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蔦對眼前之景也十分的震驚,真個說來,他這一生二十年也基本沒出過扶風城周邊,又哪里見識過這等的兇險?
沒有可靠的通工,出行在這個時代是一件非常耗時,也非常需要勇氣的事。
曉松道人面憂慮,低聲道:“師兄,看來是我們的行藏泄了,這些妖是故意給我們來個下馬威呢!”
他們此行本來也沒遮遮掩掩,造堤護民牽涉方方面面太多,更談不上保,被水妖探子偵知也就不足為奇,但這些水妖現在聚在六盤水勢匯之大張旗鼓的威脅,還是有些出乎他們的意料。
在安和國,道門力量雖不足以掃滅一切,但說是第一勢力也不為過,清塘水妖一族雖然不弱,但畢竟困于一江之地,就這麼明目張膽的和安和道門打擂臺,這還是幾十年來的第一次。
霽月也略顯不安,“這些年江湖中不太平,幽浮鬼影憧憧,妖族蠢蠢,魔門厲兵秣馬……他們看起來就好像商量好了一般,師兄,我等一行此次當慎重為宜,哪怕不能完任務,來年再做就是,萬不可再給本已張的局勢增加變數,這一點上,來時師叔還著重提醒過我等。”
沖靈道人點點頭,這些幕他如何不清楚?但既然在一行人中境界最高,他考慮的也就更遠,還有個道門聲的問題;修真勢力之間,道運爭奪此消彼長,有些困難面前就不能低頭,否則開了這個頭,未來就是無窮無盡的麻煩。
“我自省得,且看這等茹飲之輩如何行事,再做打算!”
不管是山妖還是水怪,實力上沒的說,但腦子就相對比較急促,你讓它們用多年去謀劃一件大事就有點勉為其難,大部分況下都是耐不住子的。
果然,不出一刻,清塘江上水霧翻騰,原本迷離不能視,妖風吹下滌然一清,鑼鼓震天,怪一片……
城墻上眾人把眼看去,卻見麻麻,匝匝,各種形狀,千奇百怪的水都出現在江面上,手中兵刃更是明晃晃,寒森森,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鉗腳高豎,口盆張……
清塘水族們一起鼓噪,聲震四方,別說是城中普通百姓,就是城墻上自以為膽氣超人一等的候蔦都有些心驚膽戰,手足發涼!
扶風城地域也有清塘江流過,但一來所經較短,二來水勢平緩流淺,所以有水族活,因為距離城市還有一段距離,所以他在這方面印象不多;但在六盤水城卻正好相反,水勢復雜,激流深灣,正是水族活的大好地形,也就是為什麼這些妖會選擇這里向安和道門挑戰的原因。
清塘水族這一現,驚得兩岸百姓四奔逃,扶老攜,哭嚎震天,紛紛往城門涌來,那些凡人兵丁能做的也只有大開城門,接人順車維持秩序,也沒人敢在河岸列陣相抗。
這已經不屬于凡俗的力量,讓他們去面對他國人類軍隊還有可能,但對這些妖,早就腳耙手,戰心皆無。
也不能完全怪他們。
逃離的人群中,有一個老婦抱著孫落在了最后,在揚子橋上一拖一拐的奔行。
腳不太靈便,又被恐懼所支配,哪怕明眼人都清楚這樣的場合下水妖未必會對普通凡人出手,更大的可能就是虛張聲勢,但這些東西沒法和老百姓說清楚。
水族群中,一只蝦將跳上河岸,作勢撲,嚇得老婦行不穩,心慌意下就跌了個跟頭,一時間也立不起來,只護住孩子在地上爬,哭嚎聲中,夾雜著城頭人類的怒吼,也包括水面上妖怪們肆無忌憚的笑聲。
那青頭蝦將在水妖們的鼓噪下越發的得意,它也不出手,只在老婦前后左右跳來跳去,長長的蝦須偶爾在老婦上抹過,引來老婦更恐懼的尖聲。
不能忍了!沖靈道人一躍而起,跳下并不高大的城墻,也不知使了個什麼法子,奔行快若驚雷;呼吸之間就接近了老婦,手頭一指,一束磷火急而出。
那蝦將顯然沒想到這道人不但來得飛快,而且出手無,它本來就是水府主人遣出來挑釁的棋子,最大的特點就是沒腦子,仗著有一蠻力,其實妖也沒悟得幾種,更無甚見識,傻乎乎的還舞著鐵叉想把磷火擊飛,卻誰知像這種道最是不能來。
鐵叉擊中磷火,卻沒有想象中的擊散擊飛,反而順著鐵叉漫延,頃刻上,青頭蝦將瞬間變一只烤大蝦,呼嚎聲中,鐵叉下意識揮舞,數次都從老婦頭頂掠過。
這樣的磷火對水族來說正是針對,一經著,非燒心蝕骨不能停,但一時卻不會速死,尤其對生命力強盛的妖族來說。
沖靈道再變,眼看蝦將著了道,一道陷妖束縛甩出,把它捆住,同時消去了磷火。
他不是沖之人,對分寸拿得很得當,既要展人族威風,還不能真個惹惱了漫江水族,否則激起妖變,水族本就腦子不夠用,再屠了城,那可就罪莫大焉。
青頭蝦將萎頓于地,命是保住了,就是被燒的渾失了力氣,被跟上來的其他三個道人按住。
它腦子是真的木,即使如此,仍然氣焰囂張,有恃無恐,
“兀那道人,有種便殺了俺,這般婆婆媽媽,是為何故?”
道人們被點中了死,他們沒有服清塘水妖的絕對實力,就不敢把事做絕,這麼擒住青頭蝦將,殺又殺不得,怕惹怒水族;放又放不得,怕失了銳氣,這次出手就沒了意義,平白讓妖們看輕,竟一時間也不知說什麼好?
候蔦跟著道人們跳下城墻,這本不干他的事,但三個道人都下去了,若只留他一個在城頭,好像也不是回事?
這時看水妖們群激昂,鼓噪漸盛,一個理不好就會釀大事件,常年理民間糾紛的他知道現在就是最關鍵的時機,再不做點什麼就會完全控制不住場面,而三個道人卻在那里瞻前顧后,猶豫不決。
心中一急,大喝一聲,“呔,天地生萬,節度各有常。毫發不可,奉時以行藏。不惟寡悔吝,尤可免折傷。倘不如所,一一皆可伐。
汝等鼓噪做,無非憑持清塘大江,信不信我等稟告道庭,掃麓山之雪,斷江水之源,讓爾等一眾水烏,變旱王-八?”
斷麓山江水之源,先不說可不可行;但如果只是一個威脅,那真正是擊在清塘水族的七寸之上,它們這些水妖,離了水便什麼都不是!
人類如果不顧清塘兩岸黎民百姓,真的這麼做了,或者把水源引向它,那真正是滅頂之災。
一時間,水妖們忌憚,但也有見識多的水妖卻認為這不過是虛言恐嚇,人類未必真的敢做出來!
沖靈道人心中緩了一口氣,正要開口求個折中之道,卻誰知那個待罪刑緝突然拔出腰間橫刀,只見當空刀一閃,藍飛濺,蝦頭落地!
候蔦戟指而喝,“戰又不戰,退又不退,你待怎地?”
正是,
六盤頭試寶刀,落日正懸楊子橋。黑衫擺陣欺河伯,白虹當座開青霄。一氣萬里行催,青頭將軍髯雜。彈鋏金嘯生火,酣歌忽指欃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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