒火散去了些，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布布抬起頭，臉和都有些白：“我剛才在外面看見他們推著死人，就是早上那個瘋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