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換個人在郭靖現在的位置上, 都該覺得老頑的教學順序有哪里不對。

　可偏偏一來郭靖是個實心眼——

　他在蒙古之時師從丹真人馬鈺，學會了全真教的呼吸吐納功夫，更是靠著這功學會了登凌絕頂的輕功。

　在這種師恩之下, 即便他和老頑結拜了個兄弟, 他總歸還是覺得對方算是他的長輩的。

　丘機丘道長和他的六位師父有君子之醉仙樓之約, 王一道長他也與之同行過知道對方是何等心, 對全真教的好和敬佩足以讓他將這位不大尋常的老頑，也當做一位實則有壑的前輩。

　二來郭靖其實也覺得老頑被困在桃花島上十五年，實在是比他只此刻見不著蓉兒要可憐得多。

　只是陪他打快板打發一點時間應該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吧？

　不過大約也就只有他, 在聽到這快板呱嗒呱嗒, 說到王重假死, 一掌退前來搶奪九真經的歐鋒, 又當真在隨后死坐化的時候這種明明很讓人唏噓之事, 能不笑場了。

　王重聽了可能都要從地下蹦出來把自己的師弟打一頓。

　戚尋難得升起了一點罪惡。

　卻又怎麼想怎麼覺得, 能把快板開發出這種說書故事，還越說越上頭，歸結底還是老頑他自己天賦異稟。

　再說了，要怪就怪那個戴著狐貍面的家伙，跟戚尋有什麼關系。

　服一樣又怎麼了, 還不許人撞衫嗎？

　鎮定自若地走回了桃花島上舍之。

　此刻時正半夜, 本不該有人在外活了, 戚尋卻眼見一道影從房中掠了出來, 但并不往外跑，而是朝著廚房的方向奔了過去。

　看形不是黃蓉又是誰。

　戚尋干脆綴在了后面。

　以明玉功六層功力和神照經打通任督二脈的基，黃蓉顯然沒可能發覺尾隨在后。

　借著從另一扇窗外照進廚房的淺淡月, 看見黃蓉將一個蠟丸塞進了蒸籠中的饅頭里, 顯然這屜饅頭正是要明日送去周伯通那里的, 也正要靠著這法子來將消息傳給郭靖。

　只不過自覺自己這傳訊法子很是周到，只要不離開舍周遭也不至于被黃藥師發覺，等到了父和好，再從中說和，自然有辦法讓父親準許郭靖到面前來。

　卻不知道何止是戚尋發覺了的靜，就連黃藥師也將的小作看了個一清二楚，不過是懶得阻攔罷了。

　“想不到黃島主在桃花島上一住多年，居然還有夜游賞景的興趣嗎？”等到黃蓉返回了房中，戚尋朝著林間樹影以目力所及，略有些怪異的地方走去，果然看到了無聲無息站在那里的黃藥師。

　桃花島副本事實上是有藏boss的，正是這位東邪。

　只不過現在不算藏boss開啟的狀態，他也自然不能算紅名，戚尋從地圖上是看不出他的位置的。

　只能用點小技巧。

　“戚小友也很有夜游的興致。”黃藥師語氣從容，毫不見桃花島五行大陣被人當做后花園來走的郁悶。

　“那要多謝島主指路走過一遭，否則這島上花木陣勢自，恐怕明日就得勞駕島主將我撈出來了。”

　戚尋確實沒有說謊，若非黃藥師將帶到了舍所在，讓功解鎖了桃花島的另外一半地圖，其實還不能走得這麼輕松。

　只不過這話在黃藥師聽來，就多有點自謙的意思了。

　也難怪有這個用大周天絕神陣挑釁的底氣。

　“那麼島上的兩位客人，想必戚小友也是見過了。”以黃藥師的格自然不必有什麼遮掩之，自然可以問出這個問題。

　“島主想問的大概不是我有沒有見過這兩位客人，而是有沒有救走這兩位客人的想法。”戚尋微笑以對，“島主大可放心，神水宮弟子甚出來行走江湖，此番不過是因為收到了一條求援信息我才出的山，但救或者不救我心中自有評判。”

