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神憐殿重開一起砸向西北星域的, 還有三年多以前那位S級神力進化者終于再次現的消息。

　灰河放出的消息——

　S級進化者名為蘭遐，已經加曦，坐鎮曦之城。

　如果說神憐殿重開是往西北星域這把干燥的柴火上倒了一桶油, 那后面的消息就是一把火，頃刻間點燃了這一片遼闊的地域。

　不出半天，以星輝為首的其他的勢力, 紛紛派人往曦之城趕去。阿爾杰的腦通訊幾乎快被打。

　繼肅屠老首領之后，西北星域迎來的第二個S級進化者，而他所在的曦，正是蓬發展的時候, 嗅覺敏銳的人已經聞到了苗頭。

　西北星域分裂太久了, 它缺一個融合的契機。

　蘭遐了一次面之后，忽略一眾熱切的目, 將所有的事都給了阿爾杰幾個人理。

　他反常地將自己關在了房間里, 一關就是一天, 誰也不見。

　直到傍晚，阿爾杰四人和其他勢力派來的代表略商量完畢，才一起過來找蘭遐，他們猶猶豫豫地站在門口, 不敢進去。

　守冰小聲道：“老師今天怎麼了？”

　“好像是聽說神憐殿要重開的消息之后, 就這樣了，”連妖攤手，“犬叔過來問了一趟, 被老師毫不留的甩了門。”

　他并未被蘭遐正式收為學生, 自封了一個外門弟子, 免得自己顯得格格不。

　四人你推我我推你, 誰都不想先上去敲門。

　房間里面約傳來一聲略帶疲憊的：“進來吧。”

　門自打開, 燈調的很暗。

　蘭遐坐在桌邊，桌面上放著盛著紫羅蘭種子的花盆，他垂眸挲，半邊側臉被燈映的模糊不清。

　氣氛不對，沒人敢坐下。

　阿爾杰不知道被誰推著往前走了半步，他著頭皮輕咳一聲，說：“……老師，初步的商量結果出來了，九以上都愿意結盟，但是結盟需要一個師出有名的跳板。”

　“神憐殿重開這件事激起了西北星域的憤怒，我們可以以這件事為結盟的由頭，向聯邦發難。”

　“連妖得到消息，說第一軍團和第二軍團，會在五日后運送第一批孤兒到神憐殿，我們要阻止他們。”

　其實這件事風險極大，阿爾杰以為老師會猶豫，還想再說兩句，卻被蘭遐打斷了。

　“僅僅是阻止嗎？”蘭遐輕聲說。

　阿爾杰幾人愣住。

　“不。”

　蘭遐修長清瘦的手指在花盆邊緣緩緩收，卻并不舍得用力，呈現出克制到極點的殺意。

　“不能僅僅是阻止。”

　他說溫聲道：“我要讓所有提出重開神憐殿的人，為他們的這個決定，付出代價。”

　蘭遐一貫溫和斂，現在的樣子其他人可能不覺得有什麼，但與他相久了的人，已經察覺到他在約失控的邊緣。

　不常發怒的人生氣起來才更加可怕。

　金黛軻覺得空氣都似乎變得沉重了起來，不放輕了聲音：“老師，您怎麼了？”

　許久，蘭遐才閉了閉眼，“都坐。”

　阿爾杰四人依次坐好。

　小心瞧了瞧老師的臉，守冰問道：“我只知道，神憐殿十幾年前被一場大火燒的干干凈凈，里面的孩子無一活口全部被燒死，為了我們的前輩們起義抗爭的導火索，這里面，還有什麼嗎？”

　“我和阿諾，就是十幾年前被神憐殿收養的孩子。”

　“什麼？！”

　眾人驚愕。

　“如果可以，我永遠都不愿意提起那些事，”蘭遐瞳孔微微渙散，“你們知道一直和神憐殿有切接的是什麼地方嗎？”

　“神憐殿的孩子都是孤兒，經常‘生病’，于是就經常有研究院的人過來給我們治療。”

　非常平和的敘述嗓音。

　金黛軻卻聽得后背發涼，莫名想起了老師鎖骨的意為‘永恒’的英文，和后面的數字編號。

　然后就聽見了接下來的話。

　“我們上被打上編碼，‘生病’的人要被，電擊，不然就沒有飯吃，主多的孩子，會多得到神父獎勵的一塊面包。”

　蘭遐指著自己的肩膀，“9，是我的編號，A678是阿諾的編號。”

　“‘治療’過程中死去的人，尸會被送出去，活下來的繼續治療，在唱圣曲的神殿里，接這種以死為終結的施舍和恩賜。”

