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求神拜佛的人不，有人圖財，有人圖姻緣，有人圖前程。

　但人們總歸是老老實實的“求”，就是要給神佛“東西”，那也得打著還愿的旗號。

　陳六活了這些年，還是頭回見要跟神仙做易的人。

　他驚得連話都忘了說，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口舌，結結地說：“那、那是仙人！”

　楊志并不在意陳六的表，他篤定陳六在扯大旗，若真有仙人，何必讓他這個凡人跑？可見陳六是被利用了不自知，但他如今也不在乎陳六被誰利用，他只知道他必須要去南方。

　是他自己請纓留在北方，否則他應當是第一批到達南方的人。

　他的命不重要，但有些東西他必須親手到大王手里，哪怕死，也要到南方去見自己爹娘最后一面。

　楊志突然說：“好，你既然說仙人要救萬萬善人，李慶，你過來！”

　火堆旁一直看著他們的男人站起來，他材矮小，卻頂著一顆大腦袋，手臂上有幾道刀疤。

　“李慶手上沒沾過人命。”楊志看著陳六的眼睛，“還為了救人挨過幾刀，他算好人吧？”

　陳六咽了口唾沫，他說不出李慶不是好人的話，李慶救過他，為他挨了一刀。

　“仙人能不能救他？”楊志又問。

　陳六抿著，若李慶是孤一人，他早就帶著李慶回超市了。

　以前在山上的時候，這些人都是他的手足兄弟，彼此之間肝膽相照，沒有一點隔閡。

　可如今他陡然發現，自己早就不是他們的兄弟了。

　從他下山起，他就不是他們的兄弟了。

　陳六汗倒立！

　他此時才驚覺自己做錯了。

　是，仙人有神通，他們害不了仙人，可他陳六是個凡人啊！若是他和爹娘被仙人趕出來，那他們一家就只有等死！

　陳六：“我來給你們送水糧，我自己、我自己寧愿著肚子走，我得罪你們了嗎？！我害你們了嗎？！”

　他記得他們的恩，于是寧愿自己肚子也要報恩，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對他？

　“楊大哥！”陳六眼中冒出淚來，他沖楊志喊道，“你是好人，我知道你是好人！你替佃戶們去府討公道！楊大哥！我們無冤無仇啊！”

　楊志眸閃爍，抿道：“你下了山，便不再是我兄弟。”

　陳六頹然地低下頭。

　他既然已經這樣了，便不能連累父母，陳六惡狠狠地抬頭，沖楊志吼道：“沒有仙人，什麼都沒有，你是殺了我還是砍了我都行！”

　“腦袋掉了碗大個疤，我陳六但凡哼一聲便不是個漢子！”

　楊志看陳六這副引頸就戮的模樣，只覺得牙疼，他的臉緩和下來，用一種堪稱溫的語氣哄道：“你雖不再是我們兄弟，可也曾有過同袍之誼，我們不害人，也不強你，只要你做個中人，去問問那位仙人我們手里的東西他要不要。”

　“你就不怕我跑了？”陳六不敢置信地看著楊志，“不怕我人來把你們殺了？”

　楊志搖頭：“你不是那等人，剛才是我無禮，可眼下形實在容不得我不謹慎，這才試探你。”

　他自認是個君子，可沒想到陳六這個“泥子”竟然比他更有君子之風。

　陳六懵了，他喃喃道：“試探？”

　楊志也不管有沒有回神，認真道：“山上的兄弟都去了南方，就剩我們這幾個殿后，護送一件東西去南方，此于我們有萬萬斤重，重于我們的家命，自然要小心行事。”

　“此我們藏在之。”楊志打量陳六的神。

　隨后走到火堆旁拿起了一個破布包袱，雖然是破布，但因為裹得層數多，也沒把里頭的東西出來。

　楊志把這包袱放到陳六手邊，微低著頭，做出祈求的姿勢來：“這些東西換在平常能買不糧食，如今就是一堆破銅爛鐵，我們也不要多的，只要能多換點糧食來就行，若有馬最好，不給糧食給六匹馬也行，李慶和孫峰瘦，能共騎一匹。”

　說著，楊志就打開了包袱。

　一層層的破布掀開，出了里頭黃燦燦的金子。

　陳六嚇得六神無主，卻又控制不住地咽了口托——天爺耶，他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多金首飾。

　不金飾上還鑲嵌著各寶石，哪怕他這個不懂行的人都知道這些東西價值不菲，恐怕能買下好幾座山頭。

　他怎麼不知道黃山上這麼有錢？！

　楊志：“這些是那些貪污吏這些貪墨所得。”

　陳六：“這些狗！”

