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著叢瑜在禮州待了兩周后，靳臨帶著人回到江北。

　“事都已經解決了，不會有人再來找你麻煩。”年先一步打開房間的門，側放進去，“還好你走的時候沒帶什麼東西，不然收拾都夠嗆。”

　叢瑜輕點下頭，走進房間，打開行李箱把東西一件件拿出來。

　靳臨并不急著離開，雙手向后撐著書桌，微仰著頭欣賞墻上那幅畫。

　他好像對這幅畫十分滿意，進房間時總會將目投到那上面，一看就是蠻久。

　叢瑜想說如果特別喜歡的話可以把這幅畫拿回他的房間，但又怕擾人興致，于是繼續低著頭，努力當他不存在。

　房間里只剩放東西的靜，靳臨也不嫌到走來走去，走過來的時候便給讓個位，然后站回去，手里偶爾過桌上的小擺件，隨意把玩一會兒。

　氣氛有些奇怪的和諧。

　直到叢瑜從行李箱角落里拿出一個小玩偶，耳邊驀地傳來一道微小的“嗤”聲。

　一聽就知道靳臨在笑，轉頭朝聲源看去，發現靳臨沒有在看，低著頭仍在把玩著手里的小玩意兒，“怎麼還把這些東西帶回來了？”

　“……”

　叢瑜低頭，雙手捧著玩偶，了，“……喜歡的。”

　不期然聽到對方又一聲輕笑。

　玩偶是之前抓娃娃得的，那天他們抓了一大袋子回去，一個一個擺在了床頭，走時覺得這個最可，剛巧行李箱里還剩一個位置，便順手塞了進去。

　是一個兔子玩偶，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是廉價批發來的，里面的填充有點，卻也因此乎乎的，手出奇的好。

　真的喜歡的。

　叢瑜此時跪坐在行李箱邊，想把玩偶放在后的床頭柜上，手卻夠不著，就算努力偏過，也還是差一點點。

　書桌旁的椅子傳來被踢的聲音，靳臨走過來拿過手里的玩偶。

　本想直接放到柜子上，側過頭卻剛好瞧見有些呆滯的模樣。

　“謝……”

　叢瑜一句謝謝還未出口，就見靳臨原本向床頭柜的手轉了個方向，沒反應過來，臉上便了一道茸茸，乎乎的覺。

　“和你還像。”

　靳臨倦懶的語氣里帶點惡劣，手里的玩偶刻意在臉頰側邊挲了一會兒，才壞心眼地放回去。

　叢瑜了臉，年已經轉走出了房間。

　“我了，待會兒幫我煮碗面。”

　叢瑜應了一聲。

　臉上還殘余著方才的，恍惚間莫名有一種，他們好像已經在一起了很久的錯覺。

　……到底在想什麼？

　似乎連這樣的想法都已經算作忌，思緒在此收束，叢瑜猛地清醒過來。

　心跳控制不住地變吵，緩慢地變換姿勢，抱膝靠在了床邊，將自己埋進臂彎。

　……不要對這麼好。

　會當真的。

　不想再一次又一次地在希與失中沉淪了。

　-

　如靳臨所說，整個暑假過去，再沒有人來別墅打擾。

　他好像無論什麼事都有解決的方法，叢瑜以為的難以解決的事，也就這麼風平浪靜地過去了。

　萬事不妥協，沒人能讓他退步。

　他總有這個傲然肆意的本事。

　一晃眼便到了九月開學。

　開學第一天照例晚上有班會，大家都不是什麼新生，輔導員點名過后隨意說了點注意事項，便放人離開。

　他們班是放最快的一個班，下了課文雨晗便拉著往教室外一路狂奔，叢瑜一路跑得氣吁吁，好不容易停下來，聽人絮絮叨叨。

　“最近……東區那個便利店做活，晚上七點過后……便當都打折！”

　文雨晗扶著膝蓋，大著氣說。

　“現在不是還沒到七點嗎……”好久沒有這麼劇烈運，叢瑜雙發，直接坐在旁邊的長椅上，打開手機，“這不才六點四十，我們這兒跑過去也就五分鐘吧？”

