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 章年難得在家里無視一次季行止，第一時間走到了章漾跟前，眼里帶著張, “傷哪兒了？”

　章漾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坐下來，“沒事，就腳扭了一下。”

　章年的眉頭沒有因為這話舒展開來，先前他就見識了章漾崴腳后的“盛況”，再說了，他這個同胞姐姐有多氣他又不是不知道。

　“是不是還疼？”章年問。

　雖說季行止已經可能知道了怕疼，但章漾繃著小臉，做出一副沒所謂的樣子，“還好, 別擔心。”

　章年不怎麼相信, 但章漾現在明顯不想多說, 他只好作罷，問起另一問題：“怎麼傷的？我聽人說你被人推倒了？”

　以訛傳訛就是這麼來的。

　章漾簡要說了兩句。

　話還沒有說完時, 章年的臉已經變得很難看。

　他從前懶得跟姨媽一家打道，頂多每次對方來北京時，他接送兩趟。原本只是沒什麼關系的不悉的親戚，可現在在看見章漾傷的樣子時，他口里冒出來的怒火，怎麼都熄滅不了。

　“人呢？”章年臉沉得像是要滴水。

　章漾搖頭, 也不知道。那時候疼得臉都白了, 哪里還管得了那麼多？

　章年狠狠擰眉，“我去找。”

　“行了, 別折騰, 你知道在哪兒嗎你就去找？”章漾平靜說。

　“那也不能就這麼算了。”

　章漾剛準備接話, 倏然耳朵一，意識到這話不是那便宜弟弟說的。

　居然是季行止。

　章年怕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沒有想要跟季行止嗆聲的沖，點頭附和：“沒錯，不能就這麼算了。當我們老章家沒人啊！還去你們單位門口手？！”

　這時候章年也懶得管家里是不是有外人，那跟機關-槍一樣，嘚嘚個不停。

　“今天找你是不是想要住回我們家？我回來的時候聽門口的劉哥說了，今早還來了大院，估計是想找我爸，但我爸早六點人就走了。”章年說，他頗有些捋臂揎拳的樣子，“至找到人，必須來給你道歉。”

　章漾沒吭聲，是在琢磨別的。

　章年還在琢磨要怎麼找到謝瑜艷，北京城這麼大，想要直接找個人可不太容易。

　“想找也不是不行。”季行止在一旁，開口道，只不過有些麻煩，但這事兒給陸英遠的話，他肯定有辦法。

　只要章漾今晚想聽見對方的道歉，他立馬就去找陸英遠。

　章漾抬頭朝著季行止看了眼，笑了笑，“不用那麼麻煩，肯定會主找我們。”

　既然姨媽都已經將老家的房子和廠子都賣了，大包小包來到北京，那樣子看來是打定主意要投奔他們家。結果現在姨媽都還沒開口求爸辦事，那樣的人，怎麼可能因為拉倒了自己，就放棄潛在的好？

　“章年，你把上次說的欠條拿下來。”章漾說。

　前幾年謝瑜艷說要擴廠，借了些錢。

　兩萬塊，擱在國已經算不了，現在一主任級的干部，月薪也才一百多出頭。

　很快章年就把欠條找到，拿了下來。

　章年剛坐下，大門鎖芯被轉，下一刻，跟在章師長后的謝瑜艷就出現在了章家姐弟跟前。

　章漾沖著季行止挑眉，那樣子像是在說，看看，我說得沒錯吧？

　季行止原本嚴肅沉冷的一張臉，就因為看見了章漾的小表，不由緩和了不。還有心思在這里看戲，看起來那麼因為扭傷覺得難。

　章年卻沒忍住，他回頭在看見謝瑜艷時，直接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章年難得對著長輩撕下了禮貌的假面，毫不

　客氣直接沖著謝瑜艷的方向發難：“大姨您還好意思來我們家？”

