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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始有終》 第21章 第21章

 陳準來許歲家的第一年,春節就是在這過的。

 陳志遠夫妻最開始是做服裝生意的,初這行,沒人指點,完全是趟著水過河。兩人在服裝城租一間店鋪,經營半年不見起,想趁年關把生意帶起來,所以三十中午才關門,卻逢十年難遇的暴雪,封了高速,沒辦法趕回來過年。

 這場雪傍晚才停,陳準中午接完電話就開始悶悶不樂。其實他來許家已經半年多,逐漸適應,只是今天,特別想家想父母。

 那邊年夜飯已經擺上桌,為照顧他的緒,基本都按他口味安排的。

 郝婉青摘了圍,打開節日氛圍燈和臺的大紅燈籠,招呼大家一起坐過來。

 “陳準,喝什麼?雪碧還是橙?”許康笑著問。

 “都行。”陳準提不起興致。

 許歲守在電話旁和同學聊天拜年,在郝婉青再三催促下才肯過來,了把椅子坐:“爸爸,把橙遞給我。”

 許康提前把橙蓋子扭松,遞給,“歲歲,你照顧一下弟弟,給他也倒一杯。”

 許康是提前囑咐過的,說陳準離開父母來家里住,心里肯定不舒服,尤其在這麼特殊的日子,要許歲有個姐姐樣子,多關心多幫助,不準欺負他,別讓他覺得寄人籬下。

 許歲邊倒果邊抬頭瞧他,喜慶的日子,這小孩一張冷臉。

 他今天穿一件淺灰翻領,左口有個刺繡的米奇圖案,和的是同款,除此之外還有大,磨牛角扣的款式,一白一藍,也一人一件,都是陳志遠提前送過來的。

 許歲拿來他的杯子,哄小朋友的語氣:“我租了新碟子,你要不要看?”

 陳準瞥,沒理。

 許歲把盛滿橙的杯子放回他面前:“放心,這回不是鬼片,《東西就》你看過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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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

 “那一會就看這部吧。”

 “不看。”有一種影,office有鬼。陳準再也不會相信

 許歲說:“真不是鬼片,是喜劇。何況上次的鬼片也不嚇人,莫文蔚材多棒,舒淇好。”

 陳準不認識那些明星,懼怕之下也沒心關心們的值和材,現在回想,主懸腳走路的樣子和死時詭異的笑還他心有余悸。

 郝婉青說:“看什麼電影,大過年的,誰家不看春節聯歡晚會。”

 許歲聳一下肩,朝陳準憾地撇撇

 吃過年夜飯,許歲拉著陳準出去看雪。

 順城冬天最冷時不過零下10度,偶爾有雪,鹽粒子似的,落地就融化了。

 這次暴雪十年難遇,當然要去撒個歡。

 走出樓棟口一瞧,天地間融為一,黑夜里竟有種炫目的覺。花壇、樹木和房屋被白雪覆蓋,連路燈燈頭也帶上了白帽子。

 燈下的呈現出最溫暖的,偶爾有風,燈頭的雪便紛紛揚揚飄落。

 許歲一腳踏進雪里,竟到了

 驚喜:“雪好厚,你試試。”

 陳準兩手在大:

 “你想什麼呢?”許歲問。

 陳準搖頭不說。

 “不會是想家了吧?”

 他這個年紀,認為想家不是男子漢該有的事,承認就太丟臉了:“別瞎說,沒有。”

 他也踩進雪里。

 兩人在樓棟前踩雪,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遠偶爾傳來炮竹聲,卻偏偏有種別樣的寂靜。

 陳準心中正思念父母,領里忽然一涼,一個雪團順后腦勺砸了下來。

 他有幾秒是懵的,回過頭看:“許歲,你是不是有病!”

