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買了兩張票。”

回答完，虞晩想起這個問題前面還有一句話。

他說的是：我也想看。

這一前一后兩句話結合在一起，意思應該就是——他知道江澈來不了，就想要手里的那張電影票。

虞晩很大方道：“我正好多了一張電影票，你想看就給你吧。”

陸識輕勾了下：“謝謝。”

“你不用客氣，反正我買多了一張，我還要謝你給我送借書卡來嘛。”

虞晩低頭說著話，同時手指點開手機短信，找到取票碼的那一條，遞到他面前——

“吶，這幾個數字就是取票碼，你拿手機直接拍下來吧。”

等了會兒，沒見到旁的人有什麼作，疑地歪了歪頭，仰起臉向上看去。

目對上，只見年眉梢挑了下，反問道：“兩張票時間不是一樣的，不能一起去取？”

能當然是能的。

“可是我現在要先去一趟圖書館借書呀，你拿了取票碼，就不用等我了，可以直接去電影院了。”

“不用。”年薄了，眼眸漆黑地看著：“我和你一起去圖書館。”

“……哦，那也行。”

圖書館就在星克的旁邊，三層高，面積大的，書架有序擺著，一排又一排，一眼去全是書。

虞晩站在機前，手指頭在面板上了幾下，輸要找的書，幾秒鐘之后，搜索引擎顯示出結果。

莫泊桑短篇小說選，二樓，D區3排。

虞晩在心里默念了兩三遍，確認自己記下了，和陸識一起乘坐手扶電梯上二樓。

先找到D區，再找到標著3的那排書架。

很大的一面書架，大概五米多長。

陸識站在旁邊，就看見小姑娘湊近到書跟前，一本一本地找。

找的時候，蔥白的食指順著點過去，一會兒子蹲著看看下面的書，一會兒站起來找找上面的。

配著一白子，就像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

陸識站在邊上看了會兒，向上揚了揚，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然后也走過去，幫著一起找。

書架最上面兩層對虞晩來說有些高了，小手拉著書架，踮起腳尖，還是看不到。

正準備再努力往上夠一下脖子，一只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掌橫空出現在眼前。

那只手從書架上出一本，絳紅的封面，豎著一排書名，就是要找的那本。

陸識把書遞給了。

虞晩踮起的腳尖放了下來，接過書，轉過，朝他仰起頭，彎了彎眼：“謝謝呀。”

周圍很安靜，聲音刻意著，三個字念得很輕，幾乎是氣音。

陸識頭垂下，看見發出最后那個“呀”字時，出一排整齊潔白的小糯牙。

那點兒輕到不行的氣音，鉆進他的耳廓里，帶起一陣，似被蝴蝶的翅膀輕輕掃過。

他先一步邁開腳步，走到書架外，小姑娘暫時看不到的地方，手了下耳垂。

虞晩以為他是等急了，連忙也跟上去。

到自助借書的機前，把書本最右側的條形碼對著掃了下，又拿出自己的借書卡刷了刷。

屏幕上顯示出借閱功四個字，虞晩把書放進背著的小書包里，抬頭對他道：“好啦，我們走吧。”

電影院就在圖書館前面一點，兩人走過去，離開場還有十五分鐘。

虞晩去取了票，拿在手里，聽到邊的人問：“你喝什麼？”

“啊？”

“你請了我看電影，我請你喝飲料。”

這麼說倒也合理。虞晩想了想，說了自己常喝的一個口味：“我要一杯茉莉初雪。”

