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干脆圖個清靜,想往最后面找,結果發現后面臉的,三三兩兩湊一起的幾乎都是年紀比較大的考生,一看長相就知道是往屆考不上卻一直在考的。
這些人,大多是在本州的關系沒搞好,無法或找不到合意位補缺,又不死心,遂繼續參加會試一搏。
這種既找不到關系補缺,又一直考不上的,自己也不愿和那些新人來往,也不想跟新人去爭什麼搶什麼,更不想看新人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樣子,都是過來人,老老實實主住在了最后面。
看到這些人排斥的眼神,庾慶覺住最后面也不合適,只好調頭往回走,左看右看,最終找了個中間區塊的位置,挑了棟沒什麼人住的房子,到二樓隨便住了一間了事。
這里剛扔下東西還沒坐下,外面走廊上便傳來了痛快的腳步聲。
腳步聲一重一輕,明顯是兩個人,庾慶回頭看,只見門口人影一晃,出現了一個書生。
這書生長的有夠辣眼。
黑臉膛,濃眉大眼,個不算高,但有夠魁梧,虎背熊腰,看著不像讀書人,倒像是種地的,明顯是曬黑的。
偏偏一副儒生打扮,一眼看去有夠提神的。
門框邊,趴了顆腦袋往里看,一個怯生生的俊俏年,臉上有點臟,顯然是書生的書。
“阿士衡?”黑臉書生盯著門口掛的牌子看了看后,明顯愣住了,“怎麼跑這來了?”
庾慶心中咯噔一下,心弦繃,難道是認識阿士衡的人?
黑臉書生盯向了屋的人,也邁步進了門,拱手笑道:“見過士衡兄,在下許沸。”
庾慶心懷警惕,回禮道:“許兄有禮了。許兄登門可是有事?”
許沸回頭指了下后面的年,“我家蟲兒說,這棟樓又有人住,我特意過來打個招呼。呃,對了,我前些天剛到時找房間落腳,好像曾看到士衡兄名字掛在前面一棟樓的房間門口,不知是不是我記錯了。”
庾慶淡定道:“應該是你記錯了。”
許沸爽朗一笑,抬手拍了拍腦門,慚愧的樣子,忽又目一亮,盯住了扔在桌上的劍,快步從庾慶邊過,一把抓了劍在手,唰,拔出半截,很興地嘿了聲,“重劍!士衡兄也練武強?”
庾慶有點反這位的不請自來,立刻過去一推劍柄,劍歸鞘,順手收回了劍,問:“還有事?”
“呃…”許沸愣住,看出了對方不待見,言又止,最終氣餒道:“士衡兄,我來是想事先告知你一聲,我早晚會練練功,可能有點靜,怕會吵到你,若有什麼打擾,我先在這里賠個不是。”拱手鞠躬。
庾慶:“沒事。我有點累了,想先休息。”
已經逐客了,許沸還能怎樣,只好訕訕告退。
傍晚時分,敲門聲起,將自己悶在屋的庾慶聽腳步聲也知道是許沸來了,問:“什麼事?”
門外的許沸以小心試探的語氣問:“士衡兄,要不要一起去沉香齋用餐?”
庾慶:“不用。”
許沸:“順便給你帶點過來?”
庾慶:“我不。”
他想跟所有人保持距離,他不想給任何人留下深刻印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些日子是怎麼熬過來的。
外面安靜了一陣,隨后沉重的腳步聲離去。
當晚,并無所謂的練功靜打擾。
次日,庾慶早早就出了朝夕園,趁著人,早早趕到沉香齋飽餐了一頓,順便打包了一堆吃的回來。
回來后,走到樓下時,聽到了嚯嚯破風聲,也見到了晨曦下閃爍不停的刀,只見許沸手持一柄大斬刀來回舞,練的大汗淋漓,還像模像樣的。
然而以庾慶的眼來看,也就是個普通練武的人,沒有修煉功,對付一些普通人還行,離真正的境界還有差距。
說白了,就是這個許沸還沒有練出境界來。
真正公認的境界,最高為“半仙”,其次為“玄士”,最末為“真武”。
玄士和真武又細分為三等,分別為初等、上等和高等。
他庾慶的修為就在上等真武境界,簡稱上武境界。
若問庾慶這個上武境界對比許沸的實力差距有多大,可以對比這個標準:初武的基礎標準是能勝十名能征善戰的軍中銳,上武則是能勝十名初武,高武則是能勝十名上武。
至于最高的半仙境界,顧名思義相當于半個仙人,那已經是傳奇般的存在,整個天下有這實力的,從古至今都是屈指可數的,誰高誰低外人也弄不清,因而這個境界沒有細分過,統稱為半仙。
不過許沸練刀的行為多還是讓庾慶有些詫異,文士大多以劍作配飾,怎會有讀書人扛把大刀耍的,不怕有辱斯文?
