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圓到的時候,下人說蕭韞在書房有事,讓自行去小書房練字。
是的,阿圓這次再過來,蕭韞給準備了個小書房,還是昨日連夜讓人收拾出來的,就在蕭韞書房附近的小院子里。
這小院雅致,種了許多花也種了許多菩竹,庭院中央還有一汪水池,中間搭橋而過,水池中可見各游魚。
阿圓站在池邊,看得起勁。
婢道:“公子說褚姑娘定會喜歡,便讓人撈了許多魚過來。”
“從哪撈來的?”
“這....奴婢不知。”婢得過吩咐,斷不可景王份,因此也沒法說這些魚都是連夜從景王府捉過來的。
過了會,婢指著庭院兩邊的廂房,介紹道:“正屋已經收拾出來了,姑娘若是練字犯困,可歇在此。左廂房姑娘的婢可隨意使用,右廂房是給姑娘布置的小書房。”
“我有小書房?”阿圓走在前頭停下來,扭頭滿眼興。
婢笑:“公子說了,不僅書房,連這個院子也隨姑娘使用,若是花草不合意,可讓人種其他的。”
“不不不,”阿圓連連擺手:“很滿意,這樣就好。”
心里嘀咕,這分明是別人家呢,怎麼沈哥哥卻弄得像他自己的宅子似的。才不好意思在別人家隨便改土地。
提著擺跑向右廂房,推開門,看到里頭的布置,頓時就驚了。
小書房不大,但里頭家什齊全,南邊的一面墻放了排書架,上頭堆了滿滿當當的書,其他兩面墻上還掛著兩幅丹青水墨,水墨下的高幾上擺了盆翠綠的君子蘭。
里頭也不知焚的什麼香,清清淡淡的,極其好聞。
最讓歡喜的,莫過于西窗下用來小歇的榻,回頭買點零,趴榻上看話本子,豈不哉?
“姑娘,”這時,外邊進來兩個婢,手里捧著食盒,說:“這些茶點都是給姑娘準備的,若是姑娘喜歡吃其他的,盡管說來,奴婢讓廚房做。”
阿圓不好意思,靦腆地道了謝,等丫鬟們放下東西出去后,趕關上門。
然后盡地在小書房里轉悠,連最吃的糕點都被忽視了個干干凈凈。
轉悠了會,站在書桌前,傻笑。
雖然阿圓學業不怎麼樣,但不妨礙夢想擁有個小書房啊,這個書房簡直太合心意了。
過了會,從布袋里掏出帶來的東西,也就是今早才得的一支筆。
先細細磨墨,再鋪開宣紙拿鎮尺住,最后才慢條斯理地練起字來。
阿圓如今總算理解大家常說的“好馬配好鞍”了,有了這麼個小書房,再用這樣一支筆寫字,覺得今天下筆如有神呢。
就連手腕上綁著兩個沙袋都一點也不覺得費勁。
.
蕭韞從書房忙完出來,已過了辰時。
陳瑜上前來稟報庶務:“殿下,朝堂那邊得知消息,今日早朝,史臺上了兩封彈劾三皇子的折子。”
“是哪位史?”
“劉史。”陳瑜道:“這位大人向來皮子利索,也極其鐵面無私。”
蕭韞勾,鄂國公一介武夫竟也懂得如此博弈,先讓史臺打頭陣。想來,三皇子接下來的遭遇恐怕比他想象的更艱難。
“殿下,”陳瑜繼續道:“褚姑娘已經到了,這會兒正在小書房練字。”
蕭韞腳步未停:“可喜歡?”
“聽婢說,褚姑娘極其滿意,還將人都攆出來,說要自己一人在里頭靜心練字。”
蕭韞點頭。
“殿下.....”見他是去刑房的方向,陳瑜遲疑問:“殿下不去看看褚姑娘?”
“陳瑜。”蕭韞倏地頓住腳步:“你跟在本王邊多久了?”
陳瑜愣了下,回道:“屬下跟隨殿下已十年。”
“十年,該懂的規矩......”
陳瑜脊背發涼,趕跪下認錯:“殿下,屬下知罪。”
所謂伴君如伴虎,他倒是忘了這位王爺可不是表面這般溫潤。
這些日子因著褚姑娘的出現,令他家王爺看起來像變了個人,也令他竟是昏了頭妄加揣測主子心思。
蕭韞冷眼睨了會,足尖卻突然轉了個方向。
罷了,還是先去看看小丫頭,免得一會從刑房出來上的味道熏著。
.
小書房里,阿圓依舊是站著端端正正地練字。今日效率出奇地高,旁邊桌上已經攤晾了好幾張寫完的宣紙。
寶音在一旁幫研墨。
“小姐,這筆看著真致,想必寫字也順手吧?”