 許歲笑彎了腰。

 陳準趁不備,也捧起花壇的雪,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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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歲呸呸兩聲,團雪反擊。

 很快,兩人把樓前的雪搞得一團糟。勝負心分散了陳準注意力,他暫時忘記離家的失落,臉上有了笑容,與打作一團。

 不知過多久,郝婉青在臺喊兩人上樓。

 雖意猶未盡,也不得不乖乖聽話。

 兩人一前一后上樓去,屋中溫暖,上的雪融化,腳和鞋了。

 這時電視里正播小品,兩人收拾好,坐下來和郝婉青許康一同觀看。

 許歲家沒有守歲的習慣,半夜那頓餃子挪到大年初一早上吃,困了就去睡,每年熬到最后的只有自己。

 十點半的時候,郝婉青和許康相繼洗漱回房了,客廳里只剩他們倆。

 節目到后面基本是合唱和雜技,實在沒意思,征求過陳準意見,許歲放了那部《東西就》。

 陳準的單人床架在客廳角落,關了燈,捧一堆零食,兩人并排坐在床上,腳在被子里,倚著墻壁,邊吃邊看。

 這部影片是《東邪吸毒》的衍生作品,是劇組全員在閑暇下的即興之作,卻就了無法超越的經典。

 去年cctv6放過這部片子,許歲落了后半段沒有看全,前幾天和同學去書店,偶然間看到,便租了回來,這次重溫,仍然笑得肚子疼。

 陳準只覺得十分無聊,一群人聒噪得很,不如去看兩集海賊王。扭過頭去,許歲沉浸其中,臉頰紅彤彤,不知是先前被凍的,還是臺燈籠映襯的。“這演的什麼?你能看懂?”

 過了會兒許歲才掉笑出的眼淚,轉頭:“什麼?”

 陳準重復:“你看得懂?”

 “看不懂啊。”

 “那你還笑?”

 “不影響它好笑啊。”許歲又轉回頭認真看。

 陳準無語,調整個舒服的姿勢窩進被子里,后來漸漸聽不到的笑聲,他眼皮打架,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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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過去多久,覺有人在晃他,勉強睜開眼,是許歲放大的臉。

 “快醒醒,還有一分鐘就年了。”許歲試圖把他拽起來。

 陳準困的不行,胳膊是的:“嗯,新年快樂,新年快樂……”

 “倒數啊。”電影看完,已經調回春節聯歡晚會。

 “你數吧……”

 “嘁。”

 陳準又閉上眼。可片刻功夫,窗外炮竹聲突然間此起彼伏響起來,世界“哄”的一下沸騰了。

 電視里主持人在組織大家倒數,耳邊也響起一道清脆聲音——

 五、四、三、二、一,

 新年快樂!

 就這樣,年的這一刻,陳準是在漫天漫地的炮竹聲和許歲的倒數聲中度過的。

 陳志遠夫妻初一晚上才回來,兩家人坐下聚了聚,他們當晚就把陳準接回家。夫妻倆答應陳準空閑這幾天去鄰市玩,想把許歲一同帶上,郝婉青沒讓。

 對于許歲來說,的假期余額已經用了,六月面臨中考,年前玩歡了,應該沉一沉心,在家把寒假作業寫完。

 許歲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快到頭了,郝婉青又兇又嚴厲,績能占到班級20左右的樣子,不算好也不太壞,都是母親日以繼夜努力鞭策的果。

 連帶著陳準也被約束起來,犧牲了好多自由時間,每天放學不得不坐到書桌前,和許歲一同寫作業。在許家哪樣都好,只是郝婉青太過嚴格了,不如母親好糊弄。

 五月份的時候,陳準也由小學升到中學,按片劃分,剛好是許歲的學校。

 而許歲墊底考順城的重點高中,與之前的中學一墻之隔。

 那一年,許歲16歲,陳準13歲。

 陳準住在許家,是要承擔責任的,郝婉青把共同上下學的指令吩咐下去,許歲不愿意也得帶著一個跟屁蟲。

 學校在鐵道北,家在鐵道南,早晚往返要繞行幾百米,去走人行天橋。

 早起上學兩人還能一起,但放學許歲會和要好的同學逛逛書店或文店,那時候追星,滿世界收藏偶像的紙和海報。

 陳準瞧著花癡的樣子,一臉嫌棄:“今晚做夢又嫁誰?”

