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信了你的鬼話，沒再揪著你不放。

　可到了半夜，你卻突然發起高燒。

　你睡得很死。

　即使整個人都因為持續高熱，燒得頭痛裂，只能靠輾轉反側緩解不適，也沒有毫要醒來的意思。

　幸虧同寢的夕及時察覺到不對勁，你才得以被喊起來，被灌了一碗原本給小公子準備的藥，不至于挨到天亮。

　……可真的很難喝。

　你小臉皺一團。

　苦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往日瞧小公子吃藥比喝水還順暢，誰知道竟然能苦這樣，嚴重超出你的心理預期。

　“黃連。”

　小公子坐在你榻邊。

　他垂著眼簾，面無表地盯戴上痛苦面的你，原本不爽抿起的突然揚起愉悅的弧度，“我特意叮囑醫師多給你放點黃連。”

　你垂死病中驚坐起。

　小公子被你一驚一乍的作嚇了一跳。

　不虞瞪了你一眼，旋即雙手重新端正擱在上，微微仰起腦袋，用傲慢的下看你：“也算是給你一個教訓。好讓你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你很不高興。

　只想抓把黃連直接塞他狗里。

　可現在，你也是真的不舒服，沒力跟他計較太多，為了不讓小公子再給你添堵，你當即搬去了遠離他的渡殿。

　其名曰，避免傳染給他。

　小公子頓時就傲慢不起來了。

　渡殿，位于中庭西側。

　臨水。

　好的時候，躺在的榻榻米上，就可以看見池塘反在天棚上的粼粼波。

　夕來探你，順帶跟你辭行。

　你想了想：“是源氏來了？”

　夕點點頭。

　你不由嘆：“剛剛雨過天晴，他就迫不及待想要帶你走，恐怕是經過了這次短暫分離，再也不想同你有一刻分開。你們真好，著實令人羨慕。”

　夕嗔了你一眼：“你們也很好啊。”

　說著，不知道想到什麼，手抵著，促狹地笑出聲，“產屋敷公子真的很在意你。那時候，他自己好不容易緩過來，即使踉蹌，站都站不穩，卻還是強撐起神，命令下人攙扶著去尋你，生怕你出事……”

　聽著夕講述，你一點也不。

　小公子當然會怕你出事。

　殺妻，可是他貧弱人生里唯一的興趣好。

　你要是被別人殺了，他殺什麼？

　夕隨源氏離開后，你又喝了兩天藥，就重新活蹦跳起來。

　小公子：“真是野蠻人一樣的鄙質。”

　你覺得他本是羨慕嫉妒恨。

　于是，你道：“正常人的都是這樣的啦，是你不行……當然啦，就算你不行，也不必難過。你可是我心的阿娜塔，我不僅不會嫌棄你，還會跟梅一起，幫你調理你這副本不行的哦。”

　小公子面沉如水，惻惻瞪你。

　你習以為常，轉而向側的梅——就是那天抱著孩子來求醫問藥的母親：“梅，你說是不是？”

　梅低眉垂眼。

　像是聽不見你跟小公子之間的上司，將盛的食案逐一擺在你面前，即使被cue了，也只是以不會惹人厭煩的音調，輕聲應是。

　你笑逐開。

　你很喜歡。

　不僅因為為了孩子不顧的樣子很帥，更重要的是，還有一手絕無僅有的好手藝。

　當你病中就想喝咸口瘦粥，并點名不要魚鳥的時候，產屋敷家的廚子麻了爪，是想辦法從外面帶來了貴族們都不會食用的牛，完了你的心愿。

　所以，在病愈后，你就忍不住想讓留下來。

　而梅也沒有拒絕。

　你是開心了。

　可小公子不僅一點也不開心，甚至，還故意用瘆人的眼神恐嚇你。

　“哎呀，你怎麼又甩臉子了。”

　“阿娜塔，我提醒過你的，心不寬闊的男人，很容易不行。”

　“而你原本就不行，再這樣小心眼下去，小心一輩子都不行哦。”

