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班今晚是數學晚自習。

正式上課的鈴聲打響好一會兒，數學老師才抱著一沓試卷姍姍來遲。

別班的老師現在抓時間爭分奪秒地上新課，趕進度，十班的老師就相當佛系了。

他吩咐課代表把卷子往下一發，自己在講臺前坐下：“這張卷子就是你們今天的家庭作業，晚自習你們做一下，明天上課講。”

反正講課也沒幾個聽的，不如放過學生，也相當于放過自己。

試卷發下去，果然，偌大的一個教室，埋頭筆寫的也就班長，學委，和數學課代表那三個。

其他人依然玩手機玩得熱火朝天。

陸識開著一局游戲。

半個小時過去，數學老師出去不知道干什麼了，大家更加放肆，講話不再著音量，走都變得隨意起來。

“我去，作也太快了，才開學一天呢，咱們學校的校花就評選出來了。”

“是誰是誰？快讓我康康！！”

“這個生啊，就是今天早上在國旗下發言的新生代表嘛，我剛才上樓時還看見站欄桿，吃包子的樣子都好他媽好看！校花選沒病！”

“啊啊啊我上來時也看見了，那生材也超正的，在子下的那雙又細又白，簡直了。”

陸識按著手機屏幕的指尖一頓。

前桌的男生鐘昊不經意抬了下頭，就和年瞥過來的視線直直撞了個正著。

鐘昊瞬間想起午自習時汪超被揍豬頭的模樣。

他嚇得哆嗦了一下，生怕自己哪句話不對惹怒了比曾經校霸還兇的大佬。

見陸識的目落在自己手機上，鐘昊心領神會，特別識趣地把手機往他面前一遞：“識哥，您想看看這個嗎？”

陸識沒推開，黑眸低垂，首先看見帖子上一串嘆號——

《！！！！！！！啊啊啊啊高一的這個小學妹也太好看了吧，誰能給我小學妹聯系方式，你一個月的早中晚餐我都包了！！！》

一樓放出了他在升旗時拿手機拍下的照片。

要防止被班主任，教導主任，還有校長發現，這張照片拍攝得十分匆忙，也本來不及找角度什麼的。

但就算這樣，照片上的還是特別好看。

1L：臥槽臥槽！！升旗的時候我們班站在最后面沒看見，只覺得這生的聲音特別甜特別好聽，原來長得也這麼好看的嗎！！！

2L：今年咱們學校的校花評選還沒開始吧，反正我到時候一定投這個學妹一票。

3L:這清純初臉，了了，今年校花要不是我第一個不服氣！！！

4L：樓上加份證號。

七七八八討論了幾十樓校花的問題，終于有個同學正兒八經出來回答樓主的問題了。

94L:勸樓主別癡心妄想了，這生初中也在明德念，我和一個班的，當時就是我們初中部的校花。

然而當時我們初中部，并沒有一個男生敢和告白或者塞書什麼的。

95L：？？？為啥啊？？難道你們初中男生集眼瞎？！！

96L：這不科學啊！！難道是因為小仙格不好？但長得這麼好看，格差一點也是可以原諒的嘛~

97L：怎麼話說到一半就不說了，層主人能呢，掉線啦？？？等我有錢了一定能買一個能把話說清楚的層主！！！

99L:鴨頭，擒故縱的小把戲，我只允許你玩一次。

108L：五分鐘過去，層主還沒出現，啊啊啊啊我這該死的好奇心，我要急死了！！

115L：啊啊啊啊我胡漢三終于回來了，剛才打著字呢就被理老師死亡凝視，然后到黑板上去寫一道超難的題，沒寫出來被狠狠罵了一頓QAQ

好啦好啦，言歸正傳，小仙格特別好，格溫又乖，還笑，在我們初中部人緣就超級好噠！！

而且績也優秀，回回考試都是年級前三，鋼琴也彈得超好，對了，人家家里還很有錢，可以說是個白富小仙了。

但就是太優秀了，都知道追上的可能很小，所以大家都只是遠遠欣賞了。

最最最重要的一點是——小仙有個同樣超級優秀的竹馬哥哥啊，也是我們初中校草級別的人，兩人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天天一起上下學，好的不得了，站一起超配的！！！

所以我才勸樓主別想了，真的，這墻角撬不啊，小仙不是我等凡人能夠沾染的。

有圖有真相，在下一樓，層主就放了張照片，特別提醒看最左邊的兩人。

陸識點開了那張照片。

最上面一條紅橫幅，幾個大字寫著：初三年級英語競賽表彰大會。

三名學生站在一排，手里舉著獎狀。正中間的看著鏡頭，明澈的杏眼輕輕彎著，笑容甜。

站左邊的年個子高些，白襯，黑校，氣質疏朗干凈，也在笑，那笑容十分。

陸識盯著這張照片看了兩三秒，就退了出去，視線隨意掃下去，底下都在說配一臉，還有就是在一邊哈哈哈一邊安樓主。

他從上晚自習起就一直繃著的角突然向上扯了扯，很低的一聲笑從嚨間溢了出來。

就覺得自己他媽好笑的。

陸識將手機往前桌那男生懷里一扔，鐘昊一時不防，手忙腳地接住自己手機。

他往兜里了盒煙進去。

然后站起來，拿起桌上的酸杯，路過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隨后扔了進去。

晚自習到八點半結束。

鈴聲響起，英語老師手指了指黑板：“你們把這幾個詞組的意思記下來再放學啊，明天早上是我的早自習，我一過來就查的。”

