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年了臉,陸英遠沖著他招手。
“今晚的月亮不錯,下來轉轉?”陸英遠說。
章年聽見這話,頓時用著一種看白癡的眼看著樓下的人。
陸英遠:“……”
明明他才是那個大的,他在部隊里也是靠力出頭的,不知怎麼的,現在就被章年的這一眼神,給弄得有點慌。
“阿年,有人找你?”剛才章年開了窗,陸英遠的聲音沒有一點阻礙地就傳進了房間里,自然也被章漾聽見。
章漾剛想從位置上站起來,跟章年一起走到窗口邊,結果不曾想,章年像是先一步想到了想做什麼,在站起來之前,就已經轉頭,隔著一臂的距離,“沒,就幾個酒瘋子。”
他說這話的時候沒有刻意掩飾音量,夜風將這句話也帶進了樓下幾個大男人的耳中。
陸英遠聞言,“靠”了聲,季行止仍舊面無表,只是淡淡掃了邊好友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說這就是你的目的?趕著討罵?
陸英遠詞窮。
“哦,那別理他們。”章漾說。
章年眼中出笑意,點頭說好,然后真就毫不猶豫關了窗,像知道下面的人心里在想什麼一樣,他站在窗戶跟前,警告一般看了眼樓下,然后作迅速麻利地拉上了窗簾。
站在下面的幾個人:“……”
“其實,我好像剛才看見了一個背影?”陸英遠看著季行止的表,試探說。
于博靳這一次也跟著開口,“我也看見了。”
要怎麼說呢?章年實在是將他那姐姐藏得太好,幾乎完全不給他們任何窺視的機會。即便是看見,也只是目在章年手拉窗簾,側出一點空隙,燈傾斜在章漾的后背上,就那麼一瞬。
但哪怕只是一瞬,也只是一個背影,讓人印象深刻。
——侁自肩如削,難勝數縷绦。
兩人紛紛看著季行止,像是想要聽聽他的說法。
季行止率先離開原地,像是懶得回答邊人的疑。
“喂,季哥!”
“你怎麼看啊?說話喂!”
季行止被磨得不耐煩,手掐了掐眉心,不耐煩道:“沒看。”
隨著他這聲話的落下,夜空中飄散出來兩道唏噓。
“沒意思。”
季行止說了什麼章漾不知道,吃過飯,在章年去收拾洗碗時,開始收拾行李。
一打開手提箱,看著放在最上面那件橄欖綠的軍裝外套時,章漾臉上有片刻愣神。
差點忘了。
章漾腳疼,懶得下樓,尤其是在章年對幾乎百依百順時,起便宜弟弟來,完全不。
當章漾將手中的軍裝給此刻一臉錯愕的章年時,后者眼神有些詭異的復雜。
“怎麼了?”章漾問。
章年了,最后還是搖頭,“沒事,不過北京軍區那麼大,我這上去,也不一定能遇見人來領走。”
章漾有些困倦,手捂住打了個秀氣的哈欠,眼睛里染上一層薄薄的霧氣一般,“沒關系,我們還回去就好。”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又翹了翹角,“反正那人說這是為人民服務,你也不用想著非得把人找出來。”
想報恩,對方都不愿意接,章漾不強人所難,所以又叮囑了章年兩句。
第二天章漾起來時,已經是下午。
下樓就發現章年已經回了部隊,不過在紅木桌上,有已經做好的兩葷一素,用一白塑料的飯菜罩蓋著,桌上還用煙灰缸著一張紙條。
“先回部隊,記得吃飯。”
這字跡跟當初還在國外收到的信件的字跡看起來沒太多差別,章漾收起來,笑了笑。
大約是前幾日輾轉奔波提前支了力,章漾這段時間沒出門,就在家里聽著醫生的話好好養傷。家里的食材一應俱全,是章年在回部隊之前,早就提前準備好的。
章漾這段時間過得自由,直到在一個暖融融的午后,一通電話打進了這個二層樓的紅磚小樓。
章漾接起來,等聽清楚電話另一頭的人說了什麼后,臉上出現一抹糾結。
“只是采訪嗎?”章漾問。
電話另一頭的人笑著道:“采編。”像是擔心有什麼顧慮一般,那頭的人溫潤干凈的嗓音很快接著傳來:“這一次警方偵破省人口販賣的大案,全國各地的報紙都有刊登。所有犯罪員都已經盡數落網,我們報社來參訪您,不會毫關于您的私人信息。最近,報紙上有很多新聞都是關于人口販賣被害者的采訪報道,您盡管放心。”
電話那邊的人想告訴章漾,如果擔心自己這篇采訪稿出來后太引人關注的話,實在是沒必要,最近記者采訪那些解救出來的被害人的報道,簡直如過江之鯽,不會太顯眼。
“您只需要在家中等待,我們報社的同志能直接來拜訪。”報社的人有消息,知道章漾在獲救后,拎著行李去了無錫。不過沒關系,他們報社在首都,但大家都是能出外景任務。
章漾蔥白的手指頭,有些調皮地在勾著的電話線,那紅的電話線在指頭上纏了纏,章漾的目落在自己的腳尖,想了想,章漾開口道:“我可以將稿子寫好,郵寄到貴社。”
在大院里,一般人進不來。而現在這樣子,似乎也不太方便出去。
“啊?”對方顯然是被這提議弄得有點愣怔,“您寫?”