　“章年。”章師長沉沉了一聲。

　“哎呀，妹夫，你看我說吧，小年脾氣不好，如果沒個長輩看著，我還真不敢上你們家的門來。現在你們家唷，可真不是一般人能來的唷。我今天過來，真是想來給章漾賠個不是。大姨也不是故意想拉你，你沒站穩，我也不知道呀。你看你這一摔，你們家的人都要把我當階級敵人唷。其實吧，年輕人摔一下又能怎麼嘛，我們年輕的時候那還不都是一樣？你看看你這也不行，多氣啊，摔了一下就要去醫院，以后你這樣可不好找婆家，人家婆家可不喜歡你這樣的小姑娘。”謝瑜艷的聲音咋咋呼呼地響起來，聽著好像是來道歉的，但這一句一句的，里里外外都把自己摘干凈了。只說章漾沒站穩，還含沙影說章漾想瓷。

　章年在遇見章漾的事上就是一炮筒，哪里聽得這話？

　不過他這頭的炮還沒轟出去，人就已經先被章漾給拉住了。

　章漾沖著他搖頭，示意他別著急。

　章年想說，就這樣哪能不急？沒想到章師長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

　“你這話怪氣的，要說什麼就敞開了說，大姨子你這話是想說我閨不讓你進門？”章師長哪能聽得人家說章漾半點不好？說章年都行，反正都是皮糙厚的混小子，但他閨就是說不得。他姑娘多聽話多懂事？哪得到旁人說三道四？“要是真不讓你進門，你找找你自己的問題，別什麼問題都怪我閨頭上。”

　章師長平常在家不黑臉，但在部隊上，誰不知道他的威嚴？訓人，擱這兒都算是溫和。

　這話一出，謝瑜艷直接啞火。

　謝瑜艷在下班時間在大院門口等著章師長，可不就是因為知道這些年來自己這個前妹夫對謝家多有照拂，提出的要求就沒有被章師長拒絕的。

　所以今天一不留神把章漾弄進醫院，來章家，也沒有直接進門，而是等在了院門口。

　如果不是因為還想要找章震威找份穩定的工作，又哪里還會為了一個小輩親自上門道歉。

　道歉事兒小，找章震威幫忙安排工作事兒大。

　而這時候章年轉頭沖著沙發上的章漾豎起了大拇指，他服的人不多，章漾絕對算一個。

　章漾昂了昂自己的小下，又指著茶幾上的外敷藥，沖著他眨眼。

　雙胞胎的這點默契還是有的，章年趁著大家都沒說話的時候，用著不高不低的聲音道：“姐，你這是要換藥了吧？我看看。”

　章漾直接抬放在章年上，那樣子跟王沒什麼區別。

　“疼嗎？”章年這話倒不是做戲。

　章漾“嘶”了聲，“你覺得呢？”

　自然是疼的。

　章師長聽到這里，哪里還理會謝瑜艷，三步并作兩步走了過來，正好看見章年將護踝拆開。

　章漾的皮很白，從前磕一下一下，上總是能出現一團明顯的淤青，看著怪嚇人。而像是今天這樣扭傷腳，原本纖細的腳踝已經腫得老高，看起來頗為猙獰。

　上一次章漾傷，章師長沒能看見。現在章漾這般模樣，章師長看了只覺得心疼得不行。

　而且造章漾傷的罪魁禍首都還在他們家里，章師長陡然回頭，那臉難看得嚇人，直接讓原本還抱著僥幸心的謝瑜艷嚇了一跳。

　“孩子都這樣了，你在醫院也沒多看著點就走了？有你這麼做大姨的嗎？你今天去找夏夏做什麼？”章師長目如炬，盯著謝瑜艷語氣兇問。

　他沒了好脾氣時，周的氣很低，看著就嚇人。

　謝瑜艷臉也變了變，自從妹妹跟章震威結婚以來，哪怕就是離婚了，這個

　妹夫對們謝家都是好言好語，從未有過像是現在這樣的沉臉怒。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啊。”謝瑜艷一開口，有些結結，“我之前跟老魏來北京，不都住在你們家嗎？現在章漾讓我們出去住旅館，這不要錢的啊？都是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

