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一刻鐘前,掾史帶著中匠師鄭經過來,呈上畫好的“噴藥柜”圖解木牘,此械將用于農藥噴灑,減莊稼病蟲害。
桓縣令眼觀模圖,腦中已經浮現實模樣。他問:“鄭匠師,這跟滅火水筒一個原理?”
“是。”鄭經一一解釋模圖:“將豎筒改為固定式橫筒,加;四方柜貯存莽草、魚腥草所制的滅蟲藥水;橫筒連接貯水柜的水柱,有四條,首大尾細;柜上設置一注水口,口有蓋;拉桿采用厚氈做封;還有一改就是噴水口,改為蓮蓬式。”
桓縣令不是不通稼穡的員,知道通過蓮蓬孔噴灑,比使用水瓢揚灑更利于植株均勻沾染滅蟲藥,大大節約用量。
掾史稟道:“實已經打制好,就在院中,大人是否看一下?”
桓縣令知道他這樣說,一定是已經觀看、試過了。“好,此利于農事,這就看!”不親眼目睹,肯定不放心。
若是王葛在,看到院中平板車上的長方噴藥柜,一定得給鄭匠師豎大拇指:人才啊!
這不是前世《武經總要》里記錄的猛火油柜嗎?只不過在宋朝時,柜整為銅制,貯存的是火油,通過橫筒、推,再經點火裝置,形的是殺傷力巨大的炙焰火龍,以此燒傷敵軍。
隨掾史下令,兩吏扶穩柜、車,一吏橫筒的活塞桿,再盡力推回。
霎那間!橫筒前端的蓮蓬噴頭,噴出細雨般的水線,直飛兩丈外!
此吏再重藥水,這回放緩一些推活塞桿,水線從最近的一丈到三丈遠全部噴到了!
大好,淅淅瀝瀝飛揚的水霧被照出來半弧彩虹。
桓縣令神采亦飛揚,大道三聲“好”!
“辛苦鄭匠師了。我這就修書,在桓氏族中擇選一名木匠大匠師做你的舉薦者。”
鄭經大喜!他卡在中匠師等級七年之久,技藝已經積累的足夠了。但是參加大匠師評定,必須由籍貫地的縣三老、與同種匠技的大匠師共同舉薦,才有資格。
縣三老是朝廷員,不得多多舉薦本地匠人,但大匠師難尋啊!朝廷規定,一名大匠師,終生只能舉薦三次,豈會輕易把任何一次機會留給外人?
賈舍村的崎嶇小道上,斜余暉,農戶返家。姚氏想起前些日子孫氏托自己的事,就問:“阿姑,阿葛轉過年來就十一了,是不是該準備相看了?”
賈嫗:“轉過年?離年還有一半,你急什麼?”
“咋是我急呢?”嘀咕句“婦又不是外人”后,見君姑沒再數落,繼續道:“我是叔母,萬一村鄰問起來,我好歹得知道君姑的意思,才能拒絕人家、或應下來安排相看。要是不管誰問婦,婦都推不知道,別人還以為我不管侄呢。”
倒是這個道理。賈嫗說道:“你疼阿葛,我高興的很。若真有人向你和阿賈打聽,你們就回……大父母想多留兩年再說。”
多留兩年?小賈氏立即道:“大可不中留!”
“你當年跟二郎相看時多大?”賈嫗板起臉。
“十、十四。”小賈氏偃旗息鼓,相貌有些丑,當年偏偏只中意村里最俊俏的王戶二郎,這才耽誤了相看。
姚氏有求于孫氏,自以為有心眼兒的旁敲側擊問:“其實,是我看阿葛常跟張菜一起玩,還以為……”
“有人說閑話了?”
“沒有、沒有!”
“嗯。你提醒的對,咱們也算看著張家小子長大的,不自覺的,就以為他歲數還小哩。回去我說說阿葛,往后和張菜玩耍。”
完了!姚氏咂吧下,轉念又竊喜的很:反正孫氏托我的事已經問了,真把王葛許給張菜,哼,還便宜那死丫頭哩!
晚食過后,王葛王菽進來幫忙收拾釜灶,王菽一邊用竹刷刮釜結的粥痂,一邊說:“今天回來的時候,聽說溪河那邊又差點淹著人。”
“河就是這樣,看著風平浪靜,底下說不定藏著漩渦。所以在邊上走走耍耍沒事,千萬別下水!”
“從姊說的是。嘻,不過我看水就暈,連井邊都不大敢去。”不好意思的吐下舌頭,“我可絕對不下那條河。”
王葛一笑:“阿菽,先別刷了,來。”從糧缸旁的旮旯里拿出下午編的六角竹扇:只有扇心和一點點起頭,長長的青篾條四周而垂,乍看很凌。
天還算亮,兩個小娘就這樣蹲在缸邊,一個仔細教,一個懵懂學。
王菽不如張倉聰慧,好在聽話、特別認學。
“扇面的花紋,是據不同的線、挑線方法制出來的。你看,就是這樣……”王葛正講著,小賈氏進來了。
猛地提起王菽、奪過“破爛”往灶膛邊一丟,邊往外走、邊指桑罵槐:“賤皮子!裝的老實的,就知道耍心眼!一肚子缺德心思,讓我逮著了吧!”
“阿母你干啥呀!”王菽差點兒被拖倒,“干啥罵我這麼難聽……”這實心眼的小娘,本不明白咋回事就被關回屋了。
王葛揀起扇心,有幾竹篾搭進爐膛里,不能用了。
心疼的吹掉青篾上沾的灰,搖下頭,低聲自語:“你瞧你,干干凈凈的,非得往火邊靠,差點兒燒個大疤瘌。”
屋里,王菽委屈的直噎,小賈氏撒完火,又開始反這個兒笨乎乎的,一點兒都不隨自己,連剛才罵誰都分辨不出來。“行了行了,別哭了,明天看誰去鄉里,阿母托人給你們兄妹買糖吃。”
王菽別過頭,這就算阿母的道歉了,可才不稀罕糖!只想知道阿母為啥當著從姊的面罵那麼難聽,讓自己那麼丟臉。
王禾一撇,恰被小賈氏瞅個正著。
“干啥?”小賈氏偏心兒郎,王禾再作怪也不惱,笑著他腦門一下,“不信是吧?阿母這回說話算話,肯定給你倆買糖吃。”
很快,小賈氏恐慌的尖聲傳出次房。
姚氏唯恐天下不的出來東廂:“咋了、咋了?”
小賈氏破門而出,哭道:“天殺的!王二郎你今天要不說清楚,我就……我就跳井去!”
小賈氏一路嚎,倒是還有理智,甭管追來的姚氏、還是路遇的村鄰咋問,小賈氏都不說為啥哭鬧。
王二郎被阿母轟出來,氣的一跺腳,把裝著一百二十個錢的布袋扔給王禾,趕追新婦去。
王菽嚇壞了,王葛也疑的站在院里。
王禾不想被討厭的從姊看他們次房熱鬧,就煩咧咧拉王菽回屋,埋怨:“都是錢鬧的!”
“阿兄,到底咋回事?剛才你和阿母嘀咕的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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