　“算來還是向黃島主請教于我而言要些。”

　“何為……求援信息？”看戚尋并非對此事有瞞之意，黃藥師便問了出來。

　“神水宮地荒僻，除了收到子的求援之外，向來是不出來的。”戚尋毫不猶豫地又給自己的師門背景立了個人設。

　但仔細算起來，這話也算是半真半假，當然相比之下更合乎這條說法的，其實還是日后娘娘的常春島。

　戚尋先登島留下的考題，這才有郭靖登島應約，黃藥師自然看得出來，戚尋不是因為郭靖這個傻小子來的，而是因為老頑。

　但老頑這個人……

　若非他在馮蘅新喪之時火上澆油地來上那麼一句沒了老婆豈不是能更好練武了，該當慶祝才對，黃藥師也不會生氣到這個程度。

　再加上周伯通作為王重的師弟，在當年五絕華山論劍之時，黃藥師便聽說過，他和王重在出家之前就認識了，早沒有什麼家人在世。

　居然還能有子替他求人求到了神水宮的頭上，實在是罕見。

　“四張機，鴛鴦織就雙飛，可憐未老頭先白，相對浴紅（*），黃島主，這便是我們收到的那封信里的話了，若是島主不信，大可以用這句話去問問老頑，想來他記不差，應當還是記得這句的。”

　戚尋負手而行，本有仙姿玉質的臉上怎麼看都著一隔絕塵世的冷漠，“不過這位負心人與我并無什麼瓜葛，本也只是給出來行走江湖找個理由罷了。”

　這也正是戚尋在圍觀黃蓉為那兩位“囚徒”做菜的時候拿出的說辭。

　不過在跟黃蓉提及此事的時候，還稍微多加了幾句信息。

　比如說老頑的那位冤家瑛姑此刻獨居在沼澤之中，這“可憐未老頭先白”的唱詞也并非是一句虛言，若是來日黃蓉遇上瑛姑，想來也能猜出的來歷了。

　“我之前離開桃花島，就是因為發現島上被關了人，爹爹又不許我去見他。總是天這也不許那也不許的，島上可玩的東西就這麼多，我一氣之下就離家出走了。”黃蓉一邊說，手上的作也并未停下。“想不到島上的這個老頑居然還有這樣一段故事。”

　又哪里知道這位戚姑娘可不是來陪聊天解悶，而是來蹭飯的。

　洪七公這樣一個在皇宮中“小住”過一陣子，嘗過廚手藝的人，都覺得黃蓉做的菜實在又有新意又香味俱全，戚尋又怎麼能不嘗一嘗。

　桃花島上的食材一部分出自島上的花木，一部分則出自從舟山的采購。

　島上的這些個被黃藥師捉來熏聾弄啞的惡人，倒是很聽他的話，也不趁著這個機會逃走。

　不過這對戚尋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黃蓉做菜的食材富，便更有了發揮的空間。

　時正夏日，桃花島上也要一片荷塘，以荷葉蓮藕菜正是時節。

　想來是黃蓉為了給郭靖報信自己的人自由并未得到限制，便又做了一次好逑湯。

　斑鳩被以靈巧的手法塞進了櫻桃之中，荷葉筍尖湯的清上點綴著一顆櫻桃，端的是好看。

　櫻桃鮮甜，荷葉清淡別致，口的斑鳩又有回甘的味，將關雎詩句化用菜，確實也是黃蓉這種古靈怪的格才想的出來的東西。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練了諸如蘭花拂手之類用力輕巧的武功，在剜出櫻桃核填塞斑鳩的作中，對這櫻桃的形狀保持得格外完好。