　“大姨，你這話就有點沒道理了。”章漾冷不丁開口，“這房子是我爸申請的，姓章。我媽謝瑜清士早在八百年前就跟我爸離婚，都跟我媽不是一家人，你怎麼在我媽跟我爸離婚后，還能攀扯我爸跟你是一家人？”

　這話足夠直白，客廳里一下陷了死寂。

　章漾沒給自己這位不厚道的大姨辯解的機會，蔥白的指尖夾著剛才章年拿下來的欠條，“話都到這份兒上了，大姨不如先還了這錢？畢竟，你借我爸的，也不算是一家人。”

　不得今晚一次解決問題，日后老死不相往來。

　先前章年把欠條遞給章漾時，章漾在看清楚上面寫的還款日期時，心里就很不舒服。

　這筆賬是頭兩年就借的，謝瑜艷想擴廠，資金周轉不過來，找到了章師長。

　章師長也厚道，二話不說就借了錢。

　資金周轉也頂多那麼半年時間，但章師長說做生意風險高，反正自家也不算缺錢，這借款只要在兩年里還清就行。

　哪知道這兩年都過了，也不見謝瑜艷給家里還過一分錢。

　章漾也不想用惡意揣測別人，但這位大姨當初為了讓外公外婆將廠子都給，明里暗里讓母親背了多黑鍋，說母親遠嫁北京，為的就是不想給父母養老送終，只有這個留在了無錫的大兒，才是最靠得住的。結果在國外時，有一次放學回來，就聽見謝瑜清士在書房打電話。

　后來，章漾才知道那時候外公外婆去世，大姨什麼都沒有告訴母親，將財產都理好后，這才打電話過來，問謝瑜清士要錢。

　這錢，當然是打了過去。

　在章漾看來，母親的這位大姐，如果能把親去賣了換錢的話，一定上趕子去賣。

　章漾不按套路出牌，口出驚人，饒是也算經歷過風浪的謝瑜艷，也愣住了。

　“還錢？”

　章漾沒墨跡，“對呀，大姨難道忘了嗎？”

　謝瑜艷是真差點忘了，或者說，是真沒打算還。現在被章漾直接提出來，臉不太好看。

　“可能，暫時還要等一段時間。”

　章漾不為所，“您不是把廠子賣了嗎？那麼大一個廠子，賣了應該也有兩萬吧？”

　謝瑜艷：“那錢都在銀行存了五年期的定期，這怎麼取出來？”

　章漾聽見這話，差點都要氣笑了。

　敢這是拿著他們家的錢放在銀行攢利息？這算盤響得怕是在月球上都能聽見。

　原本對于家里這些事不怎麼關注的章年，現在在聽見自家大姨這話時，也到荒唐極了。

　其實就在上月，章年撞見過一次章師長給他大姨打電話。章師長催促過一次還錢的事，因為那天章漾打電話回家，說近期要回國。章師長那時候心里估著還考慮著跟季家的婚事，想著如果兒回來，愿意結婚的話，給多添些嫁妝。

　很顯然，這錢就算是章師長開口，也沒能要回來。

　“你存定期也沒想過要還錢？”章漾問。

　謝瑜艷沉默，還真沒想過。

　章師長大約也是到深深無語，他沉著臉，“大姐，你這樣就不對了。”

　章漾沒那麼客氣，目冷淡地看著燈下跟母親那張臉沒太多相似之的姨媽，“兩萬的標的額，現在也算是一筆巨款。大姨您才賣了廠子，又賣了老宅，如果這個月您還湊不出來欠款的話，我們就

　只能法院見了。”

　這個年頭，把親戚告上法院的，簡直屈指可數。

　謝瑜艷被章漾這話都嚇了一大跳，“你瘋了嗎你？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歹毒？把你親姨媽告上法庭，你，你，有你這樣做小輩的嗎？”

　章漾沒說話，只是用著比剛才更加冷淡的眼神看著說話的人。的目很平靜，甚至到了一子的幽靜，那樣掃視著一個人時，總能讓人覺得心驚膽戰，極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