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2

　魅魔狂奔間，聽到后傳來約約的“站住！別跑！”，當即翻了個白眼，也喊回去：“別講廢話行不行？！你說站住就站住，你以為我腦子有病啊！”

　天天都在那里“站住！”，有哪個會真的站住的？

　應該是裝都不裝了，現在的嗓音竟聽起來有幾分難言的渾厚。

　看著后的小黑點被越甩越遠，魅魔心底暗喜。趕去找圣，就說這活自己真的干不來，然后就可以理直氣壯推給別人……

　“你是煙柳？”旁突然有個冷靜的聲響起。

　煙柳被嚇的步伐停滯一瞬，猛然轉頭：“你怎麼在這？！”

　那看上去平平無奇的牛頭面正定定注視著自己，眼睛里閃爍著詭異的，腳底下作不停，奔的飛快，“我一開始就在這。”

　大意了！

　煙柳險險避開冷不丁過來那只白皙的手，冷汗如瀑，這要是被小娃兒抓住了，絕對名譽掃地：“你怎麼這麼快？！”

　“從小練的。”

　二人還一來一回聊上了。

　“那小子摔倒了，可慘，你確定不回去看看？”

　“我在追你。”

　“相信我，再追下去對你沒好的。”

　“不試試怎麼知道？”

　冥頑不靈，空有速度的小姑娘，還糾纏上了，煙柳并不想與繼續下去，十足敏捷地掏出一枚形容繁復的圓球，靈氣催，圓球驟然炸，魔教符號頓時攜著青煙扶搖直上——

　云閑左臂一，那眼都捕捉不到的靈力被劍氣準攔截，取而代之在天空中炸開的是一柄小小的劍形徽征，沒有劍鞘。

　“我？！”煙柳這下是真震驚萬分了，“這你也能攔得住？！！”

　云閑也愕然一瞬，垂眼看左臂，而后沉著道：“是。哼，怕了吧？”

　“怕個屁！”煙柳冷笑道：“我魔教中人就沒學過怕這個字！”

　云閑窮追不舍：“所以你承認你是吸取江津樓掌柜兒子元、并將他丟棄在街上的五個魅魔之一了？”

　怎麼還這麼詳細？？煙柳稍稍覺得有些不對，但還是梗著脖子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我煙柳，怎麼了？你奈我何？”

　云閑：“……”

　為什麼總覺得格和話本里的魅魔大姐姐有一點點對不上啊。

　一人一魔風卷殘云極速狂奔，掀翻葉子樹杈子不知凡幾，沿街人無不讓路側目，神詫異。

　暫且不提土著居民，在這兒的宗門弟子可都是很面的。想當初，明大師來此超度，閉目一坐便是一朵佛蓮；醫修須子丹妙手回春，門前排隊一度排到城外；再近一點，就連那劍修宿遲，也是一劍封，不濺擺，反正不論怎麼說，從沒見過這樣飛狗跳、轟轟烈烈的。

　陣仗擺的這麼大，還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對手，一看竟然還只是個魅魔？！不嫌丟人嗎？！

　云閑才不管什麼陣仗大不大，煙柳現在臉上“一千兩”這仨大字都在發，話都放出去了，追到哪兒都不能放過。

　糟了，怎麼甩也甩不，煙柳心不好，半途中生地拐了個方向，奪路狂奔，眼看著云閑的劍氣離脖頸就差那麼一寸了，忽然，眼前一片奇香涌，濃郁到在人眼前蒙上層曖薄紗，煙柳驚喜抬頭，燕還巢般奔了過去：“圣——我就知道你不會放著我不管的——”

　云閑手驟然一頓。

　半空之中，一片煙紫綾羅如活蛇般蜷曲涌，約中銀鈴聲響，濃香其間，一名妖艷足尖輕抵地面。

　煙視行，艷奪天，一張小巧玲瓏臉，不點而朱，分明只是靜立在那兒，無甚神，卻有幾分勾人之意。

　魔教圣，即墨姝，金丹九層，離元嬰僅一線之隔。

　終于出現了。

　煙柳呲溜一下躲在后，與那剩下四個魅魔會合，氣吁吁道：“就，就是，我見著使劍了！是劍修！”

　“喊什麼？”吵死了，即墨姝嘖了聲，好不耐煩：“不是說讓你等著，會有人來幫你的嗎？”

　煙柳冤枉啊：“沒有啊！哪有人來幫我？我被從西邊攆到東邊，靜那麼大，整個城的人都看得到，要來幫早就來幫了！”

　即墨姝狹長的眼尾瞥了眼云閑，皺眉深思。

　怎麼回事？

　也就這點空隙，后頭跟著狂奔的喬靈珊和風燁終于趕到了，二人累的汗流浹背，扶著膝蓋氣，剛一抬頭，又見鬼似的低下去了。

　這魔果真不好好穿服！

　其實如果二人再堅持會兒，還能看到更不好好穿服的，后面那個牛妖跟著呢。

　云閑正大無畏地盯著即墨姝不放，似乎還好奇，即墨姝被盯得難得有點不爽，下示意道：“喂，你。右邊那個戴面的，就是你。”

