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安安！安安你怎麼樣了安安！安安你能聽見我說話嗎？安安你快回答我……”

　一陣急似一陣的焦灼呼喊讓沈十安逐漸恢復了意識，臉部著冰涼糙的地面，嗓子眼一重咳幾聲，抖下一層厚厚的水泥渣子以及炸后的灰燼。

　意識甫一回籠，沈十安趕將自己以及周圍的況檢查了一遍：他應當是被炸產生的沖擊波給拍暈了過去，整個人往前撲倒在地上，掌心、手肘和膝蓋有輕微的傷，臉頰上微微刺痛，能覺到有混著泥灰淌下來，應該是被什麼碎片給劃破了，除此之外，萬幸沒有任何傷。

　四周的空氣里到都是飛揚的塵土和灰燼，霧蒙蒙遮天蔽日，連都被阻絕了大半，每吸一口便嗆得咳嗽不止，鼻腔口腔中很快就充滿了泥灰的苦粘膩。而在他后大約一百米的地方，龐大的客機殘骸高聳如山，過漫天塵灰，依稀能看見殘骸附近倒塌的水泥高樓，以及殘骸上沖天而起的熊熊火。

　空間的呼喊越來越急，已經帶了點鼻音，沈十安顧不上其他，趕將小孩兒放出來，順便取了條巾小心捂在他口鼻：“我沒事我沒事，飛機沒砸到我上。”

　小孩兒呼吸急促眼眶發紅，等到看見他臉上的跡后更紅了，語調尖得幾乎破音：“騙人！你傷了！”

　“小傷而已，被碎片劃破了，很快就能好的，我跟你保證。”

　小孩兒抱著他的脖子，盯著傷口想又不敢，小音微微發：“那你趕喝靈泉水，喝了之后好得快。”

　“不著急，這里不安全，等我們先……”

　沈十安的聲音戛然而止，某種再悉不過的聲音讓他猛地回過頭，視線如利劍一般刺向后灰蒙蒙的塵瘴——

　這麼一小會兒的功夫，空氣中浮的塵土和灰燼落下來不，視野范圍的可見度也因此大大提高。客機墜毀所造的巨大炸以及附加災害，對于活人來說是致命的，可對于喪尸卻不一定，只要大腦沒被破壞，哪怕炸得稀碎、腰部以下不翼而飛，也要拖著臟和斷肢，循著活人的氣味一點點爬過去。

　客機的殘骸顯然已經不存在幸存者，但喪尸的數目卻孰為客觀。炸斷腳的，翻飛的，能過森森白骨看見臟的，甚至還有上正劇烈燃燒的……只要還能到對于吞噬的瘋狂，便僵地、遲緩地、卻不會停歇地，從熊熊火走出來。

　不僅如此。那些高聳云的寫字樓在病毒發后很快就變了孕育喪尸的龐大巢，此時封鎖巢的墻壁被客機摧毀，麻麻數以萬計的行尸如同孵化后的蟲卵，爭先恐后從巢的斷壁殘垣中往外蠕。

　而更加讓人膽寒的是，客機墜毀造的響太大了，不止機艙或寫字樓里面的，整個市中心但凡能聽見那陣轟響的喪尸，此時恐怕都在以客機殘骸為中心進行匯聚。

　沈十安被炸沖擊波掀飛拍暈時倒在了市圖書館前面的圓形廣場，距離圖書館大門還有三百米左右，而附近并不止他和沈尋兩個活人。之前不知道躲藏在什麼地方的幸存者因為躲藏地被倒塌的寫字樓或炸損毀，眼下只要能的都跑了出來，朝著距離最近、也是最合適的避難所——市圖書館狂奔而去。

　看清塵瘴后如水般的詭異影，沈十安瞳孔一陣，立刻從地上站起來，一手抱著沈尋一手拿起滾落旁邊的刺，隨其他幸存者后往圖書館疾馳。

　他離圖書館不算遠，喪尸雖然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但是速度慢，只要沖進圖書館大門，暫時就安全了。

　沈尋抱住他的脖子，雖然不愿卻不能在此時增加他的負擔：“……要不你再把我收進去吧。”

