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尋找補鋪子耽擱了時間,裴慎今日回將軍府的時間要比平常晚一些。
天已經昏暗,他才剛剛進府,就被人從暗襲。
因為正在想事,有些分神,竟被云霽得手了一次,從背后勾住了脖子,掐住了命脈。
“怎麼樣,裴慎,我進步飛快吧。”云霽得意洋洋地在裴慎后炫耀,結果聽見前的人嘆了口氣,然后便覺手腕一痛,立馬慘了起來。
裴慎這才松了力道,將云霽從自己上拽了下來:“別鬧了,我今日有些累。”
“累?”云霽很是意外,睜大了眼睛,“你竟然也有累的時候!”
他先前每天被裴慎按著打,盯著訓練能,可從來沒聽到他說累過。去宮里當前侍衛難道比在練武場上練武還累嗎?
裴慎靜默了一瞬,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轉問云霽:“二公子,您送給五殿下的風箏有什麼特別之嗎?”
宮里并非沒有會扎紙風箏的能工巧匠,為何五皇子如此執著于那個風箏。
“風箏?”云霽呆愣了一瞬,想了一會兒,才恍若大悟:“哦!是那個,阿姊從前給我扎的風箏,我上次收拾東西看見了,就和其他小玩意兒一起帶給了五殿下。”畢竟他這麼大了,總不能還跟孩子似的放風箏吧。
“您與五殿下說了那是先皇后做的?”裴慎微微蹙眉。
云霽嚇了一跳,連連擺手,“我怎麼敢,那不是找著被我爹揍嗎?”他們誰都不敢在五皇子面前主提起他阿姊,就怕哪天不小心說了。
畢竟才七歲的孩子,若是知道了真相,哪里還能夠藏得住啊。
#
長麗宮里,柳明月準備睡,卻忽然過窗,瞧見五皇子的房間還亮著,頓時有些奇怪。
往日這孩子比玨哥兒和自己都要起得早些,晚上睡覺的時間自然更早,往常這個時候他的寢殿里早就滅了燭火,可此刻卻還燈火通明。
“去問問怎麼了,為何今日五殿下還沒有睡下。”柳明月拿著的干布著自己的頭發,吩咐宮里的宮去看一眼。
等過了半盞茶時間,那宮卻是連著五殿下一起給帶過來了。
柳明月聽聞五皇子來了,連忙讓寢殿里候著的宮給拿了外披上,坐著椅出去,“五殿下怎麼了?”
卻見五皇子眼眶微紅,將他的寶貝風箏遞到柳明月面前:“還是破了一小塊。”
白日里裴侍衛剛幫他拿回來的時候沒有發現,結果睡前嬤嬤拿給他再看一眼,卻發現有個地方,被樹枝扎破了一個小。
應該就是掛在樹上的時候被扎破的,本來想手巧的小太監給他補上,可卻發現那個破,正好毀了做風箏之人在上面的題字。
“你的字是父皇夸過的,能幫我把這一塊補上嗎?”五皇子抬頭看向柳明月,抿著的小臉上,一雙黑眸亮而圓,讓人不忍心拒絕。
“我看看。”柳明月從他手里接過風箏,仔細地看了一眼風箏上的題字。
這字瀟灑靈,汪洋恣肆,倒也不是臨摹不來,只是這落款……
柳明月微微蹙眉,將這風箏又湊近了眼前一些,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五皇子說過,這是他的舅舅云霽,也就是鎮南將軍府的云二公子送的風箏,可這風箏上的落款,卻不是云霽的“霽”字,而是“霏”字。
據柳明月所知,鎮南大將軍沒有兄弟姐妹,自己也子嗣單薄,膝下攏共只有一子一。
而那位進宮為后卻早逝的云皇后,正是姓云名霏。
也就是說,這個風箏,是先皇后的!
柳明月猛地一驚,抬頭卻見五皇子急急地沖“噓”了一聲,然后扭頭朝著跟他一起過來的嬤嬤看了一眼,見嬤嬤沒有發覺,這才大大地松了口氣。
他邊的宮人從來都不肯向他提起母后,生怕他傷心。他好不容易才從舅舅給的玩里發現了一樣有母后痕跡的東西,可千萬不能讓嬤嬤給發現了。
不然一定會收起來不給他再。
五皇子想要讓柳明月幫忙,便回想了一下平日里玨哥兒跟撒的樣子,也像玨哥兒一般手去扯柳明月的袖子,但也只是輕輕扯了扯,然后咳咳兩聲,放了聲音說:“做的東西,我就這一樣,你幫我補好不好。”
柳明月怎麼可能會拒絕未來的新帝!
