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掌櫃我就長話短說了,您和虎妞再加上您手下的商隊,必須馬上離開易縣,這裡已經不能待了,璉二那個老王八什麼損的招數都敢用……”肖樂天見到範鐮和虎妞後,二話不說直接切主題。
商隊從現在開始就要分開,把忠誠於範鐮的夥計和二掌櫃們都選出來,組一支隊伍護送着肖樂天帶來的珠寶趕返回北京城去。等到了北京城,先別琢磨務府的事,先分家。
沒有錯,就是分家。現在範鐮和虎妞已經對那個大伯徹底寒心,一個冷到這種地步的人,本就不能打道。如果說一開始範鐮還有些生意上的擔憂,但是當他聽完肖樂天的佈局之後,他算是徹底放開手腳了。
“範掌櫃,別捨不得口外那點生意,時代已經不一樣了,未來世界的主流是大海啊,從今往後海洋貿易要超過陸地貿易千百倍,咱們要在口岸開洋行,先從落地生意開始幹,一點點的咱們也買大海船,直接進行海洋貿易,那纔是真正的大金礦呢……”
肖樂天三寸不爛之舌拼命的忽悠,他甚至把範鐮拽到牆角低聲耳語了整整一刻鐘。慶三爺和虎妞詫異的看着範鐮面跟萬花筒一樣變來變去,直到最後範鐮居然深深向肖樂天施了一禮。
“自古富貴險中求,肖先生既然有如此宏圖大業,我老頭子怎麼敢不追隨,一切全都如先生安排的辦,今天我們就去北京……”
說完,範鐮還向慶三爺拱手說道“一路上多多麻煩三爺了。”富慶一聽趕回禮“沒說的,都多年的了,我一定護送老掌櫃平安進北京城。”
能得到慶三爺的親自護送,一切就都好辦了,璉二那個老東西就算再囂張也不敢對鑲黃旗的貴胄下手啊,而商隊一旦進北京城離了璉二的地盤,一切就都好運作了。
其實範鐮生病這段時間,商隊早就做好一切準備,現在一聽老掌櫃下令大家連半個時辰都沒用到,就已經把所有東西都準備好了。
易縣廣德分號的劉掌櫃都看傻了,他萬萬沒有想到範鐮會這麼雷厲風行,小丑一樣的他在商隊裡面來回的竄“哥幾個、爺幾個,這是怎麼話說的,您們這是要去那啊?老掌櫃病還沒大好呢,怎麼就要出門呢?”
可惜不管他再怎麼廢話,商隊都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搭理他,甚至羅火幾個小子還故意搗“讓讓啊,好狗不擋道……”說着一屁就把劉掌櫃給撞一邊去了。
這次商隊並沒有什麼實際的貨要運,11萬的銀兩也兌換珠寶,這更讓商隊的人省力氣了,到最後30多匹高頭大馬帶着範鐮最忠誠的手下,從正門出發準備離開易縣城。
“哎呦!作快啊?一大早範掌櫃還病的要死要活呢,怎麼着午飯一過居然能出門了?冷的天氣可別閃着了,我看您還是再歇息一段時間吧……”當範鐮剛剛走出廣德號的大門,迎頭就遇上了璉二爺。
怪氣的璉二爺,後足足一百多名護軍,把廣德號門前的大街給堵的嚴嚴實實的,穿着白狐坎肩的璉二爺提溜一馬鞭就堵在商隊最前面,冷笑着看着範鐮。
“老掌櫃靠後……”範鐮還沒說話呢,以羅火爲首的十名火槍手站在了最前面。十名彪悍的大小夥子,一人揹着一把鳥槍腰裡着一尺長的攮子,如一面牆一樣護住了商隊。
羅火他們現在上早就沒有小農民那種謹小慎微的氣質了,渾上下散發的殺氣甚至瞬間過了璉二帶來的一百護軍。這十名火槍手在山神廟那一夜,平均一人分了三條人命,這種殺過人見過的戰士,比這些大煙的老爺兵相比,不知道強大了多倍。