“唔,”阿圓點頭:“往回我筆桿子,總覺得手酸疼,今日卻很奇怪呢。”
寶音好笑。
“小姐累不累?可要歇息會?”
“不累的,”阿圓搖頭,數了數還剩下的紙,說:“我今日得練完這些。”
“可也得歇息,”寶音勸道:“小姐忘了,您今日可是綁著兩個沙袋呢。”
話剛說完,小書房的門就被人從外邊推,不過沒推開。
“是誰?”阿圓此前已經掛上了門栓。
沒人吭聲,阿圓便又問了句:“是何人?”
這時,陳瑜在外頭小心翼翼道:“褚姑娘,公子來了。”
阿圓放下筆,跑過去開門,見蕭韞負手站外邊,而廊下跪著幾個婢和小廝。
“怎麼了?”阿圓不著頭腦,但也沒想這麼多,手把蕭韞拉進去后,又把門關上了。
陳瑜:“......”
在殿下的宅子里頭,還有殿下敲門才能進的地方,也就褚姑娘敢這麼做了。
他轉揮了揮手,對婢和小廝道:“你們起來吧,伺候好褚姑娘,殿下便不會罰你們。”
“是。”
.
屋。
蕭韞坐在椅子上:“你在做什麼?”
“練字呢。”阿圓吩咐寶音沏茶過來。
“練字為何栓門?”
“我忘了。”阿圓耳邊碎發有點,抬手撓了撓:“我在家中時,也常栓門,便習慣了。”
蕭韞見手上不知何時沾了墨,把右邊臉頰撓了幾道墨痕,緩緩勾問:“為何要栓門?”
“因為.....”阿圓不好意思地說:“我吃零的時候不能讓阿娘發現,不然會把我的零收走的。”
當然,更重要的是,看話本子的事可不能讓娘知道咯。
這時,寶音沏茶過來,見阿圓臉上有墨,大驚。
“小姐?”
正準備小聲暗示一番,那廂,蕭韞開口道:“你先出去。”
寶音張了張口,最后還是默默放下東西出門。
“我今日寫了好幾張字呢,”阿圓邀功地說:“沈哥哥可要看看?”
“嗯,拿過來看看。”
阿圓挑了自認為寫得最好的一張遞過去,睜大眼睛問:“怎麼樣?是不是有很大進益?”
小姑娘眸子如墨玉漆黑剔,泛著點點波,臉頰白皙圓潤,右邊還沾了墨顯得稚且稽。
就這麼歪頭看過來時,那點求夸贊的心思一點也藏不住。
蕭韞莞爾。
“確實進益頗多,”他起:“過來,你再寫兩個字看看。”
阿圓高興,跟著走過去,卻見蕭韞的視線落在那支翠玉的筆上。
拿起筆,問:“沈哥哥也覺得這支筆好看?我今早就是用它寫字的呢。”
“你母親買給你的?”
“不是,”阿圓說:“是另一個大哥哥送的。”
話落,蕭韞蹙眉:“誰?”
“哦,就是陸家的大哥哥,陸亦桓。”
阿圓把今早陸家人過來道歉的事說了遍,最后道:“我原本不想收這麼貴重的禮,可我娘說既然別人誠心來道歉,不妨收下免得別人多慮。”
蕭韞視線再次落在那支筆上,上好的綠松石,雕刻了只憨態可掬的小狗,從玉的品質和雕刻工藝來說,皆是上層。
這樣的筆市面上可買不到,定然是找人特地定做。卻不想,陸亦桓說送就送了。
蕭韞眸沉了沉。
“喜歡?”
他手指不著痕跡地了下硯臺。
阿圓點頭:“我從未收過這麼好看的禮呢。”
“是麼?”
蕭韞似笑非笑的,緩緩靠近,然后抬手了左邊臉頰。
“這支筆以后別用了,哥哥送你一支更好的。”
阿圓頓時努,不贊同道:“沈哥哥又想花銀子?”
債還完了嗎?
媳婦娶了嗎?
嘀咕:“一點也不知節儉。”
“嗯?”蕭韞手指稍稍用了點力。
阿圓臉頰疼,黛眉一擰,恨鐵不鋼地說:“沈哥哥如此揮霍無度,以后是很難娶得著媳婦的。”
“......”
蕭韞也不惱,漫不經心地收回手,幽幽地道:“知道了,哥哥往后儉省些。”
阿圓這才滿意幾分。
但蕭韞臨走時臉上莫名其妙的愉悅令疑得很。
等練完字走回盆架旁洗手時,看著鏡子里頭一張如花貓般全是墨的臉,頓時又又怒。
這人.....這人......真是壞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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