　沈十安了環抱住他的手臂，搖了搖頭輕聲道：“不收了，這次我帶著你一起。”

　沖向圖書館的不止他一個人，按照目前的況恐怕要在圖書館待上不短的時間，如果他在這時候將沈尋送進空間，就意味著最起碼也要好幾天不能把他放出來，而且空間的時間流速只有現實中的二分之一，每躲藏一天沈尋就要獨自承兩倍的孤獨和漫長，他跟小孩兒保證過，不會再把他一個人關在里面的。

　更何況，他前后左右都有幸存者，小孩兒突然從他懷里消失，無法保證不會被人看見。

　圖書館的大門是仿古制的包鐵實木門，足有四米多高，兩邊對開，朱紅的漆門上嵌了整整八排碗口大的銅釘，門沿還有兩座銜環雕，看上去不僅威嚴氣派，更重要的是極為結實。

　解決了幾個攔在前進路線上的游尸，眼見距離大門只有最后十幾米，沈十安正要加快速度，卻發現在他前面跑進去的兩名幸存者一人推一邊，竟是要將木門從部關起來。而此時，最近的喪尸起碼也在百米開外。

　視線驀地一寒，疾走幾步騰而起，一腳踹在銜環銅上，不僅將大門踹得四開，連那兩名幸存者也在沖擊力作用下踉蹌后退摔了個倒仰，痛呼數聲后開始罵人：“你干嘛！瘋了啊！再不關門那群喪尸就要沖進來了！”

　沈十安沒理他們，側讓他后幾個尋求躲避的幸存者進來，反手將沈尋舉到背上讓他抱自己的脖子，拉過兩扇木門合攏半掩，留出半米寬的間隙。

　險些被那兩人關在門外的幸存者驚魂未定，進門后稍稍緩過勁來就要跟對方算賬：“你們還是人嗎，啊！喪尸離得那麼遠，為什麼要急著關門！還有這麼多人沒進來，是想讓我們困在外頭被活活被咬死嗎！”

　那兩人原本還是一副想找沈十安算賬的架勢，但見隨后跑進來的幸存者越來越多，群激憤實力懸殊，語氣就不自覺虛了起來：“外面喪尸那麼多，誰知道你們能不能趕在喪尸前面跑進來？萬一關門關得遲了，那這里面所有人可都得死！干臟活的是我們倆沒錯，但你們不妨問問，先進來的人里哪個不想趕把門關好？換是你們，你們就不擔心害怕，就不想先保證自己的安全？就能讓門大開四敞的等著其他人慢慢晃進來？恐怕也未必吧。誰都不容易，誰都想活下去，何必這時候站在道德高點充當正義使者呢。”

　后來者越發憤怒，有些人沖上去想要手，又被另一部分人攔了下來，一時間作一團。倒有一個姑娘和一個小伙子走到沈十安旁邊：“咱們各負責一扇，這樣到時候關門速度能快點。”

　沈十安點點頭，讓出了左邊門的位置。

　后兩撥人鬧得越發不可開時，又有七名幸存者趕在喪尸前面跑了進來，此時，麻麻的喪尸大軍距離門口只剩下五十米左右。

　從沒經歷過病毒發的普通人，如果單獨對上一喪尸，只要能保持住最起碼的冷靜和鎮定，依靠速度、反應、智慧等優勢，大幾率可以功逃生甚至是反殺。可一旦對上的是如山如海、人頭涌、幾乎看不到邊界的喪尸群，別說反殺，是那些模糊的斷肢白骨、充滿死亡氣息的渾濁眼球、以及匯聚一直沖云霄的瘋狂嘶吼，就能讓人徹底失去求生的和信心。

　眼見喪尸越來越近，原本還在吵鬧的兩撥人停了下來，這次不是先到的那批，就算是差點被攔在門外的后來者也有些坐不住了：“這位小哥，可以關門了吧。”

　沈十安目冷凝，握住門沿的手掌紋不：“再等等。”

　左邊的小姑娘沖著門外大喊：“快點啊，大家再跑快點啊！”