 他才不傻呵呵等,扭頭走掉。許歲回家免不了挨頓罵。

 這種狀態持續一年,陳準不肯再跟在幾個嘰喳喳的生屁后面,許歲也開始有晚自習,兩人才各走各的路。

 許歲偶爾到陳準,每次他都和同學在天橋的燒烤攤吃活珠子,那麼惡心的東西,他吃的津津有味,簡直就是個垃圾桶。

 兩人第一次生氣,是因為陳準和打賭賭輸了,背著從天橋上下來時,摔到了額頭,而他一句安的話都沒有,拍拍屁逃走了。

 那天許歲相當狼狽,臟了,頭發了,額頭腫起好大的包,含著眼淚茫然四顧,已經沒有陳準的影子。

 路過的好心人想拉一把,抹抹眼睛,謝絕好意,咬著牙自己站起來。

 陳準的籃球還丟在一旁,泄憤似的狠狠踢了腳,生會兒悶氣,最終還是一瘸一拐給撿了回來。

 當晚,陳準比先到家,反常地沒用別人督促,乖乖坐在桌子前寫作業,見許歲進來瞄一眼,又佯裝一心一意看書。

 郝婉青在廚房做飯,許康還沒下班。許歲抱起籃球朝他后腦砸去。

 陳準向前一傾,額頭差點磕到桌子上,他下意識皺眉:“許歲你是不是……”話到一半是憋了回去。

 許歲拉開書包拉鏈,把那本《水滸傳》扔到他桌子上。

 陳準心虛道:“你看吧,你不是沒看完嗎。”

 許歲一句話都不說,轉回房。

 陳準目跟著背影:“你腦袋沒事吧?”

 “有事,快死了。”房門砰一聲響,在里面吼。

 之后的半個月,許歲沒拿正眼瞧陳準,他和說話,搭不理,他示好買吃的和路雪,丟冰箱里沒有吃,他問數學題,直接寫好解題步驟要他自己看……

 陳準自知理虧,忍氣吞聲著,絞盡腦找話題同聊天。從前沒發現許歲如此小氣,生起氣來這樣難哄。

 再后來,兩人關系緩和,是在端午節的前一天。

 那天早起,郝婉青代讓許歲做晚飯,和陳準一塊吃,要去參加同學聚會,說不準幾點回來。

 許歲不不愿:“那爸爸呢?”

 “你爸加班。”郝婉青說。

 “我要上晚自習的。”

 郝婉青:“上一晚不耽誤你考清華。”

 許歲:“……”回頭剜一眼陳準,背上書包出門了。

 陳準無辜:“……”

 當晚,許歲把同桌也拐了出來,兩人都沒上晚自習。

 學校外面有一條街,街道兩旁開著很多適合學生消費的小吃店,還有就是文店和書店,每當晚課前的晚飯時間,這些店鋪總不了學生顧,多為生,挑些可的本子和碳水筆,或是明星海報、生日擺件,這些東西最能吸引們的目

 許歲故意晚歸,和同桌兩人一家一家逛,買了一個便利和兩支碳水筆。蹲在門口放的明星海報前一張張地翻,半天沒找到一張滿意的,起來時兩腳發麻。

 許歲撐著幾下,看了看時間,準備回去。

 這時街邊有推小車賣五彩繩的老經過。

 許歲拉著同桌過去看,一眼瞧見個特別的。繩子整是墨綠,上面串了黃紅棕四個不同的紐扣結,還墜著手工編織的迷你小粽子。

 “,這個多錢?”把五彩繩掛在手指上晃了晃。

 “九塊。”

 許歲遞出一張十塊。

 老繩的布口袋里翻半天,愣是沒翻出那一塊的找零。

 許歲看:“,沒有就不用找啦。”

 老人立即收起布口袋,取出小車下面的盒子:“要不孩子,送你一紅繩吧。”

 紅繩是特別細的繩,不是那種可以調節松的款式,太長了些,套在手腕上一圈會掉,兩圈又不夠。

 “帶腳腕上試試。”同桌說。

 許歲提起校服腳,把那紅繩系上去,竟意外的合適。

 站起來,轉腳尖看了看,孩子的腳踝相當纖細,稍一用力,小巧的踝骨便繃得更加明顯,原本就細膩亮的皮,被紅繩襯得越發白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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