陸識走到旁邊飲品區排隊，虞晩也跟過去，站在他旁邊一起等著。

前面排了十多個人，但店員手腳麻利，一杯接著一杯，做得很快，轉眼就到了他們。

陸識拿手機掃碼付完錢，手指屈起拎起兩杯水，他和一樣，也是要的茉莉初雪。

兩人進了放映廳，今天是國慶最后一天假了，人還是多的，座位幾乎是坐滿了。

兩人的座位在第五排，坐下沒等多久，前方的大屏幕上出現廣電的龍標。

窸窣的談聲漸漸沒了，電影開始放映。

進來之前，陸識對這部片子一無所知，甚至聽說了個名字，連是個什麼類型的都不知道。

現在看了五分鐘，他大概了解到，這應該是部搞笑的片子，男主在一次意外中靈魂和互換了。

放映廳的笑聲一陣接著一陣，氣氛歡快輕松。

他稍微偏了下頭，小姑娘看得認真專注，沒有覺旁的人過來的目。

笑點好像很低，別人開始笑時，也跟著肩膀輕，咯咯的，眼睛彎了明亮的月牙狀。

然后電影里的男主角講了個帶點的段子，尺度在能過審的標準，但也大涵的。

全場再次發出笑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強烈。有幾個男生笑得特別歡，連帶著這一排的椅子都晃了晃。

陸識沒看到虞晩笑。

大屏幕投出熒白的，清楚映照出此刻茫然的模樣，和周圍笑得歡快的觀眾格格不。

腦袋歪了一下，手里捧著茶，咬著吸管，卻沒有喝，表認真到有點嚴肅，似乎在思考剛剛的笑點在哪兒。

看樣子應該還是沒想明白，臉頰不甘心地鼓了，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浮出更多困。

這下倒是察覺有人在看著自己了，腦袋一轉，大眼睛對著他眨了眨。

仿佛在問：你不看電影，看我干什麼呀？

似是突然想到什麼，往他那兒湊近一點，小聲和他說：“你是沒看懂剛才的笑點嗎，我也沒有懂。”

陸識輕嗯一聲，轉過頭，重新將目向大屏幕。

電影已經進下一個片段了，是場有點激烈的打斗戲，觀眾都目不轉睛地看著。

陸識角往上，一點點翹起，弧度越來越大，到最后終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聲。

怎麼那麼傻的。

電影四點鐘結束，等后面的小彩蛋放完，虞晩站起，隨著前面的人一起往外走。

大半杯茶喝下去，虞晩出了放映廳，就覺很想去上個衛生間了。

但旁的人還是不停地往前走，腳步從容自然，似乎并沒有這樣的的需求。

虞晩只好出聲住他：“陸識。”

陸識形一頓，他想起，這好像是第一次開口自己的名字。

聲線一如既往的，明明也沒有撒，就很正常地說話，卻讓他心底某個地方滲出來。

他回頭。

小姑娘在原地站著沒，臉頰泛著微紅，看上去似乎還有些急切的樣子。

陸識走到面前：“怎麼了？”

“我想去一趟衛生間。”說。

他點點頭：“我在這兒等你。”

說完向手。

虞晩沒懂什麼意思，誒了聲。

陸識下微抬了下，手仍然朝著：“你的茶不要我幫你拿著，難道想帶進去？”

虞晩反應過來，“哦哦”兩聲，把手里的茶遞給他。

走之前，又特意和他說了句，語氣帶著些許抱歉的意思：“生這邊的衛生間一般要排隊，人還會有點多，你等的時間可能會稍微長點。”

“沒關系。”他說。

虞晩放心地去上洗手間了。

等人的影消失在轉角，陸識低了低頭，眸落在手里的那杯茶。

他買的時候是冰的，被掌心握了兩個小時，只剩下涼涼的一點兒溫度。

杯子正中間著一支的吸管，最上方有兩個牙印，小小的，一個印子深，一個淺些。

清楚表明小姑娘兩次咬吸管用的力氣不一樣。

陸識心底的覺被這兩個小小的牙印勾了出來，比剛才還要強烈。

他嚨發干，想嘗嘗的這一杯，覺要比自己的那一杯要好喝。

這個想法不正常，甚至有點變態，陸識知道，因此控制著自己沒這麼做。

虞晩上完洗手間，怕他等太久，洗了手扯了張紙巾了，一路小跑過去。

噠噠噠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夾著輕微的息聲，陸識的視線終于從吸管上挪開，移到上。

