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華玉良對周至有些刮目相看,這小子,果然是周遠江那個倔貨的種!
然而這娃話里邊的“你和張阿姨”這句,卻又讓華玉良暗暗心驚。
他能夠看出來,這孩子是真的一點不怕自己這個縣里的一把手,難道自己裝和藹裝過頭了?
要是周至知道華玉良現在的想法,怕是會覺得好笑。
前世自己在蜀都市參加工作,單位是世界老五百強,還借調總部去干過兩年,部委領導也見過不。
跟自己稱兄道弟,加完班一起跑小飯館里嗦羊蝎子骨頭的,下放下去就是正局,常務副起步,因此面對華玉良這個縣一把手,周至真的一點力都沒有。
看著周至平靜從容的態度,華玉良終于將自己心中的疑問了出來:“這位同學,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我見過華叔叔很多次的,在我幺舅的書房里。”周至點頭。
“你幺舅?”
“嗯,我幺舅是夾川的老書記,蘇秀邦。”
“秀邦書記?”華玉良思索了一陣,終于想起來了:“啊想起來了!你是秀邦書記家里那個讀書的小孩!都這麼大了啊?”
“華叔叔記真好。”
“快坐,怎麼還站著?”華玉良說道:“我當然記得你,安安靜靜的……我家華廷啊,要是有你一半讀書就好了。”
華玉良雖然招呼了兩次,不過依舊沒有注意到,周至還是站著。
因為到他跟前的人,一般都是這樣的。
因為上下級關系的存在,這種方式問題不大。
然而要是兩個關系完全平等的人,站著的那個,視線居高臨下,對于坐著的那個,其實會存在一種心理迫的暗示。
這是前世職場心理學的容,周至現在就在這麼干,然而華玉良毫不知。
“華廷和曉宇其實都好的,變現在這樣,主要還是跟你們有關。”
“是,叔叔的確很忙,有時候會疏忽了他們,該做個自我檢討。”
“不過剛剛你也看到了,這麼晚了,都還有人找叔叔談工作。”
“這個我倒是能理解,我爸負責一個局,也經常八九點才回家。”周至點頭:“叔叔只會比他更忙。”
剛剛華玉良口說出了“疏忽了他們”,其中就包括了張芳玉的兒子張曉宇。
周至一直將這倆貨連著說,就是要引導華玉良發生這樣的疏忽。
華玉良的格就是這樣,如今的好些地方的“百里侯”,經常會被緒所引導,也談不上多高明的領導藝。
否則也不會僅僅為了維護自己的“權威”,就能干出要調整老爸位置這種從政治上來說,吃力卻并不討好的事來。
這個“他們”,本就能讓周至確證很多問題。
“我想說的不是你們因為工作原因疏忽他們的問題,我說的是另外一件事兒。”
又是奇峰突出,就在華玉良認為事態已經被自己掌控的時候。
周至從書包里取出薄薄一本書打開,取出一張夾在里邊的照片:“前天我去蠻州看幺舅,看見你和張阿姨了。”
華玉良一看照片,臉上突然變得有些猙獰:“誰你這麼干的?!”
“沒誰。”周至臉上還是從容平靜:“當時我在蠻州拍攝踏水橋的老街景,剛好遇到華叔叔和張阿姨下車,我覺得這就是華廷和曉宇變現在這樣的原因,你和張阿姨,要負最大的責任!”
華玉良也覺察到了自己的失態,更讓他想不到的,是這孩子從這個角度指責他。
但是他現在最關心的不是這些:“咳……那個……小至啊,這張照片,你爸見過了?你還給誰看過嗎?”
周至搖了搖頭:“沒有,我沒給任何人看過。”
華玉良松了一口氣,臉卻崩了起來,將手放到沙發邊的電話機上:“小至,叔叔現在就可以打電話到公安局,讓他們將你控制起來。”
“是嗎?”周至心中冷笑,這是在嚇唬小孩子呢,臉上卻全是天真:“為什麼啊?”
“因為你跟蹤縣領導,拍攝他的行蹤,現在還上門威脅,敲詐勒索。”
華玉良看著周至,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的目從下到上,居然弱了不氣勢:“小至,叔叔愿意相信,你這麼做,是出于好意。但你這樣的行為,已經出格了。”
“我答應你,今后多給華廷一些陪伴時間,而你現在要做的,是將底片和照片都給叔叔,我們讓事到此為止,明白嗎?”
“叔叔,我并沒有跟蹤,只是偶遇。也沒有威脅和敲詐勒索啊?”周至說道:“我只是想你們對華廷和曉宇好一點。”
華玉良冷笑道:“你覺得公安局的叔叔來了,是相信我這個書記呢,還是相信你這個高中生呢?”
