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眾門派以七大門派、五大修宗聞名，而七大門派五大修宗，鴻蒙派又是其中最負盛名之一的大門派——它甚至能獨占西華壁山這個靈氣最濃郁的地界。

　西華壁山山腳，奐卻又勾心斗角的建筑直云中，被幾座山頭圍繞著。

　隨之游喚出飛劍，如流星，穿梭而上。穿行過天壇時，約可以看見眾弟子手持玄鐵劍整齊劃一地修煉，腳下的八卦五星圖散發著熠熠的芒，從隨之游的高度下去，如看螻蟻。

　不做停留，直直飛回自己的府——名喚一座山。

　這本是謝疾的山門，繼承給隨之游后，也懶得再改名，亦不曾于此教授過學生。

　但在途中，卻偏偏見了幾個同門，這讓十分尷尬。當年跟的同門師兄姐本就比大許多倍，多年過去，他們早就了門派中流砥柱，唯有最小的沾謝疾的掛上了“長老”的職稱卻沒上過班，頗有幾分廢關系戶的尷尬。

　“師妹此番游歷可曾有心得？”

　“隨師妹，一眨眼怎麼長這麼大了啊？都是大姑娘了啊！”

　“師妹，劍可曾進，現在來比一比如何？”

　隨之游如同被親戚圍住寒暄要求表演節目的可憐小孩，回府的路上走走停停，等回到府的時候，全門派都知道回來了。接下來就只需要找個男人按著親兩口，全門派就可以炸了。

　府山門打開，淺淡的芒如風掠過整座山頭，隨后便悠然落主殿寶座上。

　一炷香不到，主殿中心陡然出現一團星芒，接著人影陡現——鴻蒙派的弟子。

　弟子單膝跪下，兩手點著眉心，“師尊在上，弟子鹿淞景見過師傅。”

　隨之游沉默了下，有些尷尬。沒怎麼見過這徒弟，只知道有這人，這次回來也是為了幫江危樓贏。清了清嗓子，端出了師父的做派，“宗門大比將近，此次大比事關重要，你可否有信心贏下”

　鹿淞景頷首，聲音中卻著堅定，“弟子有信心。”

　隨之游又沉默了兩秒，干道：“很好，很有神。”

　實在不知道說什麼了。

　漫長的沉默中，鹿淞景悄悄抬頭看了眼自己的師父，穿得簡單，黑發僅僅束起，樸素得像個弟子，卻并不掩其清冷淡漠的芳華。不過，或許因過分年輕，比起冷，又更先著點散漫。

　這還是鹿淞景第一次仔細看他的師父，或者說，實際上這才算他們第二次見面。

　第一次見面時，他剛在門弟子的考核中拔得頭籌，與一眾弟子跪在天壇上。

　彼時隨之游與眾長老云垂觀他們，遙遠得只能看見約的形。

　最終，冷淡散漫的聲道：“就他吧。”

　直到那日結束，鹿淞景才知道，他不僅為了門弟子，還了親傳弟子。弟子的劃分同樣等級森嚴，門之上便是英弟子，親傳弟子，首席弟子。他也算一躍幾個階級了。

　隨之游決定打破沉默道：“那現在，讓我看看你的水平。”

　手指并攏施法，霎時間，兩人出現在了一片空曠的劍觀中。

　幾尊破敗的塑像已經看不清塑的是哪位些神仙，歪曲的古樹上結著小花，枯井旁著數十把生銹的斷劍。

　鹿淞景生出了些疑，“這里是……？”

　“好多年前我練劍的地方。”隨之游從口袋里掏出了個令牌扔過去，“以后你可以隨時來，反正是鴻蒙派的地方。”

　鹿淞景接住令牌，行禮，“謝師傅。”

