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火鍋店出來已經是晚上八點。
溫九儒要送,沒讓,說自己要去隔壁超市逛逛買些東西再回去。
飯吃到最后,溫九儒的手機又頻頻響了好幾次。
應該是真的有事。
懷央沒有那種矯的,吃完飯非讓人送到門口的癖好,更不想越界耽誤別人的事。
所以找了這個理由,和溫九儒在出了火鍋店的巷子前道別。
懷央說有事,溫九儒自然不會強求。
他給周毅打了電話,喊他把車開過來。
在巷口和懷央分開。
周毅直接把溫九儒了清華苑。
溫九儒的母親十幾年前便已去世,留下溫元江和一子一。
溫南音常年在國外,七大洲四大洋的瞎轉,打一槍換一個地兒的在各種時尚雜志任編輯,溫九儒又跟他爹不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都住在城西他自己的那套房子里。
所以這棟老房子大多時候都只有溫元江一人。
車開進院子,下了車走到門口,溫九儒才想起鑰匙早不知道被自己扔到了哪個鬼角落,只得抬手按了門鈴。
來開門的是劉叔。
溫元江邊二十幾年的助理,從業時間都快趕上溫九儒的年齡了。
劉叔往后努了下,小聲提醒他:“延時來了,你爹正在跟他罵你。”
溫九儒一手在口袋,另一手手指上還掛著車鑰匙。
表淡淡的,看起來毫不驚訝。
李延時還有曹林,他們三家的父母年輕時就認識,這麼多年生意上又有很多合作。
李延時不僅是溫九儒的發小和兄弟,溫元江更是當他半個兒子。
而李延時的父母對溫九儒也是。
所以兩家像是達了共識,找不著自己孩子的時候,總把另外一個提溜過來念叨。
溫九儒進了屋子,還未走近,大老遠就聽到溫元江扯著嗓子在那兒罵。
“他真是長本事了,晚上安排好的飯局,他敢放一大桌人鴿子!!”
“張家那小兒哪兒不好??一剛大學畢業的小姑娘,水靈水靈的,人家還沒嫌他老呢,他還看不上??!”
“每次安排相親都不去,打一輩子吧!說什麼什麼不聽,有個這兒子,我老臉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擱!!”
清華苑這房子有些年頭了。
十幾年前西建的開發商拿到了這塊地皮,大手一揮,建了個“政治不太正確”的富人區。
小區占地面積有四五個足球場那麼大,最后面有個山頭,還搞了個小型的高爾夫球場。
可謂是把奢靡做到了極致。
溫家這棟房子四層,自帶一個有七八個停車位,房子前還帶個小噴泉的院子。
房子大,只有溫元江一個人的時候顯得更大。
溫九儒站在門口通往客廳的走廊上,靠著側的玄關木架。
閑閑地看著遠一坐一站的兩人,淡笑著聽溫元江罵他。
溫元江上穿著黑的polo衫,中年功男人慣常的穿著。
背對他,背著手在碩大的客廳走來走去。
里罵罵咧咧的,仿佛有罵不盡的話。
李延時則坐在正對溫九儒這個走廊的紅木長沙發上。
他兩個胳膊搭著膝蓋,好脾氣的寬溫元江:“溫叔,這我可要幫溫九儒說一句,華溫旗下小家電這一塊可是被他做起來的,前幾天我跟我爸媽出去應酬,還聽王家伯伯說羨慕溫叔你有個好兒子。”
李延時話說到一半,抬眼看到抱臂站在走廊上,斜斜地靠著木架的人。
他給溫九儒使了個眼,示意溫九儒說個好話服個,溫元江這會兒還正在氣頭上。
沒想到溫九儒跟沒聽見似的,徑直走過去,往沙發上一坐。
說的話擺明了是要氣死他老子。
“我就是怕人家姑娘嫌我太老,去了也相不上。”溫九儒倚在后的沙發靠背上,轉著手里的鑰匙,語音帶笑,“更丟你的臉。”
溫九儒一副懶散的樣子靠著后的沙發,語音語調都有些慢。
“你他媽臭小子,你覺得我現在不敢打你是吧!”溫元江撿了拖鞋舉著就要過來。
李延時按了下眉心,著急忙慌地起攔住。
他今天早上七點,杭州飛臨安的線,下午被回家里挨了一頓,覺都沒補全又趕到溫九儒家。
眼下還要攔著溫九儒不挨老子的揍。
李延時擋在溫元江前,攔著他的手臂,笑著打圓場:“華泱這牌子剛三年,今年被幾個老電牌子聯手打,九儒正在跟他們搶兩個新的科技專利,比較忙,晚上估計在開會。”
李延時話音落,溫九儒把轉著的鑰匙放下,臉上還是那副要笑不笑的表。
看起來溫和極了。
“晚上沒開會,去了寧大一趟。”溫九儒道。
“你看!”溫元江拿著拖鞋的手越過李延時的肩膀,對著空氣猛拍了幾下,要不是李延時攔著,拖鞋底估計都揮溫九儒腦袋上了,“我說什麼來著,開會?!他媽的他就是故意的!”
李延時閉了下眼,覺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輩子霉才跟溫九儒當兄弟。
“可能是去寧大招聘,招點高新技人才。”李延時回頭看了溫九儒一眼,警告他不要再說話。
沒想,溫九儒微微歪頭,往沙發里窩了窩,渾不在意地反駁:“沒有,我去找一個人。”
李延時:......
李延時徹底放棄抵抗,也不知道現在打電話給曹林讓他來頂班來不來得及。
這次李延時都架不住溫元江了,他撥開李延時兩步過來,手扶著額頭,覺腦溢都要犯了。
“你說什麼,你再給我說一遍?!!”溫元江一手背在后,抬胳膊指著溫九儒,“放著好好的相親不去,你去找人??”
溫元江今年不過55,年輕時是真的長得帥,也高,現在即使微微發福,當年的風度猶在。
但......明明一個帥的中年男人,此時被溫九儒氣得說是張牙舞爪也不為過。
李延時輕嘆了口氣,走過去,站在溫元江后,第三次給溫九儒打眼。
溫九儒像是多年的失明突然治好了般。
終于看懂了李延時這次的暗示。
他側窩在沙發里,整個人懶洋洋的,轉了話鋒。
“去找一個博士,和......”溫九儒想了下,覺得懷央給他做心理咨詢也勉強能稱得上是專業流,“和進行一些專業上的流。”
聽到溫九儒確實是去干正經事,溫元江的火沒有剛剛頂得那麼厲害了。
他眉心皺個“川”,想了下沉聲問道:“寧大的博士?華泱準備聘他?”
溫九儒轉著手里的鑰匙,眼睫微垂,很隨便地點了下頭。
“他什麼專業的?優勢在哪里?”
溫元江到底是個商人,以為溫九儒真的去挖什麼人,話題一時轉到這個上面沒有岔開。
溫九儒沒抬頭,仍舊是有一下沒一下地玩兒著手里的鑰匙。
然后順著溫元江的話想了下。
有什麼優勢......?
溫九儒把人所有的表現在腦子里過了一遍,專業和格方面,他并不能說自己是十全十的了解,所以不好做評價。
仔細思考了一下,他挑了個最顯而易見,答案最一目了然,不會出錯的地方,回答溫元江。
“漂亮。”他說。
空的客廳短暫地沉默了一瞬。
墻上的老式時鐘,鐘擺有節奏地敲響,來了個準點報時。
接著,溫元江發出一聲比剛剛任何一次音調都更高的怒吼:“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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