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名蘭苑出來許久，那清苦的藥味兒都未散去，想起林氏的那些話，顧九嘆了口氣，才收斂了五味雜陳的緒，回了歸九院。

當初為表求娶的真心，連帶著這院名都是按著出嫁前的名字改的。

只可惜表面功夫做得好，皆因用的都是顧家的錢。

顧九心中冷笑，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了趙嬤嬤跟兩個大丫鬟過來，囑咐們清點嫁妝，末了又問道：“我記得，陪嫁里面，有幾別莊是吧。”

這些事一向是的娘趙嬤嬤在打理，得了對方的答復之后，顧九想了想，又道：“那就等嫁妝清點完畢了，除卻日常所需所用之，其他貴重用不到的，都歸攏到別莊存放吧。”

聞言，趙嬤嬤卻是先愣了，問道：“姑娘怎麼不存在小庫房里？”

縱然跟世子婚，可除卻新婚一月外，世子尋常時候卻是住在松濤苑的。再者歸九院有小庫房，嫁妝存在這里再合適不過。

顧九只是一笑，散漫道：“國公府百年世家，較旁人更重規矩，顧家陪嫁都太招搖了些，用不到擺在這里也是招人詬病，倒不如先放在外面。”

前世里百般討好明國公府，嫁妝不知被人巧取豪奪走多，但今生一則不打算讓這些人占便宜，二不預備跟秦崢過日子，只待時候一到便和離。

與其到時候扯皮，倒不如現在就將貴重的歸置出去，也省的有心人惦記。

大丫鬟白芷不知想到了什麼，聞言卻是跟著笑道：“小姐說的是，那奴婢就去幫著一起歸置了。”

顧九涼涼的看了一眼，應了聲，只是待得白芷出去了，卻住了趙嬤嬤：“的賣契，母親先前可給了我？”

白芷白都是家奴，賣契也都在主母手里攥著，如今出嫁，那賣契也是跟著過來的。

見趙嬤嬤點頭應了，顧九想了想，道：“找出來吧，后日歸寧，讓跟著過去。”

前世里心善，對這兩個的大丫鬟，直接將賣契當著面兒撕了的。可惜的好心養出來了個白眼狼，白芷面甜心苦，聯合了外人坑害。

念及那些往事，顧九神微冷。這是個不安分的，今生必然留不得，只是是家奴，老子娘也都在府上，況且自跟著自己，連上何有痣都清清楚楚。這等背主的奴才，留是留不得的，但卻需妥善置，否則若是放出去，那就是一個禍害了！

顧九心中盤算了一番，又想起一件事來，因住趙嬤嬤，道：“您先等等，還有一件事——自今日起，咱們的膳食所需暫且先在小廚房里，賬目也無需報給上面，更不必去賬房那邊支銀子。”

趙嬤嬤微微一愣，斟酌道：“姑娘，這不妥吧？”

小姐吃飯挑剔，吃穿用度都拿自己的也無妨，只是這樣涇渭分明，怕是會讓明國公府跟生了隔閡。

對此，顧九早有說辭：“今日我觀察了一番，正經婆婆不管事，現下當家的是公公的貴妾方姨娘，那是老夫人的侄兒。夫君到底是婆婆親兒子，怕是見不得咱們跟那方姨娘多打道的。況且我也不是長久如此，先這般安排靜觀其變吧。”

聽得這話，趙嬤嬤頓時了然一笑，心中寬自家小姐周到，一面道：“既然如此，那就聽您的吧。”

說到這兒，又嘆的笑道：“怪不得都說嫁了人便是大人了，姑娘如今出了閣，行事倒是越發有夫人的氣度了。”

聞言，顧九心中苦一笑，哪里是出嫁改變了自己，分明是拿一世淚換來的經驗。

不過苦也只有一瞬，片刻便又笑道：“嬤嬤不要打趣我了。”

上天待不薄，得此機緣，這輩子再不要爛在明國公府里賠上命，早些遠離過自己的日子才是正道。

傷春悲秋，豈不是對不起這一份機緣？

顧九想得開，眼見得趙嬤嬤去了，自己則是著眉心盤算。

出嫁的時候，家里配備的丫鬟小廝并不多，院里伺候的更是只有三位。一個管教嬤嬤趙嬤嬤，兩個大丫鬟白芷白。

趙嬤嬤是的娘，自照料，做事有分寸，思慮周全，最是妥帖的。兩個大丫鬟里，白不必說，至于白芷，等三朝回門的時候置了，這院便再無患。

如今嫁妝妥帖搬出去，自己孤家寡人一個，只消平安過了這一年，便可跟秦崢簽了和離書，屆時天高海闊，也算是全了自己上輩子的憾。

……

接下來的兩日，顧九過的倒是比想象中的輕松。

大抵是那夜約法三章的緣故，秦崢這兩日都沒有回來；婆婆是個病秧子，一月只需初一十五過去請個安便可；至于那老太太，到底是年紀大了，比婆婆還要佛，一月只初一那日過去晨昏定省便算是打發了差事。

因才嫁過來，府上的魑魅魍魎們都還穿著戲服，未曾對出真面目來。

顧九難得睡了兩夜的安穩覺，只是每次醒來，都有一種不真實。

三天了，到現在都覺得這像是一場隨時可以醒來的夢境。

好在，至到現下，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回門這一日，天還未亮，顧九便被趙嬤嬤喊醒，輕聲在門口回稟：“姑娘，時候不早了，該起床了。”

的聲音將顧九的神智拉了回來，顧九擁被坐在床上，好一會兒才應了一聲：“嬤嬤進來吧。”

現下才是初春時節，房中地龍未熄，但外面料峭的寒風卻隨著開門的瞬間灌，也讓顧九瞬間清醒。

丫鬟們隨著趙嬤嬤一同進門來，伺候梳妝打扮。

今日回門，白特意挑了一套大紅的，配著同的褙子，顯得既富貴又喜慶。

皮白，被紅一襯，越發顯得如凝脂，再以那寶石頭面搭配，端的是一副艷麗人的模樣。

秦崢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銅鏡的人。

他腳步微頓，繼而問道：“可收拾好了？”

今日回門，他的時間倒是掐算的恰到好。

室一眾下人紛紛行禮，秦崢隨意點頭應了，自顧坐到了外間的桌案上，自己隨手斟了一盞茶。

顧九自銅鏡看到他的做派，手指微蜷，繼而又松開，將耳環佩戴好，方才出門道：“勞煩世子爺久等，妾已經妥當了。”

不同于下人眼中的喜悅，的神倒是淡然的很。

“走吧。”

說完這話，他當先起走了出去。

直到上了馬車，顧九才反應過來，被秦崢這麼一打岔，竟然連早飯都忘記吃了。

好在這次是回門，到了自己家里，總不至于著。

才這麼想著，就見秦崢從小桌案下面拿出一個竹盒來，遞給了：“吃麼？”

竹盒上著六錦記的標識，中盛著最的桃花。

自嗜甜如命，卻又格外挑剔，點心非六錦記不吃，服非霓裳閣不穿。

人人都說是氣包，可那被顧家捧出來的千金小姐，最后卻吃盡了人間的苦而死。

秦崢沒想原本還好好兒的小姑娘，突然就紅了眼眶落了淚，一時倒有些語塞：“你……”

顧九這才回過神兒，眼前男人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且富有磁，卻只覺心頭搐般的疼。

咬了咬，將那竹盒推了回去，道：“多謝世子爺，妾不，您吃吧。”

分明都的咽口水了，若非方才這些舉，秦崢也不至于將點心拿出來。

不過此時聽得這麼說，他便也只是點頭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