更何況,十名火槍手後還有肖先生坐鎮,甚至連慶三爺都擺明了護着他們,他們還有什麼好怕的。
“哎呦!哎呦……想幹什麼?造反啊,範鐮你一個小小的賤民,一個下三濫的臭商人居然敢跟我武?來啊,衝爺的腦袋開槍,我看你有種沒種……”璉二渾上下一子氣,手裡鞭子晃來晃去,突然啪的一聲脆響,馬鞭閃電一樣在羅火的肩膀上打的棉絮飛。
“瞪我?你丫的還敢瞪我!”慶三爺看着羅火的眼睛就想給他摳出來“賤民居然還敢瞪我?爺我死你!不值一頭驢錢的賤種……”一邊罵手裡的鞭子狠狠的又是三下子。
“住手……璉二你想幹什麼?我們範家到底犯了那條王法?朗朗晴天我們商隊憑什麼不能走!”範鐮氣的渾發抖。
“憑什麼?就憑你們商隊有十支火槍!就憑你們私藏武!就憑爺我懷疑你們藏着違品!就憑爺我今天心不爽了……”璉二都給氣笑了“老子活了六十多年了,還他媽的從來沒聽說過一個臭商人敢問我爲什麼?爺我是旗人,你丫的是漢人,這就是道理……”
範鐮腦袋嗡的一聲差點氣暈過去“璉二爺……你不要太過分了,我們範家商隊帶的武都是在縣衙有報備的,我們做的是正經生意……我們,我們……”老爺子掐着太子都打晃了。
“爹!”一聲清脆的聲音過後,虎妞從黑篷車裡跳了下來,趕把範鐮給扶住了。璉二一看虎妞頭了,一臉笑的吼道“來人啊,把我的小妾給我請過來,今天二爺我要房……”說完還從懷裡掏出了範儒那封親筆信,舉過頭頂衝着圍觀的易縣百姓喊道。
“你們不是都說二爺我不講理嗎?今天爺就跟你們講講道理,這是範家族長也就是虎妞親大伯寫的婚書,白紙黑字把虎妞託付給了我做妾,今天爺我接自己小妾不犯法吧……”
人羣頓時轟了,人們的相互頭接耳,一個個居然都在指點虎妞。
“哎呀,原來璉二爺有婚書啊?這可難辦了,好好的丫頭怎麼就逃婚呢?”
“還不是嫌璉二爺年齡大嗎?也是啊,誰願意讓閨嫁給老頭啊……哎呀,你看啊那居然是個大腳丫頭?”
“哎呀還真是的,這可是範掌櫃的不對了,妾生的兒還是個大腳丫頭,能璉二爺的門也算是造化了。居然還想挑挑揀揀的?想嫁給狀元郎嗎?真是不守婦道……”
人羣中老頭老太還有中年人們居然異口同聲的指責虎妞,肖樂天差點把腦門給氣崩了,當時就想衝出篷車。結果富慶一把抓住了他,指了指他的後腦勺低聲說“你不要,一切有我!”說完挑開棉簾,站了出來。
“璉二爺,您今天唱的是哪一齣啊?”慶三爺縱一躍從黑篷車上跳了下來,笑眯眯的向璉二走去。
璉二早就知道富慶就在商隊裡,他也猜到了富慶八是要給範鐮出頭了,不過璉二爺可不怕,因爲他今天還就真佔着道理呢,範儒親筆書寫的信件就是他最大的道理。璉二眼神往黑篷車上一掃,然後用一種吃定了的眼神迎着富慶。
“哎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富慶啊?我不是給你假了嗎,都快過年了也不回去看看你姐?知道你正運作往京城裡調呢,我也就不留你喝喜酒了……回頭到京城,走門子要是缺銀子了,跟我開口,叔我是看着你長大的,這點忙肯定是要幫的……”
不管怎麼說,璉二的歲數在這擺着呢,託大一聲大侄子也不爲過。富慶笑了笑一拱手說道“多謝二爺了,不過今天這個事……”