說完走了。

同學們埋頭乖乖抄筆記。

門口的一男生見他們下課了，往教室里探了個腦袋，擔負起傳聲筒的職責：“江澈，理老師你等會兒去辦公室一趟。”

江澈很快收拾好，書包往肩上一搭，走到第三排虞晚的座位前，和說：“那我先去辦公室了，你去車里等我一下。”

虞晚從筆記本上抬起臉，笑了下，乖乖應道：“好。”

抄完筆記，把書本和作業都裝進書包，和佳霓一起說著話走下樓梯。

兩人走到校門口，揮手告別后，開始各自找自家的車。

車一輛接一輛，從街頭停到了結尾，賓利路虎保時捷，比車展上還富。

虞晚尋找了一會兒，終于在一眾車輛中見到自己悉的車牌號，拉開車門，坐到了最里面。

沒多久，前面的車門打開，陸識一雙長先邁了進來。

“王叔。”虞晚把肩上的書包拿下來，放在上抱著，邊系安全帶邊道：“江澈哥哥去理老師辦公室了，得等一會兒才過來。”

“哦哦好。”王叔想起什麼，又道：“剛才江先生給我打了個電話，我開車時手機調靜音了沒接到，我現在出去回一個。”

他拿著手機，撥了個號碼出去，這下車里只剩下虞晚和陸識兩個。

經過了一個晚自習，虞晚之前心里那點小尬尷已經差不多散干凈了。

有點想問一下他怎麼還是和汪超打起來了，有沒有傷，然而剛張了張，就見他拿出手機，按亮了屏幕。

屏幕出熒白的，照映出年棱角分明的一張臉，他薄抿著，眼尾朝下耷拉著，表很有些淡漠。

就覺，是心不太好，也不想說話的樣子。

虞晚察言觀，張開的又閉上了。

車里開著冷氣，窗戶閉著，狹小而仄的空間里，任何氣味都會格外明顯。

虞晚很快聞到了煙味。

從小就聞不慣這個，好像是因為質原因，對煙草中的分特別敏，一聞就頭暈難。

而且嗅覺還特別靈。

很小的時候，虞父在外面談事時了煙，哪怕隔了幾個小時回家后抱，也聞得到。

還會皺著小臉，乎乎的小音抱怨：“爸爸了煙，才不給爸爸抱呢。”

虞父總說長了個小狗鼻子，但也心疼兒，從此就把煙給戒了。

那陣煙味在閉的車廂變得濃郁，虞晚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將車窗拉開了一條，新鮮的空氣進來，稍微好了些，但還是有點不舒服。

那兩聲咳嗽的聲音很小，陸識聽見了，眼皮往上抬了抬，從后視鏡看見了蹙起的細眉。

一開始還不太明白，后來看見將窗戶拉開了些，想了想，也就搞清楚了。

晚自習下課前他去樓頂了半包煙，煙味應該都沾在服上了。

。

陸識游戲也不想打了，心里升起些煩躁的，自己也說不清的緒。

手機按了鎖屏，他啪嗒一聲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走了出去。

一刻鐘過后，司機王叔講完電話回來，見車里只剩下虞晚一個，有些詫異：“誒？小陸爺呢？”

虞晚出聲回答：“他剛剛出去了，應該是有什麼事吧。”

王叔哦哦兩聲，沒有再多問。

又是十多分鐘過去，學校門口接學生的車一輛接著一輛開走，原先被堵得狹窄的道路重新又變得開闊。

陸識站在街邊，看見江澈從學校走出來，彎坐進了車里。

他抓起校服領子，擰著眉聞了聞，在外面站著吹了會兒風，氣味已經小了很多。

最后嚼了兩下里的口香糖，路過垃圾桶時往里一吐，然后也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人都齊了，司機開車。

虞晚好奇問江澈：“理老師找你有什麼事呀？”

江澈回答說：“十一月份有個全國的理競賽，老師讓我報名參加，按理說是高二高三生參加的，老師讓我也報名，提前一下那種競賽的題型。”

明德高一分班參照的不是學生的中考績，錄取通知發下去之后，學校自己很快組織了一次校統考。

所有題都比中考題的難度高得多，理試卷格外難，而那次考試，全校唯一的一個滿分，就是江澈了。

“理老師還給了我兩本書，讓我有空做做。”江澈語氣有點無奈，“這麼厚，我得做到猴年馬月啊。”

虞晚低下頭，看到他手里的書，厚度是一般輔導書的兩倍了。

笑著鼓勵道：“那你好好加油哦，爭取拿個好名次。”

“盡量吧。”江澈也笑起來，“唉，看來我最近這幾個周末沒時間出去打球了。”

上了一天課，還是有些累的，而且回家之后也有好多作業要做。虞晚將書包抱在懷里，閉上眼，腦袋靠在車窗上小憩。

幾乎聞不到煙味了，但空氣里……似乎多了縷縷的薄荷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