只是看著五皇子的眼神格外的眼,仔細一想,白日里他請裴慎幫他拿風箏時也是這樣。
不過,他對著自己,似乎要比對裴慎的態度客氣得多。
柳明月角微翹,這麼一想,心倒是愉悅不。
風箏的破口不大,但是想要補得完全看不出來,還有些麻煩。
柳明月喊了心細的宮過來幫忙,先是找了各種質地的紙抱了過來,仔細從中挑選了一張上去與風箏紙質地相似的,拿出來備用。
但是又發現紙張的和風箏略微有些不同,畢竟這風箏是先皇后留下的,年歲久了,紙張有些微微泛黃。
柳明月倒是曉得幾種將紙張做舊的方法,因為五皇子非要在旁邊守著等自己補好,便選了較為簡單省時的一種。
先是讓人端了壺泡著茶葉的茶水過來,往其中一點點添加稀釋過的醬油,用來調和茶水的。
而每一次調出新的,柳明月都會拿著一支的筆刷,在宣紙上沾水刷出一長道水痕。
等全部刷完后,遣人去小廚房里取了食鹽過來,均勻地撒在紙張上。
因為是夏日,又了宮拿著扇子對著紙張扇風,所以這被茶水浸的紙還算干得比較快,等都干后柳明月才取了其中與風箏紙最為接近的一道,裁剪了下來。
這個時候已經到了子時,五皇子早就守不住了,坐在一旁的榻上打起了瞌睡。
打小就在他邊伺候的嬤嬤心疼極了,想要抱他回去睡覺,可又知五皇子的格,知道這時候帶他回去等醒了定是要鬧脾氣的。
柳明月瞧見進退兩難的樣子,從紙張中抬眼,聲開口:“嬤嬤,替五皇子將鞋子了,放榻上睡吧。”然后又讓自己殿里的宮人抱了新的枕頭和被子來,給五皇子枕著和蓋上。
“您若是不介意,也可以先在我的殿里歇上一覺。”柳明月手里調著漿糊,這漿糊不能太粘稠,又不能沒有粘度,已經調了好幾次,還沒有找到合適的,“這風箏恐怕得補到天亮。”
嬤嬤連連搖頭。
但畢竟年紀大了,比不得年輕的時候,等柳明月開始用漿糊粘補風箏的破口時,終于撐不住,起了困意。
但還是要固執地守在五皇子的旁邊,不肯去睡。
柳明月也沒有強求,而是宮人抱來了新的鋪蓋,鋪在榻的底下,讓嬤嬤躺下,也方便守著五皇子。
“委屈嬤嬤了。”柳明月安排好了一切,語氣里卻還是帶著歉意。
而的手底下,也終于將剪好的小紙片粘補到了風箏上,這個過程,簡直比前世做紅時還要小心仔細。
等紙張粘完,吹干,剩下的題字,反倒是最得心應手的事。
調出了與風箏上的題字深淺一致的墨,又在同樣質地的紙張上反反復復練了百十來遍,柳明月終于確保自己能寫得一模一樣,萬無一失,這才提筆落下。
而這個時候,天微亮。
#
五皇子惦記著風箏,雖然睡得晚,但醒得很早。一睜開眼,發現自己還在柳明月這里,愣了一愣,然后才爬坐了起來。
他側頭向著書桌看去,正好看見柳明月單手撐著額頭,正在合眼小歇。
而的桌前,擺著的正是自己昨日央幫忙補好并且題字的風箏。
五皇子顧忌在休息,輕手輕腳地爬下榻,險些踩到底下睡著的嬤嬤。等趿上鞋子,小跑到桌前,舉起自己的風箏一看,一張小臉上頓時出了笑容,比昨日裴慎從樹上拿下風箏時還要開心。
玨哥兒的姐姐竟然真的將他的風箏補好了!
而且與先前一模一樣,一點都看不出來壞的地方!
五皇子見風箏補好,心大好,顧不得其他,舉著風箏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間,等將風箏妥當的放好了,又去隔壁房里搖醒了還睡眼惺忪的玨哥兒,讓他起來陪自己讀書。
又吩咐柳明月殿里的宮人不許吵醒,說他和玨哥兒可以自己讀書吃飯。
等兩個人一起讀完了該溫習的功課,到了去國子監的時間,五皇子的興勁兒還沒有徹底平息下去。
整整一日,他連著上課回答夫子的問題,都比往常要積極。
下學的時候,到裴慎上值,接他與玨哥兒回長麗宮。
五皇子往常都要與玨哥兒一道走,今日卻故意落在后面,等確保玨哥兒聽不見了,才小聲地問裴慎:“裴侍衛,你說孩子喜歡什麼?”
裴慎微微蹙眉,五殿下怎麼會問這個問題。
但他還是搖了搖頭,表示他也不知。
五皇子嘆了口氣。
“殿下想要送誰?”裴慎心想,若是同齡的小姑娘,或者是公主,他倒是可以去問問有孩子的同僚,看他們的兒喜歡什麼。
但卻聽見五殿下說道:“送玨哥兒的姐姐。”
裴慎腳步微滯,轉頭看向五皇子,半響才開口問道:“為何要送東西。”
“昨日你替我拿下來的風箏被樹枝勾破了,上面的題字也壞了,是玨哥兒的姐姐幫我補的。嬤嬤說替我補了一夜,我得謝謝。”
五皇子難得一口氣說了一長串,說完還要尋求別人的認同:“裴侍衛,你說是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柳明月:開心,刷到了五皇子的好度。
裴慎:……沒想到被小孩搶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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