“富慶啊,今天這個事你不能手,我手裡有婚書啊,這司打到金鑾殿去我也有理,你要是強出頭,恐怕就傷了咱兩家的分了!”說完璉二還晃了晃手中的書信,就好像着虎妞的命一樣。
按照封建王朝的禮法,璉二爺雖然夠卑鄙但是在法律和人兩方面還都是有道理的。古代講究明正娶,家族族長都點頭的婚事剩下的人誰敢不聽?再說了,晚清時候漢人子裹小腳已經了不文的規矩,天足的孩出門就要歧視的,街邊的孩子都敢追着罵街。
這也正是周圍百姓都紛紛指責虎妞的道理了,在他們的眼裡虎妞這個大腳丫頭能嫁給璉二爺,還真不算鮮花到牛糞上,虎妞還真不應該委屈。
富慶搖了搖頭“二爺您當然有您的道理,但是今天您這道理還就真講不通了。”
“爲什麼?”璉二爺眼睛都立起來了,不過富慶的一番話差點沒把他個噎死“道理簡單的很,因爲範鐮已經決定跟範儒分家,範儒的婚書已經無效了。好了,這日頭都過午,我們也該出發了,正好我也想回京城,這一路就由我跟範掌櫃作伴吧……”
好傢伙,慶三爺一句分家說出口,整個圍觀的百姓還有兵丁們全都轟了。“分家?怎麼可能,廣德號偌大的買賣,這要是分了多可惜啊?”
“就是就是,這要是兄弟提出分家,到時候分產業的時候可就由着大爺那頭拿了,別到最後範鐮落個淨出戶啊!”
“嗨,你還別說,真有這個可能,這司打到京城都贏不了……”
璉二爺當時就傻眼了,他看看範鐮再看看富慶,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樣“什麼玩意!分家……範鐮你瘋了,你們幾百萬的大家業你說分就分啊,你就不怕淨讓你哥給轟出來?到時候你一輩子的鬥可就全沒啦……”
這時候範鐮直了腰桿,用從來沒有過的底氣說道“我範鐮頂天立地大丈夫,寧可一貧如洗,我也不會用自己的閨當門包送人,至於我是不是要飯去,您璉二爺管不着……”
這時候富慶也不客氣了,他環顧四周冷冰冰的眼神盯着那些士兵,盯着那些曾經跟自己學過箭的八旗士兵,大聲說道“今天我就要跟着範掌櫃一起回京城了,誰要是攔在我的面前,那就是和我富慶作對,和我們富察氏作對,都給我聽清楚了……”
慶三爺一聲吼,嚇的一百多號士兵沒一個敢說話,紛紛着腦袋往後退。這時候商隊最前面的羅虎,臉上火紅的鞭痕跳了跳,不忿的說道“啓程……”說完牽着馬繮繩就往前,面前的兵丁還真沒人敢攔着。
這時候的璉二爺已經氣的要發瘋了,他溜溜的腦門上青筋直蹦,而在廣德號的門裡,劉掌櫃正拼命的向他使眼,讓他往黑篷車哪裡看。
啪的一聲脆響,那是璉二爺的鞭子在空中打出一個鞭花“我看誰敢走?富慶你想跟我打前的司,爺我陪着你……小的們,把商隊給我圍起來,活捉土匪,把通匪的範鐮也給我抓起來……”
一聲令下,長街徹底炸鍋,就連道路另一頭也鑽出了四五十號士兵,而且柳縣令也帶着王虎他們走了過來,這下商隊算是徹底被包圍了。
“就在這輛大車裡,就在這輛黑篷車裡,那個姓肖的土匪頭子就在這裡面藏着呢……”廣德分號的劉掌櫃突然衝出來,指着肖樂天乘坐的大車跳腳的高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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