　楊志朝陳六拱手：“陳兄弟，這些東西給你，你若帶東西回來，是你有有義，你若不帶，我們也不怪你，只當是給你賠罪。”

　剛剛被楊志在地上，陳六還能著脖子當好漢，此時這個他眼中的大好人，以前只能仰的人這麼卑微的求他，他就再不起心腸。

　“你讓我走，我便信你。”陳六看著楊志的雙眼。

　楊志：“我不攔你。”

　陳六試探地站起來，他抱起被楊志重新包起來的破包袱，小心翼翼地朝后退，等退到林邊，這才猛然轉，發足狂奔。

　他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和耳邊的風聲，這麼熱的天氣，他的上卻滿是冷汗，汗水打了他的背心，也讓他在這個燥熱的夜晚到了令人恐懼的涼。

　跑，朝前跑！

　直到陳六再也跑不了，他才一屁坐到了地上，扭頭去看自己來時的路。

　他怕有人跟著他，他怕楊志又在騙他。

　陳六抹了一把臉，他覺得難，口痛得他不過氣。

　過了好一會兒，陳六在看到悉的從他來時的路上照來。

　當他聽見武巖的聲音時，覺得這聲音就是天籟。

　“你跑那麼快干嘛！”武巖都快瘋了，他們一直在不遠看著陳六，若是楊志他們真敢對陳六手，他們怎麼也要去拼上一拼。

　那群人不過剛吃了點東西喝了水，哪里是他們的對手？

　便是武林高手，也沒聽說過能著肚子的高手。

　結果那群人把陳六放了，給了陳六一個包袱，然后陳六就像一匹韁的野馬，躥進樹林跑得飛快，害他們在后頭追了這麼久。

　陳六迷茫道：“我怕他們跟著我。”

　武巖面無表：“馬都跟不上你。”

　“到底出了什麼事？他們讓你做什麼？為何抓你又放你？包袱里是什麼？”武巖連連發問。

　其他雇員也站在旁邊注視陳六，似乎陳六說不出個三六九來，他們便能在這兒把陳六“正法”。

　陳六笨，說了近半個時辰才把事說明白。

　武巖皺眉看著那包袱——他見識過仙界，不再把人間的阿堵之看在眼里。

　金子能買來仙燈還是能買來能自己燒水的飲水機？

　“這些也是沾過人命的東西……”武巖不知道他們該不該跑這一趟。

　陳六難得聰明起來：“雖是沾過人命，但佛門還有怒目金剛！”

　武巖震驚道：“可以啊你小子，還知道怒目金剛。”

　陳六倒不得意，反而說：“咱們先回去，聽聽仙人怎麼說，若仙人收下了，那下回咱們也知道哪些東西能收。”

　“你們怎麼看？”武巖問其他人。

　眾人：“我覺得陳六說的有道理。”

　“仙人說要救善人，我想著，為救人殺人的人，應當也能算善？”

　“我、我逃難的時候，也殺過一個想、想我婆娘的惡人，仙人還是收下了我。”

　所有人一起看向最后說話的男人，此人平日寡言語，看起來極為老實，妻兒也都是老實人，一家子都是三打不出一個屁，怎麼也看不出殺過人。

　男人結結地說：“他、他想弄我婆娘，再把我兒子綁去吃，我、我沒法子……”

　他哆嗦起來：“我真沒法子，我不殺他，我就……”

　武巖擺擺手：“別說了，仙人既收下了你，定是因為你本好，如今你也算再投了一次胎，前塵往事都不作數。”

　“那咱們便往回走罷！”

　·

　“就這麼多。”葉舟給鄒鳴看自己的存款，“還差三萬才買得起一把小手|槍。”

　鄒鳴皺眉道：“這麼貴？”

　葉舟轉頭，雙眼放地看著他：“你也覺得貴！這個系統真的離譜，你那一把槍多錢？能不能代購？”

　他連代購都想出來了。

　鄒鳴微微搖頭：“結束雇傭關系以前我都不能回原本的位面。”

　葉舟：“……”

　他原本還以為代購省錢是個好辦法。

　沒想到系統這個周皮連這條路都給他絕了。

　葉舟嘆了口氣：“我這兒太偏僻，而且這邊現在在鬧災荒，我倒是雇人出去拉客了，但想想也知道能拉來的都是窮人，我不是不想幫他們，但錢的可能大于掙錢。”

　苦的老百姓要是到他跟前，他能不救嗎？

　最多就是不能收留他們。

　“一個客人能掙到十塊二十塊都算我運氣好。”

　認真聽葉舟抱怨的鄒鳴忽然說：“或許他們能帶來值錢的東西。”

　葉舟苦笑了兩聲：“那樣就太好了，我能出去來個后空翻。”

　鄒鳴看向他，目下移到葉舟的腰部。

　后空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