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并不是想他做阿Q。

　而是想告訴他, 人生絕不能被別人困囿。

　如果有人說你爛，那你就爛給他看；

　如果有人給你畫大餅，那你就把大餅塞他里；

　如果有人不知死活PUA你，那你就做他永遠的master。

　永遠不要試圖跟傷害、輕蔑自己的人解釋什麼。

　沒用的。

　你要冷靜、清醒、沉著。

　守住本心的同時, 不畏懼用他們對待自己的方式, 登峰造極地回報過去。

　可這種話, 你現在還不能一口氣全跟他講了。

　兩面宿儺跟你不一樣。

　你是在現代文明與法律約束下長起來的, 一切行方針都不是直接奔著嘎人而去的；可他卻生來就是高人一等的京都貴族——即使天生畸形, 也天然擁有奪取他人命的權利。

　如果沒有給他劃出足夠清晰的道德底線, 就讓他在報復別人的過程意識到, 這世上還存在更簡單的讓人閉的方法, 那麼, 天生聰穎又注定境遇富的他，很可能走上歪路, 為鬼舞辻無慘2.0。

　你不想自己的孩子為一個不知生命貴重的殘忍劊子手。

　所以, 你才想等他定定子，再傳授他該如何做好別人的“報應”。

　給孩子洗完腦, 你還是有點不放心, 便想給他再找個穩妥的保障。

　鬼舞辻無慘是靠不住的。

　而產屋敷本家, 在神罰的加持下, 也已經自顧不暇了。

　思來想去，你竟然覺得這世上唯一還可能給你提供些許便利，讓兩面宿儺在你死后不至于孤苦無依，胡生長的，大概就只有源氏了。

　可你跟他實在沒什麼。

　不得已, 只好借了夕的名義, 請他能在百忙之中, 時間引導你去參拜夕墓地。

　而你，正好也想在離世前跟正式道個別。

　源氏沒有拒絕。

　夕驚懼而死后，被源氏安葬在了東山的一凄寒小廟。

　如果沒有知人帶領，外人本找不到。

　是以，你得先從宇治趕到京都，跟源氏匯合后，才能結伴去往安葬了夕的東山寺廟。

　經過這番折騰后，抵達時天已經暗了。

　寺廟規模非常小。

　只有一間板屋，外加必備的佛堂一座。

　站在參道上，過昏暝的暮，就能依稀可見佛前油燈閃爍。

　不過，廟里很安靜。

　大概是有人提前打點過，除了你們之外，再沒有其他參謁朝拜之人。

　你斜眼瞄側的源氏。

　只見他渾渾噩噩著供奉著夕的神龕，眼中閃著淚，素來輝耀眼的臉上也不知何時染上揮之不去的悲。

　……他應該是真的過夕。

　……這樣的話，夕也不算所托非人。

　……如果宿儺能有他幾分心，倒也不錯。

　心念電轉間，你已然收回思緒。

　專心跪在佛前，雙手合十，再三拜了拜。

　重臨舊地，源氏被勾起了傷心回憶。

　悲痛始終充盈著他心，以至于讓他看起來格外魂不守舍。

　在你們回去的路上，有好幾次，他都差點踉蹌著摔下參道，如果不是你及時手拉住，他指不定就要摔一個狗啃屎。

　你很愁得慌。

　這樣的源氏，讓你本找不到合適的機會開口。

　正當你猶豫要不要下次再提的時候，源氏就悲不自勝，再也控制不住心翻涌的痛苦緒，落地上，讓攙扶著他的你也直接被拽了一個趔趄，差點跟他摔在一起。

　“你說的沒錯。”

　他雙手捂著無法呼吸的口，淚如雨下，“我是個沒用的男人，連自己的人都保護不了……如今孑然一人，形單影只，便是我對不起的懲罰罷。”

　你回手。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

　夕已經死了。

　已經不可能活過來了。

　如果真的后悔，那麼，為罪魁禍首的他，就應該追隨夕而去才對，而不是在這里表演什麼癡難忘。

　你唾棄他的優寡斷，鄙夷他的深厚，漠視他所謂的痛苦。

　你覺得他都是活該。

　不過——

　他反省哭泣的樣子，還是非常耐看的。

　風度翩翩的人，不管做什麼都別有一番風味。

　……如果鬼舞辻無慘也愿意像他這樣，整天哭給你看就好了。

　這樣慨著。

　你不由把他們放在一起對比了下，隨即真摯慨，果然，只要對照是鬼舞辻無慘，不管是多麼糟糕的人，都立刻變得沒那麼面目可憎了。

　你出聲安源氏。

　順帶把話題轉到對自己有力的方向。

　“其實，你也不必太在意我那時候說的話。”

　“在勸你之前，我就已經勸過夕。可是，無論我怎麼苦口婆心，都無比堅定地你，半點不畏懼以后可能遭遇的不幸，執意與你廝守。”