　隨之游擺手，退開兩丈距離。

　鹿淞景兩手掐出法決，背后三把劍中的第二把陡然出鞘，呈現出如極致淬煉的幽藍芒。

　你這劍看著怎麼比我用得好啊？

　隨之游有點酸。

　鹿淞景舞了一套鴻蒙初開劍法，這是鴻蒙派的傳劍法，招式大開大合。

　他手中幽藍劍影不停，姿勢標準，其中一招燕回首時更是舞得瀟灑又張揚，即便整招式銜接有些生卻仍難抵擋著獷的殺意。

　最后一招，道有，鹿淞景劍劍鞘，劍影仍在。

　劍影橫劈格擋，再現于空氣中，驚下一片花瓣。

　劍畢。

　他看向隨之游，灼灼的目中含了幾分殷切的期盼。

　鹿淞景很多年前就曾聽聞的盛名，即便百年來他們未曾有過什麼師生誼，但年輕氣盛的他總歸想博得些關注與夸獎。

　隨之游并沒回應，掐訣喚出劍——鹿淞景回劍鞘的劍再次出鞘，飛手中。

　他愣了下，不敢置信地反手了自己的劍鞘。

　他這把劍可是……泉鳴劍。

　隨之游并未發覺似的，挽了個劍華便起手舞劍，明明大開大合的劍法，但的形全無半分僵停滯，散發著幽藍芒的劍在鋒芒畢。燕回首，劍也仿如俏的燕子一般甩著喙。同樣一套劍法，手中的劍卻似有靈活，卻又似可斬風斷水似寒芒一現劍下無聲。

　最后一招，仍是道有。

　隨之游將劍往空中一扔，它便悠悠地回了鹿淞景的劍鞘中，劍鞘時又再次波瀾——喚得其他兩柄沉睡的劍出鞘。

　幽藍的劍影仍在重現的劍式，那兩柄劍便也跟隨其中，如無人之境般肆意揮。

　劍式畢，劍影頓消失，一柄劍鞘，另一柄劍直沖鹿淞景的脖頸襲來。閃爍著淡淡銀的劍僅有一毫頓下，他呼吸重了一瞬，輕盈的影子悄然飄落。他細看，是一片停留在劍刃上的一瓣花。

　隨之游道：“你這三把劍都不錯。”

　要是都是我的就更不錯了。

　話音落下，那橫在他脖頸上的劍也像是失去了力氣一般，叮當一聲土中。

　隨之游又道：“配你，可惜了。”

　但配我，正好。

　不聲地看著他，希他能上道一點。

　鹿淞景顯然沒聽懂言外之意，只是低頭看著在面前的劍，表怔怔的。

　這三柄劍，一柄是他初修仙界時，無意中了泉鳴劍山中得到的。一柄是歷練掉大能境中得到的，還有一柄是他曾偶遇的大能所贈。每一柄劍，都可以說是修仙界難得的法，贈劍的大能曾說他乃萬中無一的氣運之子，可證大道。

　他雖出貧寒，但天賦卓絕，無論到什麼都能化險為夷，這還是他第一次被說配不上幾把劍。

　鹿淞景攥拳頭，燦若星辰的眸子中滿是堅定，“即便弟子現下能力有限，但劍也不過是死，我卻仍有千百年可修行進步，如何配不上？”

　那你給我留你不配的那把唄。

　隨之游跟他打了個商量，“你配幾把？”

　鹿淞景：“……”

　他到了奇恥大辱一般，又悶又委屈地看著隨之游，“師傅何必如此貶低弟子。”

　“我哪里貶低你了，你說配，那你到底配幾把啊？”

　隨之游十分詫異，正想繼續解釋，卻見鹿淞景抿著以一副熊孩子強忍淚水的表再次跪下行禮。

　“弟子原本心高氣傲，見了師傅的劍法后才知弟子也不過天資愚鈍，謝師傅教誨。”他又拜了一拜，“弟子一定會加倍努力修煉，爭取宗門大比不師傅失，弟子先行告退。”

　話音落下，鹿淞景的形消失在原地。

　隨之游：“……”