注意到庾慶回來了,許沸停了下來,將刀倒提,大步過來,樂呵呵打招呼,“士衡兄,可有興趣刀劍切磋一番?”
“劍只是隨配飾,不會耍。”庾慶扔下話又走了。
許沸撓頭,目送人上樓。
年書蟲兒湊了過來,手背了鼻子,聲音清脆道:“公子,這人好孤僻哦。”
許沸嘆道:“是那幫家伙太欺負人了,他心里可能不好,不然也不會搬到這沒什麼人住的這棟。還有,連個書都沒有,可見家境也不好…昨天來后就躲在屋里,連飯都沒吃,咱們盡量諒一點吧。”
蟲兒大眼睛忽閃,點了點頭,眼神里有同。
昨天,這邊以為認錯了人,晚飯回來時聽人議論解元詹沐春住在哪,許沸可以確認那間房之前住的絕非是解元郎,這才反應過來,之前并未記錯,阿士衡就是住那間的,能搬到這里來明顯是被人給的。
吃了虧不吭聲,默默躲到一角,連晚飯都沒吃,心可想而知,加之又沒個照顧的書,主仆二人想想都唏噓。
所以,兩人對庾慶的不近人并無任何反,反而越發同。
回到屋里的庾慶并不知自己已經給人留下了深刻印象,打包來的吃食扔在了一旁,又倒頭在榻上‘攤尸’混時間。
混過了半上午,覺得無聊,反正沒事做,干脆換下了上的裳,拿到了樓下的水井旁去洗。
到時,水井旁有人,不是別人,正是許沸的書蟲兒,正蹲在井旁洗裳。
兩人目了,庾慶扔下服去打水,水打上來后,蟲兒在旁怯生生給了句,“公子不妨回去溫書,蟲兒可順帶幫您一起洗了,晾曬干了蟲兒會給您送過去。”
庾慶冷漠道:“不用。”也蹲在了那洗。
于是蟲兒低頭,也不吭聲了。
庾慶能察覺到這書不時在看自己,而他偶爾也會瞥上書兩眼,發現書那張臉長的還標致,明眸大眼水汪,就是臉上似乎永遠洗不干凈似的,從昨天初見到現在,臉上都是臟兮兮的。
還有就是太瘦了,材瘦小,曬的也黑。
正午,又漸漸西落天際,天慢慢黑了,又一天過去了。
星點點的夜晚,練功收刀后,許沸接了蟲兒遞來的巾汗,也抬頭看向了庾慶住的房間,發現黑漆漆的連燈都沒點。
“午飯沒去吃,晚飯又沒去吃嗎?”
“一直沒出來呢。”
“這樣下去,怎麼得了喔!”
這棟樓就住了兩位考生,就這麼兩戶。
夜深了要休息時,忽有差役出現在了樓下喊話,“樓里舉子且出來聽話,有要事通告。”
連喊好幾嗓子,很快便把許沸和庾慶給驚了出來。
面對二人,差役代:“明日上午,州牧大人要來探大家,所以明早會提前一個時辰開飯,切勿散漫,飯后大家便要集結準備,還二位上心。”
一聽是列州最高人要來,許沸略驚,恭敬拱手道:“是!”
庾慶也跟著拱手應下……
旭日初升,列州府城,中樞之地,牧府邸,軒閣有客,州牧盧吉隗親自作陪。
來客長須如墨,容貌清矍,氣度不凡,乃列州名士,列州首屈一指的靈植師狄藏。
為列州方頭號人的盧吉隗,方面大耳,鼻若懸膽,氣度亦不凡,一看就是久居人上者。
席地跪坐的二人品茗閑談之際,下人快步來到稟報,“大人,魚奇先生來了。”
“哦!”盧吉隗與狄藏相視一笑,揮手道:“快快有請。”
沒一會兒,下人領著一名披黑斗篷的男人來到,來者鷹鼻長臉,須發斑白,給人一種奇人異士的覺,的確也算是奇人異士,同樣是列州名士,列州首屈一指的解妖師。
州牧盧吉隗哈哈大笑著拱手,“魚奇先生,總算把你給盼回來了。”手請坐。
魚奇與靈植師狄藏互相點頭致意,后者問:“聽盧大人說,魚兄去了幽角埠?”
幽角埠,顧名思義,幽暗角落里的商埠。
江湖黑市聚集地,魚龍混雜,一個三不管地帶,有自己的規矩,在江湖上也有自己特殊的地位。
“正是,昨晚才從幽角埠返回。”魚奇跪坐下后,又問盧吉隗,“昨夜我才回來,大人便遣人遞話,約今日相見,不知有何吩咐?”
現場沒用下人伺候,盧吉隗親自給二人斟茶,“士子云集州府,不日就要赴京,今日準備去書院探一二,兩位大師若是空閑,不妨一同前往。”
魚、狄相視一眼,明顯都有些意外,那種場合喊他們兩個去做甚?尤其是眼前妖孽橫行,就是要對那些考生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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