　云閑：“什麼事？”

　即墨姝：“告訴我，仲長堯在哪里？”

　“？”云閑一愣，“你們見過了？”

　不應當啊？

　“什麼我們見過了？你聽過這個名字？”即墨姝步步，出長指甲要來揭云閑的面，道：“快說。”

　云閑輕盈地閃避開來，搖頭道：“我在懸寶閣里看見的。”

　即墨姝那雙漂亮的眼睛瞇了起來，試圖觀察云閑的神未遂，神逐漸冰冷。

　后方跟著的魔教眾人心驚膽戰。圣喜怒無常可是出了名的，一不稱心意就要發火，這人說不定要遭殃了。

　“你、你們！”喬靈珊終于勻了氣，視線避開人，對空氣說話：“把人的元全部吸盡，害人現在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實在太過可惡！”

　即墨姝手一頓，轉頭笑了：“我們可是魔教中人啊。”笑起來倒是貌若春花，俏非常，看起來也不那麼魔氣四溢了。

　喬靈珊一愣，隨即正氣道：“魔教中人就可以如此無緣無故害人命嗎？”

　“廢話。你是魔教還是我是魔教？要你來教？”即墨姝沒耐心了，纖手一揮，“他要是不去那里，神仙來了也害不了他。自作孽不可活，死了活該。”

　風燁抖著嗓子想：“話，話也不能這麼……”

　即墨姝：“閉。”

　風燁：“。”

　“既然找不出仲長堯，要你們也沒什麼用了。”即墨姝冷冷道：“來人，把他們全丟到外邊的河里面去喂魚。”

　后方人低聲應“是”，那牛妖卻破天荒地開口阻攔：“圣，不必如此趕盡殺絕。”

　即墨姝饒有興趣道：“哦？為什麼？”

　“因為。”牛妖說，“戴牛面的人，格應該不會太差。”

　“……”即墨姝剛下去的火氣又上來了，手下這都是一群什麼東西：“兜布穿上滾滾滾！！”

　奇形怪狀的魔教眾人們虎視眈眈，逐步圍將過來，云閑左臂又是一陣不合時宜的痛，正打算拔劍之時，遠又傳來一陣清勁劍嘯！

　天際的云層瞬間被盡，一道修長影背手負劍，裹挾著狂風一同飛襲而來。

　即墨姝冷啐一聲，似乎相當煩躁：“又是劍修！今天算你運氣好……”

　云閑比還懵：“啊？哪位啊？”

　即墨姝：“？”

　青年的眼睫上還沾染著些許冷霜，垂目低，一白，無聲無息，沒有毫人氣。

　周唯一的彩是劍柄上一朵冰凈的小花，花蕊淡黃，薄花瓣舒展，給他添了一分鮮活，不至像一座頑石。

　是真的一眼就能看出的俊，或者說，比起俊，用“俏”字更為適宜。墨發黑眼，萬般風雪不沾袂，凜若霜月，神韻獨超。

　過于孤高清冷，和容貌綺麗的魔族是兩個極端，即使是云閑這個對沒什麼興趣的人，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就說吧，長得好看太重要了，即使同樣是沒錢，這位是清冷劍修，其他人就是死窮鬼。

　喬靈珊克制著激道：“宿遲大、大師兄！！”

　“嗯？”這便是宿遲？終于見到實了，跟宣傳相符，果然俏的人神共憤，云閑又愣了，“他怎麼來了？”

　即墨姝怒道：“這話該我問你吧？你們劍修都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看起來明磊落，實際背后搖人！”

　云閑真是想不明白：“你到底對劍修哪來這麼大偏見……”

　要搖人還用背后？

　素未謀面的人大師兄宿遲似乎不怎麼喜歡說話，落地之后，也不寒暄，劍氣開眾人，視線落在跑得臟兮兮的云閑上。

　他開口了：“云閑？”

　語調平淡，意似確定。

　出乎意料，聲音比云閑想象的要稍微低沉一點點。

　云閑點頭，他又問：“不修煉，跑來這里做什麼。”

　一般人說這個似乎總帶著點爹氣，讓人不爽，但他說卻好像真的只是想問“來做什麼”。

　云閑于是答：“抓魅魔。”

　“魅魔。”宿遲淡漠的眼看向那邊的牛妖：“這個？”

　無辜牛妖兜布一涼：“關我什麼事？”

　“不是麼。”宿遲又看向即墨姝后那只八條的蜘蛛：“這個？”

　蛛上濃的長隨風飄舞：“？？？”

　“……”煙柳忍不住了，簡直奇恥大辱：“喂，怎麼看都是我吧？！你見過哪個魅魔長那樣？沒吃過豬也見過豬上樹吧！”

　“豬不會上樹。”宿遲認錯了魔，并不尷尬，也不回答這個問句，且向煙柳拔出了劍，側首對云閑道：“你回去。我來。”

　神自始至終沒有變分毫，跟砌在臉上了一般。

　煙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