　就像神憐殿沒有紫羅蘭，只有一大片紫藤樹林，充斥著圣潔而虛偽的欺騙。

　阿爾杰忍不住道：“那他們的目的……”

　“我也不清楚，”蘭遐沉默了片刻，“我只記得，阿諾當時高燒不退，我替他多承擔了一次‘治療’。”

　“我原本以為自己能撐下去，可卻陷了假死狀態，再次清醒過來，我和其他十幾尸，被一起送到了在磁區附近。”

　“就是那時候，我直接跳過了破鏡期，突破S級進化者，只不過非常不穩定，勉強殺了送我們去磁區的研究員，想回去救阿諾出來。”

　“然后……剩下的事，你們就知道了。”

　神憐殿化為一片火海，紫藤不再，神像傾倒，支離破碎，滿地余燼里，他握著手里弟弟唯一留給他的種子，找了一遍又一遍。

　卻找不到那個活潑粘人的影子了。

　沉默良久，空氣抑到有點粘稠。

　誰都沒想到，他們的老師還有這樣的一段經歷。

　他們一直敬重重的老師。

　舍不得讓對方有一點勞的老師。

　看著他們長大、如父兄一般的老師。

　吃甜怕吃苦還挑食的老師。

　蘭遐：“可能，與神力的研究有關，不然我也不會那麼突兀地覺醒。”

　阿爾杰沉穩多年，此時只覺得自己心里燒了一把火。

　他勉強下心中的怒氣，冷靜地跟著蘭遐分析：“老師，神憐殿這次重開，是羅什皇帝下的令，兩大軍團助力，怕是背后的目的很不單純……”

　守冰冷聲：“拿孩子做實驗的渣滓。”

　金黛軻俏臉布滿寒霜：“連妖，你知道什麼關于神憐殿的幕消息嗎？”

　“按照時間線推斷，十幾年前的事，我那時候應該剛剛被第二任首領合出來沒幾年，”連妖皺眉，“神憐殿的存在的時間并不長，而且當時灰河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聯邦的兩大軍團——”

　他聲音驀的一停。

　“等等，我突然想起來，埃蘭斯諾是突然出現在聯邦的S進化者，那麼年輕，幾乎以一己之力扭轉了戰局，怎麼會那麼巧合……他會不會也是？”

　會不會也是從神憐殿里出來的。

　連妖看向蘭遐。

　“應該不會，”蘭遐遲疑片刻，說，“他是在神憐殿被燒毀的五年后才出現的，而且……銀白發，我不記得當年在神憐殿里見過他。”

　況且，就算不是白發，單那雙紫的眼睛，他也會多注意一些，記憶里沒有，那就真的是沒有。

　阿爾杰：“不管怎麼樣，神憐殿重開，絕對不可能。”

　如果說不知道這些辛，他們或許只會將這件事當一件踏板，可現在他們心里頭都憋的難。

　蘭遐點頭：“我看到了他們這次的篩選流程，第一批是孤兒，還沒有運送到神憐殿，連妖，你能查到他們在哪嗎？我們搶在第一第二軍團前面，把人全都劫走。”

　連妖點頭：“給我一晚上的時間，明早給你們答復。”

　阿爾杰：“剩下的事給我和守冰，黛軻準備好醫用資，三天，我會和其他勢力談判好，一起出擊。”

　蘭遐：“好。”

　他們練的各自安排好任務，不再耽擱，離開了蘭遐的房間，并心帶好了門。

　蘭遐看著花盆里毫無變化的種子，許久沒有任何作。

　——

　西北星域出現S級進化者的消息，也同樣傳了出去。

　帝都。

　皇宮。

　“你們說，那個突然出現的S級進化者，他的名字蘭遐？”羅什皇帝再次問了一遍。

　行政長點頭：“是，不久之前剛剛宣布的，在一個名曦的新崛起組織，短短半天時間，西北星域的其他勢力，紛紛拋出橄欖枝，約……約有借著這次神憐殿事件而結盟的苗頭。”

　西北星域一直沒有大規模進攻，就是因為他們沒有一個能讓所有人都信服的領袖，先前的肅屠老首領算是一個，可是后來肅屠老首領死的窩囊，西北星域也再沒有S級進化者的出現。

　很多時候，S級進化者起到的是一個神支柱的作用。

　而眼下，西北星域的神支柱出現了。

　可出乎意料的，羅什陛下卻并未像他想象的那樣驚怒擔心，比起西北星域和聯邦注定的一場戰斗，他反而更加關心另一件事：“你們有蘭遐的照片嗎？”

　“這……”議事的眾人面面相覷，終于有人站出來：“陛下，的照片沒有，不過據說他是金瞳。”

　羅什皇帝恍然：“還真是……”