　“嘶——”

　文雨晗湊過來看手機，在看清楚時間后，猛地一拍腦袋，“怨我，之前班會看時間，把六點半看了六點五十……”

　“……”

　叢瑜對淺淺豎了個大拇指。

　文雨晗不好意思地撓撓后腦勺，也坐在了邊。

　長椅正對著場，夜風徐徐而過，幾分清涼。

　夜微暗，四周的燈將場照得亮，遍地軍訓的新生。

　這會兒大約是到了休息時間，坐的坐走得走，還算輕松散漫。

　還有些班上學生圍了一圈，起哄表演。

　“我們去年那會兒是不是沒夜訓？”文雨晗問。

　叢瑜點了點頭，“我們去的聿山基地。”

　“啊啊啊啊啊！”像是想起了什麼不愿再提的回憶，文雨晗迅速捂住了叢瑜的，“記起來了記起來了不要再說了！”

　叢瑜彎了彎眸，不再繼續。

　不遠人群里突然發出一陣響亮的哄聲。

　文雨晗注意力立刻被帶走，興致地朝那邊看：“發生了什麼發生了什麼？”

　叢瑜也順著的目去看，還沒看清人影就聽見文雨晗一句：“臥槽，靳臨？！”

　叢瑜肩膀一滯。

　視線盡頭，就在他們不遠，靳臨站在場邊，低頭正看著手機。

　屏幕照亮他的臉，即便是在這樣鬧哄哄的環境之下，依舊出眾得像是與周遭人群隔絕開來。

　起哄的人大多為生，剛進大學的小姑娘正值熱烈大膽的年紀，很快便有人蠢蠢。

　幾個生嘻嘻哈哈地推搡著上前，又在靳臨不遠停住，互相打鬧，的視線偶爾停留在年上，笑聲蓋彌彰。

　倒是拖拖拉拉了好久也沒再近一步。

　靳臨像是本沒有注意到們，過了會兒把手機熄屏，站直子就要離開。

　叢瑜甚至遠遠便能覺到那群小姑娘憾的緒。

　卻在這時，見靳臨腳步頓了一下，稍一回頭，沖人揮了揮手，“走了。”

　那群小姑娘明顯呆滯了一下，隨后一個個克制著尖跑回隊伍里。

　年舒展著脊背，雙手兜，依舊是那副懶倦混不吝的模樣。

　他就是這樣的人，只需不經意的一個作便能惹人十足的心，卻偏偏像毫無察覺般來去自如。

　像陣風。

　“可憐了那群小妹妹，剛來學校就看上了他，”文雨晗嘖嘖嘆，“眼都被拔高了，然而像他那樣的人，本就抓不住，你說是吧，小魚？”

　叢瑜含混應聲，沒與深討論這個話題，起說，“時間差不多了，可以慢慢去便利店了。”

　-

　從便利店出來時，文雨晗手里裝得滿滿當當，除了打折便當還買了一堆其他的零食，里念叨著剁手。

　“真是的……我不是沖著打折省錢才來的嗎，怎麼反而花了那麼多……”

　叢瑜手里也幫提著一袋，無奈地舒眉道：“沒關系呀，都是吃的，可以屯著。”

　“陳斯玲那家伙天天從我這兒薅零食，能保住三天就不錯了，”文雨晗撇撇，吐槽道。

　叢瑜抿笑，“小玲聽見了不得打你。”

　“切，打得過我嗎？”

　……

　寢室離這邊不遠，兩人隨便聊著往回走。

　樓前有一片小樹林，文雨晗經過的時候總習慣往里面瞄一眼，看看有沒有談說的小。

　“誒，”往里面探了探頭，突然拽叢瑜的角，聲音低了湊近，“你看那是不是靳臨？”

　叢瑜腳步停下來，往里看。

　是靳臨。

　即便形匿在影里，仍舊悉到一眼就能認出。

　“我去，和新朋友？”