接著就把這杯勾得他心的茶還了回去。

“給。”

嗓音較之先前，低了幾個度，像被磨砂紙磨過，帶著幾分沉啞的質。

幸好旁邊就是音像店，放出的一首嗨歌將他的異樣掩蓋，沒讓小姑娘發現他的不對勁。

虞晩重新拿回自己的茶，又咬著吸管繼續喝起來，神自然。

觀電梯門口等著不人，看樣子一趟也坐不下。

于是指了指旁邊的手扶電梯，建議道：“我們坐這個下去吧。”

陸識沒有意見，兩人坐著旋轉電梯下到一樓，出了商場大門，正準備要打車時，迎面走來一個人。

人五十多歲了，服破破舊舊的，上前幾步，一把握住虞晩的手，倒是把虞晩嚇了一跳。

陸識皺眉，直接扯開那人的手，冷聲道：“松開。”

人被年的氣勢震懾到，忙松開了手，臉上出一尷尬，很快就掩飾住，換了可憐凄慘又無助的表。

向虞晩訴苦：“小姑娘，我是村里的，到這兒是來找親戚，結果親戚沒找到，在火車上錢還被了。我已經快兩天沒有吃飯了，都快要暈了，你能借我二十塊錢，讓我買碗盒飯吃嗎？”

這兩人在這商場轉悠了半個小時，好不容易找到虞晩這個目標。

小姑娘看著單純，服打扮也像是有錢人家的孩子，這樣的最好騙了。

果然，這小姑娘聽完，眼中就出了同：“阿姨你的錢都被了，那你要怎麼回去啊？”

人心中一喜，本來只想騙個二十塊錢的，沒想到遇到個傻了的小羊啊。

表演得更加賣力，暗自掐了自己一把，出兩滴眼淚，邊拿手抹著邊道：“那也沒啥辦法，我只能看有沒有地方能打個零工，掙個兩三百回去的路費就行。”

“只是我這啊，年輕的時候干活太多給累壞了，現在腰也不好也不利索，不知道干活的地方有沒有人要我。”

陸識一看就知道這人在撒謊，懶得再聽謊話連篇，正想拉著虞晩走，小姑娘開了口：“阿姨，你回去的路費我給你吧。”

陸識：“……”

人大喜過，臉上一副激涕零的表，像是恨不得當場給跪下：“謝謝謝謝！小姑娘你真是好人！你的大恩大德我一輩子都不會忘！”

邊說邊眼等著這只傻不拉幾的小羊掏錢了。

哪曾想到這只小羊接著又道：“商場旁邊就有一個派出所，這個時間點民警叔叔應該還沒有下班。走吧，阿姨，我先陪你去報個案，然后我再給你買回去的票。”

陸識也沒料到還有這麼一出，眉梢一挑，忽然變得興致盎然。

他雙手抄著就站旁邊，看好戲似的看著那人。

人直接呆住了，臉上一陣青紅加，回過神，馬上擺手：“不、不不用去麻煩人民警察了，那小估計是找不到的。”

虞晚堅持：“那我們也要去報警啊，試一下，萬一找到了呢，阿姨你的錢能要回來，還能避免有新的害者呀。”

說完就真的要往派出所走。

那人想扯的手，又顧忌邊那個兇冷的年，急之下，戲也不演了，直接往商場另一個出口跑了。

跑的速度堪稱是矯健，完全沒有一點腳不利索的樣子。

“呵。”

一聲低沉，還顯出幾分愉悅的笑聲掃過耳。

虞晩轉過頭，看見陸識角彎了彎，說：“聰明的，沒看起來那麼傻。”

被表揚了，虞晩還是開心的，得意地揚了揚小下：“我當然聰明了。”

走了幾步，覺得后半句話好像有點不對，重新一琢磨，誒？什麼沒有看起來那麼傻？

“我看起來很傻嗎？”指指自己臉，不服氣地問。

陸識看著小姑娘氣呼呼的表，忍著笑意，認真道：“有點吧。”

虞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