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云沂鐘表協會的李會長上任后, 舉辦的第二屆設計大賽。
上一次比賽,因為前任會長離任時的某些糾紛,帶走了協會多名心腹骨干, 導致他臨時接手左支右絀,各方面的籌備都十分倉促,比賽評審中又出了大問題, 最后舉辦得相當失敗。
這幾年協會的經營一直在走下坡路, 他一心想要將協會轉衰為盛, 做出讓人亮眼的績, 今年的設計大賽就是一個非常關鍵的時機。
為了得到君度的支持和贊助, 他不惜答應將大賽的冠名權讓渡出去。
協會每三年舉辦一次、迄今已舉辦九屆的鐘表設計大賽,從此就要更名為“君度杯”。
這個決定在協會部收到了非常激烈的反對, 但他力排眾議, 堅持促了這次合作。
事實證明他的決策沒有問題, 有了君度加盟之后, 國第一腕表品牌的名號與高額贊助費,功讓這次比賽的規模上了一個全新的臺階。
李會長對今天的發布會也格外重視,請來多家業知名品牌的代表與到場——其中有多是看在君度的面子上, 他心如明鏡。
發布會后的晚宴定在泊云酒店宴會廳, 排場十足。
發布會結束之后,晚宴即將開始前,李會長到尋了幾圈,都沒找到傅聞深的影。
問了幾個現場負責人,沒一個人知道他的去向,直到一個工作人員跑過來傳話, 傅總要去理一些“私事”, 發布會上臺致辭結束之后, 就提前離開了。
私事?
能有什麼私事比今天的發布會還重要?
發布會還沒結束就走人,可不是什麼好征兆,李會長顧慮是否今日有什麼地方讓那位傅總不滿意了,私事只是個借口。
后幾期贊助費還未到賬,要是在這節骨眼出了岔子,合作吹了……
李會長當即把電話打到路航那里。
“路老弟,你跟我個底,是不是今天有哪個環節不對,讓傅總不高興了,怎麼好端端地就提前走了。”
“您多慮了李會長,傅總真的是去理私事。”
“傅總這人,我還不了解嗎,事業為重,對待工作那是極為負責,從來不會因為私事影響到工作,你說說,今天是什麼要的私事,能讓他放下我們心籌備的發布會,也要趕著去理的。”
路航保持著一不變的語調:“抱歉,涉及傅總私,我不能。”
這諱莫如深的態度在李會長看來越發可疑。
他心沉重地在酒店走廊來回踱步,越想越忐忑。
不行,他得想辦法重新拉攏一下這位心思難測的傅總,保住贊助。
-
傅聞深確實很繁忙,去醫院的路上,不斷有電話打來。
鐘黎目的達到,因此對他頻繁作響的電話十分寬容。
到醫院時,距離醫生下班只剩半個小時。
吳阿姨扶著鐘黎下車,坐到椅上,吳阿姨正要推著往前走,鐘黎拿手遮,偏頭了一聲:“老公,幫我拿下帽子。”
太達到一定強度,不論冬夏春秋,鐘大小姐都會注意防曬。
傅聞深從車上下來,深西裝加重他上的疏離,神清冷,難以接近。
手上拿著一只藕紫鴨舌帽,明快活潑得與他本人格格不。
他將帽子遞給鐘黎,鐘黎沒接,手遮在額前,眼睛從那片影下向他,一本正經地指點:“當我說‘幫我拿下帽子’,意思是,把帽子拿過來,幫我戴上。像你這樣沒眼力見,說一步才做一步,在職場是會扣分的。”
傅聞深淡淡看一眼,把帽子扣到頭頂,帽檐往下一。
“教了。”
學習態度倒是很端正,鐘黎對他今天的表現比較滿意。
食指把得過低的帽檐往上抬了一下,說:“哦,我忘記了你沒有領導。那沒事了。”
鐘黎早已厭倦每天隨攜帶笨拙的石膏,迫不及待想要和它say byebye。
拆除石膏的過程很快,只是當滿懷期待地與自己久違的左相見時,竟然發現,一個多月不見,這只變得陌生了。
“變細是正常現象。你這只長時間不活,循環不好,萎,自然就細了。之后逐步增加活,正常行走,慢慢就恢復了。”
醫生道:“拆除石膏不代表你的就好了,還要堅持進行力訓練,鍛煉部,但是要注意,不能進行劇烈運。平時也可以做一些艾灸、重要熏蒸等等。”
鐘黎盯著自己的看了三分鐘,又悲傷道:“好像還變短了。”
“骨折是不會變短的。”醫生說。
“你看。”鐘黎把兩只并排擺端正,給醫生看。
今天穿的子是和帽子同系的紫藤,很襯,小長度的擺被到膝蓋,兩條小白膩如凝脂,一只修長纖細,一只因為多日被石膏保護,圍還要更細上一圈。
“左是不是比右短一點點?”
