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曉曉三天兩頭會跑過來王府一趟,只最近家中有些事，要讓待在家里。

　蘇諦今天會在房中讓實在驚喜，已經好多天沒看見他。

　馮曉曉興喊了蘇哥哥,又想起懷里還揣著東西,快步走上了前，拿出懷里的撥浪鼓，給章窈。

　從前來王府，會帶上從巷子里買的炒栗子,如果閑暇多,馮曉曉還會給章窈帶自己做的糕點。

　可章窈有孕之后,不便吃東西，漸漸便不帶了,改買一些小孩子玩。

　這幾天在家哪也去不了,又不想讀書，便開始自己搗鼓東西。

　笑嘻嘻道：“這是我自己給章姐姐做來玩的，我還以為蘇哥哥你不在,早知道就把家里的花茶拿過讓你嘗嘗。”

　東西不算別致,還有些坑洼。

　但章窈還是手接過來，搖出不怎麼清脆聲響，看馮曉曉一副求夸贊樣，溫笑說：“你每次來都要聽孩子會不會,問蘇哥哥在哪,現在世子在,可高興了？”

　馮曉曉臉開始紅起來，道：“我哪有……我只是想聽聽小孩子小時候是什麼樣，大哥家里那個又一直不出門。”

　眼睛瞟，心虛了。

　章窈輕轉著撥浪鼓,對馮曉曉出笑。

　大哥家里那個，指的便是司蕪，當初被馮曉曉撞下樓梯，幸運保住了孩子。

　當馮曉曉知道腹中孩子是馮勤的，還和章窈抱怨過司蕪說謊，被章窈提過一句不能和別人說，馮曉曉才住了口。

　司蕪是無主的子，由章窈做主送過去的，馮家要做面子功夫，不會虧待。

　現在倒是比養在外院要安靜，許是知道了蘇諦就在隔壁王府。

　蘇諦看著章窈，手慢慢從被窩里拿出來，給著被子，也笑道：“你最近功課如何？是不是還像以前一樣，要人看著才行，你章姐姐從前讀書最是厲害，見不得懶惰。”

　章窈了他的夸獎，謙虛一笑，卻不接話。

　適時的退讓是必須，馮曉曉的出大概讓蘇諦有種認同。

　兩人都是自小因故養在府外，回來時已經過去十幾年，所以他在小事對有督促，有時候嚴厲得像兄長。

　他們聊起來的時候，最適合章窈做的，是安靜旁聽。

　事實是困了，只閉上雙眸聽他們說話。

　懷孕以后就十分嗜睡。

　馮曉曉撓撓頭，道：“我找蘇哥哥，其實還是有些別的事，快過年了，母親想讓大哥年后回來一趟，但大哥又接了看濟災民的事，手上沒有調令不好私自離開，母親讓我來問問蘇哥哥，能不能幫幫忙，讓他回來一趟。”

　蘇諦看到章窈搖撥浪鼓的手頓了下來，困得睡著了。

　他笑了，道：“朝中員調皆由父親做主，我只在旁看他們事，不曾摻和太多，也做不了主。”

　“可上次……”突然想起了什麼，最后住了，把想說的話咽進肚子里，嘀咕道，“是有些麻煩，蘇哥哥看著來吧，要是不行，就算了。”

　章窈弟弟在軍營犯事，秦將軍那邊不放人，要給這種世家子弟一個教訓，前幾個月一直關押著做苦力。

　馮曉曉聽馮勤那邊來信提過，是蘇諦和秦將軍說了什麼，所以章窈弟弟才被提前放出來。

　但前提是，章窈是他的妻子。

　蘇諦只點著頭。

　馮曉曉他清俊臉龐，猶豫遲疑，最后扭著道：“家里人要給我相看親事，我不知如何是好，蘇哥哥能幫我說兩句話嗎？我不想嫁給別人。”

　大哥是讓注意王府里的況，世子對此事有什麼想法。

　但蘇諦一次沒過問，又讓馮曉曉心里有不詳的預。

　他看起來謙和溫潤，卻不太說話，和別人提起時，最多只說過是一個小妹妹。

　蘇諦坐在人榻邊，看著閉了眼睛的章窈，臉白，不如從前紅潤。

　他開口道：“窈娘睡下了，你回吧，以后再說。”