　但這道菜好看好吃是不錯，黃蓉卻想到在山之中住著的畢竟是兩個大男人，實在不頂。

　尤其是以郭靖的年紀正是消耗不小，還在長的時候，有這道標志的菜放著便也夠了，還是得加兩道大菜。

　如玉笛誰家聽落梅這樣的五味條擰結，實在是太過費時間了，到時候別菜沒做完，就先被覺得兒被混小子搶走的黃藥師給攔截下來了。

　黃蓉便只出門去捉了一只養在島上的，又撈了小半盆的小銀魚，回到了廚房。

　想著憂心郭靖的況，正好有個同齡人能說說話解悶，讓心寬不，又問及戚尋想吃點什麼。

　戚尋抬眼看了看窗外說道：“我這人一向沒什麼忌口的，這桃花島舍之外修竹繁茂，不如做一份竹筒飯如何？”

　反正老頑不是等著竹節給他的好兄弟也弄上一對快板嗎？

　戚尋何妨全他。

　不過黃蓉到底是黃蓉。

　戚尋只提了個竹筒飯，卻又用竹葉做托，蒸了一屜的羊羔坐。

　有竹就自然有筍，筍丁一部分進了那好逑湯，與荷葉青綠櫻桃殷紅正是青紅白三，另一部分則與松仁和酸梅一道做了味小菜，名為歲寒三友。

　戚尋覺得這個夢副本開的未免太過劃算了。

　桃花島真是個好地方，不僅讓先學了手左右手互搏的功夫，還包伙食住宿。

　是借了郭靖的東風蹭飯來的又有什麼關系，有的吃就行了哪來這麼多的話。

　戚尋吃飽喝足心更好。

　郭靖在跟著老頑學快板，學武功，以及學之后因為機緣巧合被老頑發現在他上的九真經下半卷，和老頑珍藏在山中的上半卷，戚尋也實在沒有閑著。

　在水母姬的藏書室中四年的習武之余研讀，和系統籍開拓的眼界，尤其是神照經和明玉功這兩門天下頂尖的功心法打上的基，戚尋在跟黃藥師的討教切磋中也有話可說。

　黃藥師所學甚雜，但并不像是靠著衡山之直接蠻橫攬獲了天下典籍的柴玉關一般，雜到毫無規律的地步。

　仔細看來黃藥師的武功大多以逸然瀟灑為武學特質，一為中有序，譬如落英神劍掌，一為出招迅疾如風，直指要害，譬如玉催銀劍，譬如彈指神通，其步法所用的靈鰲步也大抵是走一個來去如風的路數。

　戚尋毫不懷疑黃藥師的卡牌應當歸屬在風屬之中，他后來為幾位打斷雙逐出師門的弟子重新行走而創建的旋風掃葉，也正是其武功如風而的寫照。

　旋風掃葉并上落英神劍掌，甚至合稱為東風絕技。

　戚尋向他討教所得的好倒也不比掌握左右手互搏的技法太多就是了。

　誰讓的法，追究本源就是來自楚留香那踏月留香的輕功，后來被鎖骨銷魂天佛卷的無無相和千幻飄香步占據了更加主導的位置，說是幻影如風也不為過。

　而進攻最為核心的技法天羽奇劍也正是來去縹緲，若雷霆，分明和桃花島武學很有氣質相吻合的一面。

　差異只在天水神功和明玉功讓的功更傾向于“水”的特質，看似和實則暗藏波瀾。

　若要更進一步，只怕還要在天水神功的突破上。

　但戚尋深知，細枝末節的提升也同樣重要。

　要打得過黃藥師，以如今的水平還差得遠，要讓他覺得自己不好對付多喂點招，戚尋卻很有心得。

　“我本以為自己已經會盡天下高手，如今看來還是小看了世高手。”黃藥師頗為慨。

　“可惜師父不怎麼喜歡與外界打道，否則以黃島主的造詣理當為我神水宮的座上賓客。”戚尋回道。

　算是大家互相吹捧一番。

　戚尋年卻武功有，這樣的夸獎更有誠心之意。

　黃藥師又道，“戚小友方才的最后一招倒是有點意思，只是以樹枝橫掃這樣的尋常招式，倒是能造不輸于劍招的效果。”

　戚尋屬實沒好意思說，這招就是靠著卡牌打的，沒什麼能耐之，還要多謝老頑的友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