“你的又長又漂亮,一點都不短。”醫生安道,“你現在看著覺得短,應該是因為圍度變細,造的視覺上的錯覺。”
這個說法并未說服鐘黎,怎麼看怎麼覺得,左比右短了一點。
雖然只有非常微小的差距,可能只有一厘米,但能分辨出來。
鐘大靚難以接自己一條水這樣的噩耗,試問擁有一雙長短,還能稱為絕世大靚嗎?
就只能是一個普通靚了。
回家的路上鐘黎悶悶不樂,傷心地把頭靠在車窗上,一句話都不想說。
車開到半途,毫無預兆地坐直,說:“停車。”
突如其來的指令讓司機老張有幾分遲疑,并未當即停車,從后視鏡往后瞄。
鐘黎一臉不高興地和他對視:“張叔,你今天為什麼不聽我的話了,是因為我變短了嗎?”
老實木訥的老張被問得發慌:“啊……這……我……”
傅聞深正在電腦上看文件,抬眸往側瞥掃一眼,對老張道:“靠邊停車。”
老張依言把車靠邊停下,傅聞深靜默看著鐘黎,似乎在看準備作什麼妖。
鐘黎沒搭理他,解開安全帶:“吳阿姨,你陪我進去買點東西。”
吳阿姨往窗外一看,這才發現是一家商場。
轉頭看向傅聞深。
后者對鐘黎半路要停車購的要求不置一詞。
吳阿姨去扶鐘黎下車,又推著的椅進商場。
黑賓利停靠在路邊等候,二十分鐘之后,那臺極標志的椅從商場門口出來。
鐘黎上放了兩只袋子,雙臂抱在前,臉上寫著“心不好”四個大字。
購顯而易見并未讓心好轉起來,上車之后依然不言不語。
回到天阜灣公寓,也沒有趁機使喚傅聞深抱上樓,吳阿姨推著進家門,誰也沒理,徑直回了自己臥室。
關上門,許久沒出來。
傅聞深回來之后也并未再出去,抱著電腦在客廳沙發辦公。
過了陣,吳阿姨端著一塊提拉米蘇去敲鐘黎的房門。
這幾日十分熱衷甜點的鐘黎卻不為所。
又過一陣,吳阿姨做好了晚餐,鐘黎依然沒有出來。
傅聞深起走像主臥,擰開房門。
大床上沒有人,椅隨意地停放在房間中央,他環視四周,最終在右手側的墻壁上發現一只人形壁虎。
鐘黎赤腳站在墻邊,脊背著背后的墻,扭頭傷心絕地看向他:“嗚嗚嗚老公,你快看,我的左真的比右短。”
傅聞深立在門口,單手進口袋,聞言視線垂下,看向的。
鐘黎右腳踩在地面,左腳微微懸浮,與地板隔著大約一公分的距離。
傅聞深沉默地端詳幾秒,抬眼,沒有起伏的聲線說:“你試試把它放到地上,它就一樣長了。”
“……”
鐘黎眨了下眼,和傅聞深面無表地對視。
房間陷一種詭異而尷尬的寂靜。
鐘黎的智商在這種寂靜的作用下,終于倦鳥歸巢。
片刻后,鐘黎左手扶墻,一言不發地蹦過來,抓住剛剛被他打開的房門,砰地一聲在他面前合上。
五分鐘后,解決長短問題后心恢復平靜的鐘大小姐從臥室出來,把的椅開到餐廳,傅聞深對面,優雅地拿起餐,開始用餐。
晚餐后,傅聞深在客廳回復郵件。
鐘黎從房間拿了幾瓶花花綠綠大小不一但都格外致的瓶子出來,擺在茶幾上。
坐到沙發,與傅聞深中間隔著半米距離。
先拿起一只細長的金屬噴霧瓶,拔掉蓋子之后,將均勻細的水霧鋪滿小。
之后打開一個不知用途的明瓶子,吸管吸取出一管金油到手心,幾下之后,在小表面輕輕按一周。
隨后,又拿起一只白罐子,用迷你的小勺子挖出一坨不知用途的白膏狀,仔仔細細地涂抹開來。
傅聞深坐在一旁,鐘黎每打開一個瓶子,他便會聞到一種不同的香味。
這些不同分的香味最終雜糅在一起,融合為一種香甜的味道。
做完護理,鐘黎又拿起回來時特地買的指甲油。
的左被封困太久,過著不見天日的黑暗日子,如今終于解放,自然要好好護一下。
護油尚且可以使用左手,但涂指甲油這樣細的作,笨拙的左手就無法勝任了。
而的左能范圍有限,右手需要很用力地著。
這個姿勢對的神經損傷不太友好,才剛剛了幾下,鐘黎的右手腕就開始不舒服。
放下刷子,蹙眉甩了甩手腕。
傅聞深正在回復最后一封郵件,余里,一只帶著香味的腳丫子從旁側過來。
他轉頭看過去,鐘黎挪了挪屁,轉過正對他而坐,紫藤邊堆疊在膝彎,左腳搭到他上。
電腦深灰機出冰冷的金屬,那只腳踩在他深藍西上,小巧纖瘦,在燈下顯出瑩白的澤,連腳趾都細膩得無可挑剔。
鐘黎晃了晃腳尖,理所當然地使喚他:“幫我涂指甲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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