　馮曉曉猶豫了片刻，低聲道：“蘇哥哥和章姐姐當初也這樣嗎？”

　稍微有些權勢的家族，底下孩子都要以家族為重，父母之命，妁之言，親事不由自己做主。

　章窈是，蘇宣廷也是，所以當初章父才會想出折中的法子，給蘇宣廷一個正當的提親理由。

　蘇諦能娶章窈，是天大的運氣，馮曉曉不會有他這種運氣。

　要是嫁得不好，回來哭訴，章窈容易心，是個麻煩。

　蘇諦緩緩開口問：“怎麼會這麼問？”

　馮曉曉小聲道：“姨娘給我挑了幾個人選，西巷捕頭家的長子，戶部給事中的三兒子，還有個是我表哥，不過母親那邊不太同意，說等大哥回來再談談，父親要先相看著，等有別的消息再談。”

　馮家想讓馮曉曉做上世子妃之位，小小吏，在王府面前不值一提。

　馮曉曉生母知道，卻還是從章窈懷孕起便開始收集這些消息。在馮父面前邊哭了許久，斷斷續續說這些年過苦，這才換來馮父一時的心。

　可馮曉曉真的不想離開這邊。

　蘇諦沒說什麼，只慢慢拿走章窈手里的撥浪鼓，放在一旁桌上，手撥著章窈額上碎發。

　短短一會兒功夫，便睡著了，可見懷孕的勞累。

　他緩聲開口道：“戶部給事中是清貴人家，家中有規矩，四十無子方可納妾，他夫人是和藹，對底下兒媳婦都好，可以考慮。”

　馮曉曉愣在原地，回過神后全上下如被冰水澆灌，沒注意聲音，慌忙道：“蘇哥哥，我、我還小，我可以再留幾年。”

　蘇諦表淡下來，道：“窈娘睡了，你爹娘決定，我不干預，只你在王府得寵，他們也不會隨意為你尋親事。”

　馮曉曉看他給章窈蓋好被子，慢慢把微的手背后。

　約覺得這個話題要再討論下去，會得到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答案，岔開話題道：“我想起件事，蘇哥哥還記得以前送我那個手鐲嗎？我問章姐姐，章姐姐說在你手里，我都忘了問你要。”

　蘇諦回道：“被小廝打碎了，以后再送你個新的，今日窈娘已經睡下了，你改日再來找。”

　馮曉曉愣了，俏吐起舌頭：“那蘇哥哥不要忘了，我明天再來。”