　看不清旁邊生是誰，文雨晗小聲猜測，順便吐槽了句，“今天是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能一連看到兩次靳臨……”

　話音未落，樹葉被踩的聲音響起，聲帶著哭腔傳出——

　“真的不能復合嗎？”

　這個聲音叢瑜總覺得在哪里聽到過，還沒等回憶起來，文雨晗已經先一步認出：“草，這不是顧佳琳嗎？”

　“之前不是還跟我們炫耀主甩了靳臨嗎，怎麼現在又這幅哭哭啼啼的樣子求復合……”

　文雨晗嘟嘟囔囔的聲音越來越小，叢瑜屏住呼吸，有些心虛地繼續聽里面二人的對話。

　——“阿臨，我知道你在和我分了之后兩個月都是單，你對我還有覺的，是不是？”

　顧佳琳聲像是在主示弱，“而且我聽說，你那個新朋友是個乖的，你說過你不喜歡乖的，我們不要再賭氣了好不好……”

　靳臨沒打斷的話，指間猩紅明滅。

　直到說完，他才撣了撣煙灰，直截了當：“方銘不要你了，所以沒錢花了？”

　顧佳琳一噎，“不是……”

　急急去拉靳臨的手，還想說些什麼，便被輕描淡寫地甩開。

　靳臨驀地嗤笑了聲，“還有，誰說我不喜歡乖的？”

　顧佳琳怔住。

　年聲音寡淡，利落而絕：“顧佳琳，別太把自己當回事。”

　……

　察覺到靳臨即將往外走，文雨晗當即拉著叢瑜：“快溜快溜！”

　扯了一下沒扯，這才發現叢瑜有些出神，于是用了點兒力：“走啦！你難不聽上癮了？”

　叢瑜被拉得一個趔趄，回過神來又被文雨晗拖著跑，直到跑進樓道，才勉強有了點兒思考的時間。

　“嚇死我了差點兒被發現……”

　文雨晗邊說邊按電梯，“沒想到真吃到了個大瓜，真刺激啊……小魚？”

　側頭去看，察覺到旁邊人的心不在焉，問，“你怎麼了？”

　叢瑜回過神，垂眸：“沒，困了。”

　文雨晗不疑有他，關心道，“那我不跟你搶浴室，你回去趕洗了睡。”

　叢瑜嗯了聲。

　電梯門開，兩人走進去，關門時，瞥見了滿眼通紅，捂著跑向樓道的顧佳琳。

　手指懸停在開門鍵許久，最終沒有按下去。

　樓層逐漸向上，叢瑜兀地輕聲開口問：“靳臨有新朋友了？”

　“啊？是。”文雨晗以為在驚訝靳臨換友的速度，擺了擺手，“他這樣正常，上回酒吧那次之后沒兩天顧佳琳就跟他分了，之后沒聽說過有新的，上星期好像才新了個乖的。”

　想了會兒，繼續道，“好像是隔壁管院的，家里管得嚴，是連酒吧夜店都沒去過的那種乖乖，結果還是栽在了靳臨上……嘖嘖。”

　“聽說這回靳臨是收心了想認真談，但就他那樣的人，我猜最多一個月吧。”

　文雨晗一拉開話匣子就剎不住車，直到進寢室之前，還在滔滔不絕。

　叢瑜像是個盡職盡責的聽眾，時不時點頭回應，眼神卻逐漸放空了些，緒沉寂下來。

　上星期新了朋友……嗎？

　可這段時間過去，本沒發現靳臨和之前有什麼不一樣。

　明明和他住在一起，卻幾乎不知道他上發生的任何事。

　無論是他的家庭、他周圍的朋友，還是他的，他都不與說，甚至現在連蛛馬跡都不愿給。

　可有些事，就連于他而言算是陌生的普通朋友都知道。

　……所以，算什麼呢？

　離他那麼近，他也對那麼好。

　可在這個瞬間，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從來沒有過，也真的不被允許朝他的世界靠近。