　“我有點生氣不聽勸，在之后跟你的談話里，自然摻雜了很多遷怒的分。”

　“可在經歷過諸多變故之后，我也已經想清楚了，你們有人的事，本就不是我一個外人該干涉的。”

　“你與夕，大概就是所謂的造化弄人罷，明明那麼相，卻只有片刻萍聚。”

　“不過——”

　你語調一轉，沖他寬一笑，“你也別太悲傷。”

　“再不過久，我就要追尋者夕的腳步，去往佛國。到時候，我倒可以跟說說你至今不變的癡，再問問還愿不愿意跟你約定來世的姻緣。”

　源氏怔住。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你，一度都忘了流淚。

　“怎、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夕不在了，就連跟好的你，竟然也……”越說越傷心，他舉袖掩面，已然泣不聲。

　你眸微。

　說實話，源氏本算不上守男德的好人，但他也的確是你在這個時代所遇到的，最溫多、對子最有同理心的男人了。

　就像是現在，即使你跟他沒什麼，可他還是會因為你將要離世而傷心。

　你都有點不忍心PUA他了。

　不過，這種念頭只存在了一瞬，就被其他緒取而代之。

　……源氏不算太壞，可你的孩子更重要。

　定了定心神。

　你垂下眼眸，繼續聲寬他：“這有什麼好難過的？是人，就總是會死的。而我，也只是先行一步而已。”

　“我都已經釋然了，源公子就更無需因為我的事而難過。不然，倒了我的罪過。”

　聞言，源氏卻更加悲痛了。

　他不停追問你緣由。

　在他看來，你只是形較之前單薄了些、氣差了點，大致看上去是沒問題，他不明白你為什麼會突然說出那麼可怕的話。

　可不管你是不是騙他，他都是真實為你傷心。

　沉默良久，你無可奈何嘆了口氣，終究還是遂了他的請求。

　大致跟他陳述了一遍自己的遭遇。

　“……我現在最擔心的，那就是夕會責怪我。我不僅沒來送，甚至，直到死后兩年，我才終于養好，來到這里祭拜……”

　頓了頓，你扭過頭。

　黑白分明的注視著沒于夜的佛堂，眸中恍惚劃過一縷復雜傷的緒，但很快就消失不見，“如果不是那個孩子太小，我本是想帶他一起過來的……夕是我在京都唯一的朋友，哪怕我不在了，我也希他能可以幫我來祭拜。只可惜，我似乎是沒這個機會了……”

　“不會的！”

　源氏悲痛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慌打斷你的話，“世上不會發生如此悲慘之事！”

　“羽，你會活下去！而我，也會時時呆在家里，隨時恭候你的來信。屆時，只要你需要，我就會陪你跟孩子一起過來，絕不會讓你的心意白費！”

　你笑了。

　心無比愉悅。

　臉上卻只出釋懷淡然的神態，歪頭思考了一下，抿莞爾：“……也是，如果你愿意帶著那孩子過來，那麼，即便沒有我，他也依舊能找到夕所在。”

　“那就拜托你了，源公子。”

　你深深注視著他。

　無比信賴地將自己與孩子的未來，都到他手上，“我想讓孩子第一時間告知夕我去世的消息。這樣的話，面對責備我怎麼這麼久才來看，質問我究竟有沒有把當做朋友時，我也可以適當拯救一二。”

　“我可以跟說，瞧啊，我死了，都記得第一時間告知你，可你呢？本都沒有告訴我……肯定就不舍得繼續埋怨我了。”

　你的聲音里滿是輕快笑意。

　不僅沒有毫恐慌，反而平靜地仿佛是在描述別人的生死。

　之后的一切，都是順理章的事。

　你達了自己的心愿。

　自然也就更愿意對源氏施于心和。

　你將他從地上扶起來，可還沒來得及松開手，視線余就不經意瞧見，進山參道上正站在一個了不得的東西。

　——鬼舞辻無慘。

　他臉上云布。

　參道上點著臺燈籠都照不亮他的臉。

　闃黑的山林倏然刮來一陣涼風，起他寬大華麗的袖，在靜寂的夜里，發出颯踏之聲。

　飄飛的發間，梅紅的鬼瞳閃著不祥的，睇來的目森寒無比。

　像是看見自己妻子當場給他戴了頂綠帽子似的。

　他整個人已然在發的危險邊緣，仿佛下一刻就會生撕了你。

　源氏敏銳察覺到一不對勁。

　他當即將你護在后，拔出佩刀。

　正是他這一作，讓鬼舞辻無慘的臉更難看了幾分。

　如果說他之前可能只是想殺了你，本沒把源氏放在眼里，可現在，他就是想先把源氏殺了，看看你會出怎樣有趣的表。

　……哦呼。

　你在心底吹了聲口哨。

　如果自己不是當事人之一，你真是要忍不住慨，事突然就變得有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