　蘇諦應了一聲，沒看。

　馮曉曉看他著章窈頭發，親無間。

　慢慢走出去，好像還是從前那個活潑的小孩，離開時還招手和丫鬟們道了別。

　倒是有個小丫鬟跟出去要送馮曉曉，是章窈從前怕惹到別人專門派的。

　馮曉曉只回頭，笑嘻嘻說自己直接就回家，讓小丫鬟不用送。

　來王府，已經不下百次，有時候閑著無事，一天能來四五次。

　小丫鬟也沒多想，行禮道一句曉姑娘慢走。

　只是馮曉曉剛出院子，就頓了下步子，輕咬住下，踢走一個石子。

　文姨娘那邊的丫鬟路過，捧著文姨娘織的布過來賠罪，沒想到小突然劇痛，一時沒站穩，摔了一跤。

　馮曉曉也不管，自己先跑了。

　此后數日馮曉曉都照舊前來王府。

　原本便喜歡蘇諦，自那天以后，留得卻是更久了些，有時候還會留到夜晚等蘇諦回來，在這里蹭一頓晚膳。

　憨可可憐，連和章窈撒時，都更加黏人了些。

　就好像蘇諦給了什麼承諾，讓比從前要更心安理得留在王府。

　到底是不是這個原因，章窈無從問起，蘇諦很早以前就不讓章窈管納馮曉曉的事。

　但馮曉曉的這點奇怪，還是讓有些欣。小帝君喜歡人的臉龐，馮曉曉那子，被人頭都能興高采烈。

　他們能有進展，至說明小帝君是做了些什麼。

　是日雪天，白雪茫茫。

　丫鬟領著柳柳私下過來時，章窈抱著暖手爐，坐在圓桌邊上，喝完一碗安胎藥。

　先前柳柳被蘇諦罰出院子，章窈隔了些時日，估著蘇諦氣消了，才調回來。

　但蘇諦那邊說一句不喜伺候，就把又調走了。

　章窈明白他這是真的不喜，也不和他對著干，只吩咐柳柳好好待著。

　蘇諦今日進宮中一趟，探大病初愈的小皇帝。

　太后為示恩賞，又派醫到王府給章窈診脈。

　那醫大概是太后的人，這次診出虧得厲害，只微妙地提了幾句子虛虧，多喝幾味補藥可緩解，其余便不再多說。

　皇宮里的醫剛剛才被送走，院子里安安靜靜，章窈這才有空閑，讓人把柳柳找來。

　柳柳跟在丫鬟后，過來給章窈行了禮，道：“世子妃。”

　柳柳不是正派人，但也非卑劣之徒，章窈孕期試毒，錯在沒察覺孕脈。

　可章窈沒怪罪，還答應過日后會讓妹妹一起離京。

　心中已是激至極，更加不敢犯錯，最后只能在柳姨娘飯菜用些讓人沒力的藥，怕柳姨娘去得罪了章窈，最后連命都撞到章窈手里。

　世子妃和世子兩相悅，為了世子，什麼都敢做。

　倘若世子寵了別的子，柳柳不敢多想。

　章窈對的請安頷了首，讓旁的丫鬟退到門口，只留下一個丫鬟，輕笑道：“上回雨天，世子犯疾，疼得卻沒以前厲害，還能正常走，我還沒來得及謝你。”

　因為蘇諦的吩咐，柳柳不好靠近藥房。

　但給蘇諦煎藥的小廝是章窈的人，倒還算聽話，只端藥給蘇諦，從不過問多余的事。

　世子妃的吩咐，旁人只有照做的份，蘇世子好，對誰都無害。

　丫鬟琦兒搬來張凳子，柳柳心中仍愧疚于當初的失誤，道：“都是世子妃膽子大，若讓我一人來，我是不敢做這些，不知世子妃今日尋我前來，可是有什麼要事？”

　章窈沒說什麼，只出了手，讓來把脈。

　柳柳猶豫走上前，坐下給章窈著脈，謹慎了許多，過了小半晌，才問道：“世子妃最近可有哪里不適？”

　章窈手輕撐著頭，道：“原本這事不該你過來，但世子在乎這個孩子，有的東西不便同旁人說。”

　試藥一事是，沒幾個人知道，既是不為人知，便只能把柳柳找回來。

　柳柳明白了，是和從前有關的私事，對章窈的親和很有好，道：“世子妃請說。”

　章窈著腹肚子，道：“前段時日我嗜睡得厲害，但這些天突然淺眠起來，腹中胎兒鬧得我心，我問幾位好友，皆說有孕期間孩子安分，再鬧的，到了我這月份也安分乖巧，但我懷中這個像混世魔王，還沒出生就實在鬧騰，此番讓你來，讓你找個法子。”

　有孕不到七月，心中接良好。

　但懷中這個孩子卻實在不安分，初期就讓章窈害喜不停。現在月份大了，又讓走幾步就累，晚上睡覺都睡不安穩。

　這孩子保不保得住，章窈不知道，但大概率活不到生下這孩子，否則都想瞧瞧是這調皮的是男孩還是孩。

　現在能求的，只有一個穩字。

　做人紅娘到這份上，也算是煞費苦心。

　柳柳是個聰明人，猜到是從前試藥留下的后癥，躊躇道：“世子妃從前試的那些藥原本對子不好，當初沒出什麼大事，可不知現在對孩子影響多大，我回去后給世子妃找幾味無害的解毒湯。”

　章窈撐著頭，道：“也好，今天一事，不可告訴世子。”

　柳柳應聲，要退下時又想到了什麼，道：“世子妃，我最近認識了文姨娘院子的人，聽說文姨娘昨日見了個馮家小廝，私底下還找過曉姑娘，只是曉姑娘不喜歡，沒見。”

　章窈微抬起眸，慢慢點頭，道：“我知道，不要。”

　蘇諦把王府新院的掌管權全給了章窈，里面發生的事想瞞過章窈，有些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