這語氣里的懷疑和不信任實在是有些明顯,畢竟先前他們報社也接過那些被拐賣的和兒。小孩就不用說了,那些孩子,很多沒怎麼讀過書,就算是有,也就小學初中文憑。先不說文采如何,就只說采訪,不是專業的人,可能還真不知道應該提出什麼問題。
報社聯系過那麼多人,可沒有誰像是章漾提出這樣的要求。
這聽起來是減輕他們的工作量,好像到時候只需要對稿子進行潤就好,可誰知道這原稿的質量是什麼樣?
“嗯。”章漾點頭。
寧修思拿著電話在另一頭沉默了片刻,他就是不信任一個門外漢來做才采編的事,想再勸說兩句,“同志,我們報社是可以登門拜訪,您只需要在家中等待便可。采編的工作,可以給我們。”
章漾臉無奈,“抱歉,家中有些不大方便,如果貴社堅持的話,那還請另采他人吧。”
章漾倒是對這一次采訪沒什麼特別的執著,但這事兒對于寧修思而言,那就不一樣了。
寧修思也是花費了一番功夫才打聽到章漾留給譚警的電話號碼,別的小報社采訪的那些當事人,都是被拐賣的害者,但是章漾的份可不同,既算是害者,又算是見義勇為幫助警方破案的關鍵人員,這一篇報道的含金量可不是別的采訪稿能比擬的。
章漾可以拒絕,但他卻不能放棄這個機會。
寧修思有些頭疼,他能覺到章漾的堅持,他試探道:“那我方便知道一個您家里的地址嗎?我將要采訪的問題寫出來,寄給您?”
這算是折中的辦法,只是寄信一來一往,還是從首都到無錫,耽誤的時間太長。新聞最重要的時效,可能會在這漫長的信件來往中,消失了。
寧修思說完這話,就有些后悔,他應該再爭取一下。
章漾挑眉,聽出來電話另一端的人的擔憂。
“這樣吧,我將地址給您,您也將貴社的地址給我一份,好嗎?”問。
寧修思只當做是為在收到自己寄過去的問題后回信做準備,很快報了一地址。
章漾記下后,就掛了電話,哪里知道現在電話另一頭的人已經傻眼。
寧修思在聽見章漾報出“北京市”三個字的時候,就愣住了。他有點懵,對方不是住在無錫的嗎?而當章漾將部隊大院的名字完整告訴他時,寧修思忽然想到先前章漾在電話里說的那句“家中不方便”。原來對方這話是真的,他們是報社記者,在沒有跟上級領導通的況下,似乎也進不去。
章漾看著自己記在紙上的“首都晚報”的字樣,靠在沙發上,出細白的指尖點了點,轉上樓。
第二天是章年請來的醫生給章漾復診的時間,雖說不覺得自己這點傷算什麼,但章年堅持。
“已經沒什麼大礙,傷口都已結痂,慢慢掉疤就沒事。”醫生笑著說。
章漾謝過一番后,拿出一信封,問道:“胡醫生能幫我個忙嗎?”首都晚報的辦公地點距離大院不算太遠,如果郵寄的話,那等待的時間反而有些長。但如果有人這時候能跑一趟的話,不過是半個鐘頭的事。
寧修思這天上班后,剛將昨晚自己準備的問題郵寄出去,就聽見樓下傳達室的大爺上來他,說有人找。
寧修思下樓后,拿著一封信回來。
有相的同事湊過來,笑瞇瞇問他是不是前段時間參加的報刊文章比賽的獎金到了,寧修思笑著手趕了人,“不是。”
但仍舊好事的同事直接手搶走了寧修思手中信,“老寧,讓我們都看看啊。”
“哎哎,周偉,你怎麼回事?就算是想看也不能搶吧?”剛才打趣寧修思的人皺了皺眉,不滿道。
寧修思想搶回來,但對方已經打開了信封。
三頁紅橫杠信箋紙就這麼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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