“這樣啊……”周至想了想:“那要是這照片是蠻州市二把手,我幺舅給市里紀委的,那他們看到了,是會相信我幺舅呢,還是相信華叔叔呢?”
華玉良的臉一下子就白了。
“甚至都不用那樣做。”周至輕輕說道:“只要這張照片流出去,任何看到它的人,他們會怎麼想呢?”
“他們只會看到你和張阿姨,在各自婚姻關系依舊存續期間,走到了一起,只會看到縣一把手和天然氣公司一把手之間,存在不正當關系。”
“誰會和我一樣,知道照片上的兩個人是真心相?能看到他們之間,實實在在流著最真實的?!”
華玉良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他完全想不到,這小破孩會這樣來!
這個時期,華玉良他們這代人,如今的社會中堅力量,在思想上,尤其是關系上,總還是很保守的。
但這孩子看清了他和芳玉的?并且居然將它作為明正大的理由,為自己和芳玉辯護?
“華叔叔,我覺得既然是真心相,那你們為何干脆組一個新的家庭?”周至還顯得有些“苦口婆心”:“一個跟爸姓,一個跟媽姓,兩人本還是好朋友。”
“你們為什麼還要這樣拖著?這樣對所有人都會造更大傷害!”
“高中就還剩下寶貴的兩年,繼續這樣下去,想想兩年后,華廷和曉宇,他們會變什麼樣子?!”
“明明可以妥善解決,為何要像現在這樣,深深傷害到兩個家庭,兩個孩子,所有人?!”
華玉良徹底傻了。
一開始以為這是周遠江的險惡用心,不惜利用自己的孩子,接著覺不像。
跟著猜測這娃聽到風聲自作主張要來給他爹打抱不平,結果卻是說的自家孩子的事兒。
等到稍微放心,這貨卻突然出照片。
以為他是要翻臉絕殺,用照片要挾,結果……結果竟然是……這樣?
現在的高中生,一天到晚都在想什麼?!
“華叔叔,你研究過市嗎?”
市?堂堂大書記,都給周至這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帶得有些懵了。
主要是那照片殺傷力太大,心一下就了。
證券那是前年才開始試行的玩意兒,倒是去蠻州聽過兩節課,那是市里請省財大的教授對政府員所做的科普。
的華玉良的確所知不多。
“華叔叔要是研究過證券市場,就應該知道,票有一個概念,及時止損。”
“什麼意思?”華玉良是真不明白這詞兒。
“就是當你做出一個錯誤的決定,買了錯誤的票,就要及時將這票拋售掉。”
“雖然會遭到一點小小的損失,但相比今后的巨大損失,其后果可以忽略不計。”
如今正是第一次大熊市末期,這個說法讓華玉良也不免。
“然后換到更好的票,重新獲利,彌補掉之前的損失。”
“你和張阿姨在各自婚姻關系還沒有結束之前,就提前走到一起,這本來是個錯誤的決定。”
“但是既然已經錯了,就要趕想辦法解決。”
“我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先各自離婚,止損之前的婚姻關系,恢復自由份。”
“然后重新開始新一的投資,就是組家庭,給華廷和曉宇一個完整的,有的新家。”
“你們一共六個人,至華叔叔和張阿姨,華廷和張曉宇,三分之二多數,是愿意甚至希這樣的。”
“雖然這樣的止損方式,會傷害到華廷的媽媽和張曉宇的爸爸,那也可以從其它方面補償。”
“本來就已經不可能完,但至還能做到,當前條件之下的最好。”
看了看這個家冷冷清清的樣子:“華廷媽媽很久沒有住在這里了吧?華叔叔,你們的本來就已經結束了,何必還要在婚姻關系上繼續僵持呢?”
“及時止損,重新開始吧。”
“可我從來不會對威脅妥協。”華玉良已經不把面前這小孩當做自家孩子的普通同學了,甚至心里對這小孩口中自己的未來,產生了的期盼。
但是格決定了他是一個剛愎的人,也是他一向的作風。
而正是這樣的作風,才讓他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不是威脅,更不需要妥協。”周至微笑道:“華叔叔你想過沒有,要是你和張阿姨真的走到了一起。那這張照片,除了是你們的證明外,又還能是什麼呢?”
“華叔叔,請你認真看看那張照片,看看阿姨看著你時候的那眼神,看看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是多麼的快樂?”
“你忍心不給一個幸福的未來?”
前一世這兩人最終也是各自離婚,然后走到一起,因此周至有相當大的把握。
華玉良瞥向照片,心中真的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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