　那些編號里，除了埃蘭斯諾，他唯獨這個名字記得清晰。

　居然沒死麼。

　還了S級。

　“我記得埃蘭斯諾和他過一次手？”

　而且就是那次，丟了裝著軍火和實驗儀的戒指。

　行政長：“是的，聽說第一軍團對蘭遐的懸殺令已經掛了很久，這次蘭遐亮明份，領過懸殺令的人，也就有目標了。”

　“懸殺令？”

　羅什皇帝表古怪一瞬，隨即笑了，“對，懸殺令，真是有趣，有趣極了，人啊……埃蘭斯諾怎麼也不會想到，會有這樣一天吧。太可笑，太有意思了……”

　磁區已經過手，見過蘭遐的長相，卻還是沒有想起來，懸殺令高掛。看來二次記憶清洗確實足夠徹底。

　不過埃蘭斯諾不記得，不代表蘭遐不記得。

　羅什皇帝：“運送那批孤兒的主力軍，換第二軍團的人，讓萊特監工，埃蘭斯諾輔助。”

　“順便，開完會之后，裴院長過來找我一趟。”

　——

　第一軍團從主力被降為輔助，按照規定，只能帶包括副在的五十人跟隨。

　萊特臉上不顯，心中卻極為得意，不過他習慣多留個心眼，準備的東西都非常仔細。

　第一批孤兒的數量不，要去東南的干旱區域接人，等第二軍團準備充分之后，埃蘭斯諾才姍姍來遲。

　軍艦即將起飛，他施施然進了艙門，在一片敬禮聲中，挑了最寬敞的椅子坐了下去。

　埃蘭斯諾本沒帶五十個人，只帶了聶涼一個副。

　練的像是在自己家軍艦上。

　萊特臉不太好看，“上將，您就這樣來了，只帶一個人？”

　“對啊，”宮渡撐著頭，微微一笑，“第一軍團只是輔助，還要你們出力，這不是你一直以來想要的嗎？”

　他抿了口手邊倒好的水。

　有點甜啊。

　聶涼什麼時候也和康犬一樣，學會加料了。

　他的視線自始至終都沒有半分落在萊特上。

　“萊特，你可要好好保護我，不然我要是出了什麼事，可全都會記在你的頭上。”

　萊特臉鐵青。

　心中忍不住問候了一下埃蘭斯諾的十八代。

　他怎麼就忘了，這讓人討厭的家伙雖然強，可確確實實是被聯邦特殊對待的存在，生怕在磕了了影響戰斗時候的發揮。

　媽的，真是祖宗。

　他保持平和，盡量不和埃蘭斯諾說話，下令軍艦全速前進。

　越到東南，下方掠過的沙礫就越多，第一批孤兒在集中區，呈上來的名單遠比傳言的要多不。

　可軍艦飛到集中區之后，這里卻干干凈凈的，沒有一點孤兒的影子，甚至專門過來迎接的人都沒有了。

　萊特心頭一跳，升起些不好的預：“快下去看看！”

　親兵下去一趟，很快上了，沉聲道：“下面發現非正規軍艦懸停痕跡，是全新的，應該是有人搶在我們之間把人帶走——”

　砰！砰砰砰！

　下方集中區忽的彈出幾個黑漆漆的炮彈口，火藥直接沖著天空停泊的五六艘中型軍艦飛去。

　萊特驚：“躲避！防！有敵襲！”

　猝不及防的轟擊之下，有兩艘軍艦不慎損傷了一部分/能，其余的聽從號令，打開了防罩。

　然而發完這一波之后，集中區下猛地炸開，整個向下塌陷，卻再沒有任何靜。

　沙礫被風吹去，塌陷的地方像是張開的風大，無聲嘲諷著他們的愚蠢。

　張開防罩的軍艦像個笑話。

　宮渡率先嗤笑出聲，拉滿了萊特的仇恨值。

　“蠢不蠢，顯然是西北星域干的，”他慢悠悠說，“我要是你，就趁著他們沒走遠，趕追上去。”

　萊特氣到極點反而冷靜下來，面上溫和，眼神冷極了，他不再看埃蘭斯諾，吩咐道：“尋找陌生飛艦信號，全速追擊。”

　“聯系東南第二軍團在這里的駐軍，他們速來支援，我要讓這群膽大包天的反聯邦分子，有命來，沒命回去！”

　埃蘭斯諾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

　軍艦急速追擊，他向指揮室的顯示屏。

　前面是地勢低洼的圍谷，天氣暗，此時上方已經彌漫了厚厚的雷云，紫的雷電猶如游蛇吐信，偶爾夾雜一猩紅。

　軍艦掠其中，猶如黑鵬雷海。

　天傾軋，悶雷陣陣，這個常年干旱的地方，大雨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