　僅剩的幾個人咬咬牙，果然加快了速度，一個，兩個，三個……相繼通過半米多寬的空隙沖了進來，或癱在地或被其他人扶住。

　喪尸距離門口還有二十多米，而在大門和喪尸群之間，只剩下最后一個人。

　那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面孔白胖微微發福，穿著一西服西，懷里還抱著一個鼓鼓囊囊看上去就不輕的公文包。長期缺乏運的四肢早就疲無力，在喪尸速度不足正常人一半的況下，竟然還被一點點短了距離。

　沈十安抿，厲聲喝道：“把包扔了！”

　中年人滿頭油汗，聞言竟下意識將包抱得更了一點。

　起先要關門那倆人急得發瘋：“死到臨頭了還抱著包不放，包里的東西能有命值錢？你就要為了這種人拉著大家一起陪葬嗎！！”

　圖書館的人群立時起來，催促沈十安趕關門的人越來越多，就連那兩個小姑娘小伙子也變得遲疑不定。

　沈十安的聲音冷到極致，沖著中年人再次厲喝一聲：“再不扔你就等著被喪尸咬死吧！”

　中年人渾一，總算哭喪著臉將包扔了出去，公文包落地后滾了幾滾，沿途灑下一路的金條金鏈和捆扎整齊的現鈔。

　扔了負重之后，他的速度總算快了不，等到距離大門還有半米時，沈十安探出一只手臂抓住他的領口將人往里猛地一拽，同時握著刺的右手狠狠一推，配合著左邊那對年輕男將大門轟隆一聲關了起來。

　兩米長的門閂剛剛進凹槽鎖死，無數軀撞上大門的悶響便轟然而至，強烈的撞擊力使得整扇門劇烈一震，眾人不由驚呼著齊齊后退兩步。

　但實木大門的承重能力顯然比沈十安預想的還要好，第一波震之后很快就平穩下來，固若金湯不分毫。

　中年人癱在地上急劇息，一邊一邊抬起頭沖沈十安道謝：“……謝，謝，謝小哥救……救我一命……”

　沈十安神冰冷，口氣更冷：“不用謝我，你只要再慢一步我也會把你關在外面喂喪尸。”如果不是擔心新鮮會使喪尸越發瘋狂涌聚，這最后一個人他本不會救。

　眾人的心神還沒來得及放松，“砰！”“砰砰！”更多的喪尸陸續撞上了圖書館的落地窗，渾濁的眼球在玻璃上得扁平，彷佛逡巡著自己的獵一般，來回轉時甚至留下了一道道粘膩的水漬，比之暗紅的手印還要令人心理極度不適。

　人群中立時響起一陣陣慌尖。

　市圖書館是正六棱柱結構，棱柱中央挖空了一個圓柱用來培育植，而考慮到采及觀需求，六棱柱朝向外界的每個面，都安裝了半面墻的明玻璃窗。

　當初為了建造這座H市第一標志建筑，市政府砸了大價錢花了大功夫，所有玻璃都是軍用級高端定制，市長在落剪彩儀式上曾笑稱“用大炮也轟不碎”，因此沈十安最開始并沒有過多擔心。

　只是被一整圈麻麻的喪尸群當作食圍觀，帶來的心理力實在是太大了，加上考慮到喪尸或許還殘留了部分視力，用一屋子的新鮮他們顯然不是什麼明智的事。況且，市圖書館建二十五年了，誰知道這些玻璃有沒有超過保質期。

　挪書架遮擋落地窗的提議很快獲得一致通過，沈十安多提醒了一句：“小心點，多人一組彼此照應，書架間可能還有喪尸。”一樓的喪尸應該是被炸聲吸引出去了，沈十安奔至圖書館的途中遇到不，進來后倒是還沒看見。但謹慎一點總是沒錯的。

　圖書館占地面積廣闊，遮擋住六面墻的玻璃窗并不是件簡單的事，再加上擺滿書的書架沉到難以想象，即便跑進來的幸存者超過五十個，也足足花費了半個多小時才把這項任務完，順帶著又將整層樓檢查了一遍，確保沒有喪尸藏在哪個拐角，且所有出口安全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