　不是，你倒是給我留一把啊，最差的那把也行啊！

　抑郁了，師傅現在還在用破爛鐵劍，徒弟倒是一用就用三把看著就吊的劍，這什麼破修仙界。

　*****

　從鴻蒙派回到南派后，隨之游迫不及待地找到了江危樓。

　彼時已經凌晨兩點，隨之游蹲在祭壇邊喝著小酒，活像是生宿舍下等朋友的小混混。

　沒多時，江危樓也來到了祭壇邊，他似乎已經睡下了又起來的，梳理過的黑發仍有幾縷垂在額邊。夜中，白幾分繚，黑眸下有了些疲憊的青黑。

　距離宗門大比的時間已經沒幾天了，江危樓修煉的時間也愈發長了些，其實除去和法比試，也有斗法之類的比試，但他仍然沒懈怠劍的練習。

　隨之游比較畜生，只覺得他如今于月下跟個病西施似的，看著怪的。掃著他的臉好幾眼才說話：“我打探消息回來了。”

　去鴻蒙派前跟江危樓說的是，打算去聯系以前認識的鴻蒙派弟子，然后潛看對手鹿淞景的劍法，再過來跟他說破綻。

　實際上除了份不同，隨之游倒也沒撒謊。

　江危樓蹙眉，顯出幾分憂愁來，“夜已經深了，你就不怕被夜巡的弟子發現？”

　“那夜巡弟子的頭頭都來找我了，我怕什麼。”隨之游站起，笑得肆意，“應該是我問你就不怕被弟子們捉？”

　江危樓有些無言，又道：“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也來得及，何必急于一時，你來往匆忙不如先去休息。”

　“你都這麼噓寒問暖了，還說你不我！”隨之游順著他的話就開始擾他，他卻習以為常似的，淡笑道：“不過是因更深重，我本就不好，擔心自己著涼而已。”

　隨之游：“你冷嗎？”

　問完，二話不說走過去直接著他肩膀，后狠狠摟住他的腰，“來我懷里，我懷里暖和得很。”

　的溫浸染著他的，說話間淡淡的酒氣混雜著些花香涌他鼻間，他呼吸重了些。

　江危樓再次蹙眉，黑眸里零星無奈，低話音，“師妹，不要得寸進尺，松手。”

　“你說你，拒還迎的，你又不是不能施法。”隨之游有恃無恐，了他勁瘦的腰，“好了，不跟你開玩笑了，丫頭。”

　松手，直接喚出一柄劍，道：“我只教你一招，這招一定教你破他命門。”

　隨之游手一轉挽了個劍花，袂紛飛，飛支著劍子前傾舞了一招。這招每一式盡是殺機，形卻如青松巍而不，唯有劍影映著月罩在臉上。

　最后一刻，劍從手中離，腳尖一踢將劍踢遠，那劍卻又剎那間如有靈識般陡然回旋刺向面前虛擬的敵人。

　劍堪堪停在面前，帶起的風吹起額前發，又如流星飛回手中。用劍挑起地上的酒壇，咕咚咚灌了幾口酒。

　江危樓眸微深，垂落眸，瞥見漉漉的。他再次移開視線，結了。

　隨之游喝了個飽，抬著下跟他炫耀，“帥不？這招呢，燕回巢。”

　燕回首promax旗艦版，剛改的。

　月涼如水，微風輕拂。

　江危樓沒有說話，眸中映出清冷的月，面若好的臉上盈著幾分溫。

　他道：“我觀這劍招破綻諸多，雖知這是敵深，但鹿道友似乎是你那位劍尊繼承人姐姐的弟子，如何會踏陷阱？”

　“他一定會。”隨之游話音中三分篤定七分認真，“你不信我們就打個賭，要是他中計了，你就跟我談。”

　江危樓問道：“那沒中計呢？”

　隨之游害一笑：“那我跟你談。”

　江危樓挑眉，溫聲道：“聽來聽去，好像是都是師妹占便宜。”

　“怎麼會，難道你對我就沒有半分心嗎？我看你一直半推半就的，難道別的人對你這樣你也是笑瞇瞇拒還迎嗎？”

　隨之游著口大喊，一副傷的樣子，黑眸卻亮晶晶，“江危樓，我不信你對所有人都這樣！”

　江危樓邊噙著淺淡笑意，“我自小不善言辭，亦不擅拒絕他人，師妹想必是誤會了。”

　隨之游：“你真的只是不擅長對付人嗎？”

　江危樓抬起眼，很是純良地點頭。

　隨之游：“但你明明很擅長拒絕我，這豈不是說明我是特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