　你一邊笑話他，一邊品嘗著好幾個月沒吃過的，又喝了一口按照你的口味熬煮的瘦粥，只覺自己心都得到了充分滿足。

　愉悅之下，你無視小公子吃人的眼神，愈發口無遮攔。

　“雖然心寬大點也無法讓你徹底變正常人，但聊勝于無嘛。再說啦，只要往后你都乖乖聽我的話，總有一天，你也可以像我一樣行。”

　“阿娜塔，你要相信我。”

　“我可是你妻子，總不會害你！”

　你小公子的刺激覺，卻從來不擔心他會對你做什麼。

　畢竟——

　他是真的不行。

　跟他比起來，猻思邈都顯得那麼持久。

　你是如此嘚瑟。

　以至于本沒有想過會有意外。

　****

　那天，你都已經睡著了，卻被小公子強行從睡夢中搖醒。

　小公子著整齊，上還沾著夜風的涼意，似乎剛從外面回來。

　他神。

　雙手捧著你的臉，非常高興地邀請你跟他試試。

　試試？

　你困得睜不開眼。

　好一會兒，不太轉的腦子才反應過來，他想跟你試什麼。

　你不想試。

　不行的男人，怎麼試都是不行。

　再說了，你還這麼困，本沒心陪他鬧。

　小公子持續不斷擾你。

　你有點煩。

　打了個哈欠，皺著眉頭把他從自己上掀下去，轉而翻了個，將右手右重重在他上，不許他：“改天吧，我太困了。”

　襖障子分割出來的空間，只在角落里燃著一盞不會妨礙睡眠的燈臺，搖曳的燭散發出昏暗不清的線。

　你困得要死，一點也不想醒過來，自然沒注意到被你按在下的小公子睜著近乎充的眼珠。

　……

　……

　之后的驗，并不是很愉快。

　小公子行了。

　但沒有完全行。

　頂多是從不行的銀樣镴槍頭，變了猻思邈的銀樣镴槍頭。

　當然了。

　這些都不要。

　最要命的是，你疼得倒吸一口涼氣也就罷了，關鍵他自己也沒討得好。

　蒼白消瘦。

　卻熱得不正常。

　小公子死死扣住你腰肢的手，亦在不自覺抖。

　尤其是那雙掌心，似乎烙在你腰上，從上傳來的熾熱溫度，似乎能將你神魂炙烤干涸……

　不等你震驚更多，他就突然力竭般倒在你上，不正常搐著，痙攣著嘔出來。

　你：“……”

　就很淦。

　以后要是出了心理影，絕對怪他！

　醫師急匆匆過來救命。

　而你從他委婉的陳述里，得到了一件更淦的事。

　——小公子吃了藥。

　是的。

　就是那種很多男人都喜歡的藥。

　你用力了突突直跳的太。

　本無法理解。

　他怎麼敢？

　要是健康也就罷了。

　為了瑟瑟吃吃藥，問題不大，隨時代謝出去就完了。

　可他是什麼人啊？

　那可是一個月有二十天，都躺在床上爬不來的人！

　就他，還敢尋求西地那非同志的幫忙？

　真是……

　不知死活！！

　你快要崩潰了。

　痛苦地抓著頭發。

　馬德！

　想死也別連累我啊！

　雖然藥是小公子自己無視醫囑非要吃的，但這種世道，人的存在，天生就是給男人推卸責任用的。

　而且，你也不是個完的害者。

　你總是笑話他不行——這是事實，你也沒有惡意，可要是認真算起來，你的確需要承擔一部分責任。

　“怎麼辦啊？”

　你苦惱極了，“依照現在這個況，產屋敷家要是以此為借口，不僅可以輕易剝奪我的份，還能理所當然收回我手里的資本。到時候，要份沒份，要資本沒資本，我可怎麼活啊！”

　“要不然……還是把他送走吧。”

　“反正，他總是要死的。”

　你急昏了頭。

　忍不住就想在違法邊沿躍躍試。

　電石火間——

　腦海靈一閃！

　你瞬間醍醐灌頂。

　整個人從違反紀的深淵中解出來！

　你找到醫師，“委婉”提醒他點。

　醫師心領神會。

　沒有向任何人提起小公子吃了不該吃的藥。

　即使產屋敷本家擔憂地差人前來詢問，他也只說小公子是染了林間風邪寒氣祟，才會抱恙。

　產屋敷本家信了。

　他們沒有貿然挪生病的小公子，而是請來寮里通法驅邪的師，為他念經誦咒，加持祈禱。

　大家都各司其職，唯獨你什麼用都沒有。

　你：“……”

　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太沒用，你按班按點去小公子的寢殿里打卡，在僧人的念經聲中，百無聊賴瞅著小公子發呆。

　他是真的很努力。

　即使每一次呼吸都會出痛苦的神，也執拗著不肯死。

　打完卡，你還會去南山莊園附近的寺廟神社替小公子祈福。

　順帶——

　四溜溜達達，放松心。

　很快，你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你瞅著堆積在山間小路上的藥渣，悄悄跟邊的梅竊竊私語：“不對勁啊，這些藥量，不像是阿娜塔一個人用出來的。”

　梅同樣小聲地回你：“是，您所料不錯。這些藥渣，都是那天跟我一同前來的男人們用的。”

　“傷得這麼重嗎？”

　你眉頭微蹙。

　不管再怎麼回憶，他們似乎都只是皮外傷而已。

　按道理來說，是用不著這麼多湯藥的。

　梅：“他們的確傷得不重。只是，有幸為無慘大人所用的人，傷得有點重。”

　你更奇怪了。

　這時，一直恭謹垂首梅突然抬頭看了你一眼，眸中似有深深歉疚，旋即更深的躬下：“……您不會想知道的。”

　沉默片刻，你嘆了口氣。

　你記起來了。

　小公子的鉤是帶毒的。

　你不會站在道德高地，指責咬鉤的人愚蠢，你只是忍不住慶幸，幸虧他不好，很快就要死了，不然，依著他這種糟蹋人的功力，指不定還要有多人害。

　進八月。

　你不知道到底是醫師的醫高明，還是師的咒法更厲害，反正，總是昏迷不醒，以至于被下了好幾次病危通知的小公子，竟然斷斷續續地清醒過來。

　很顯然，一時半會是嘎不掉了。

　你有點失。

　但也沒那麼失。

　直到小公子已經能坐起，都可以著窗外庭院發呆了，你才掉眼角不存在的淚水，收拾好緒，拿著這些時日積攢的守去見他。

　你來到時，小公子上披了一件稍厚的單，坐在榻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明顯更瘦了。

　未束的黑長發隨意披散而下，順著他肩膀背脊，打著卷而下，垂出惹人憐惜的弧度。

　側對著你的臉蒼白失，過窗欞罩在上，讓他白到發，像極了瀕臨破碎的瓷，渾上下都充滿著近乎夢幻縹緲的破碎。

　你呼吸滯了滯。

　下意識放緩腳步。

　你來到他邊，緩緩蹲下。

　繁復華麗的外堆疊散開，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小公子偏頭來。

　你將守一腦堆到他跟前，沖他討好地笑笑，

　小公子起一個，神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你估著他心不壞，便笑瞇瞇問：“阿娜塔，你睡過幾個人啊？”

　小公子：“……問這個做什麼？”

　你：“我們是夫妻嘛，夫妻之間，最重要的就是坦誠了。”

　小公子：“我好不容易活過來，你就想問這個？”

　你：“哪有哪有，我真的好擔心你的！這段時間，因為你生病了，我都痛苦地食不下咽。我很后悔，如果不是我總是調侃你不行，你怎麼會昏了頭，做出這種不顧忌自己的事。”

　“雖然我本并沒有惡意，但這事兒確實是因我而起，是我在不知不覺間，給你弱小的心靈帶來了如此大的心理影。”

　“我有罪。”

　“這些天，我到求神拜佛，只希你能平平安安，”

　“如果你有什麼三長兩短，我絕對會追隨你而去！！無慘，我就是這樣在意你！”

　……

　……

　小公子安靜聽你胡說八道。

　也沒說信不信。

　只是微微掀起眼簾，因為生病而爬滿瞳仁直勾勾盯著你。

　片刻后，他扯了扯蒼白的角：

　“很好，我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